魏澤騫漸漸開始忙碌了起來。

雖然之前的公司因為魏家和蘇家聯合“搞鬼”,至今仍在暫停查封當中。他給了所有下屬一筆豐厚的遣散費,不想影響到他們每一個人的小家庭。

但公司裏那些掌握著核心技術的員工,一聽助理說,他要繼續在相同的領域裏發展,有的人甚至願意一起跟來京市工作。

一方麵,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魏澤騫夠誠心也夠大方,無論是工資還是各項福利,都是行業內數一數二的頂尖。

另外一方麵,他們這些人一致覺得,魏總身上的這股狠勁,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一定會成功,讓他們這幫人實現人生夢想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了。

——科技,定能讓人類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明桉在電影正式開機前,反而閑下來了一段時間。

她開始照顧起魏澤騫的生活。

雖然燒飯做菜什麽的,完全不比這個男人的精湛廚藝,但每一天都在進步著。

有的時候,魏澤騫忙到半夜回來,也有一桌還溫熱的家常菜,在安靜地等著她。

除此之外,家務活全是由他來包攬。

他們沒請任何保姆,甚至連那種上門的鍾點工也沒叫過一次,不知為何,就是不想讓陌生人“踏足”這片幸福的地方。

“我明天一早就要出門一趟了。”明桉看著自己的手機,上下滑動著,語氣很自然:“製片人選了幾個他滿意的演員,讓我最後過去定個女主角人選。”

需要看每個人的現場試戲,估計也挺磨時間的。

聞言,魏澤騫手裏的筷子一頓。

他似乎被鹹到了,立刻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涼白開,又再次繼續品嚐那道菜,低聲回答道:“我明天上午也有場會議要開。”

“不然我先推遲,送你過去了,等你結束後,再接你回家?”

明桉搖了搖頭,眉心微皺著:“不用這麽麻煩了吧......你照常開你的會,我可以自己打車過去的。”

令魏澤騫擔憂的,無非就是明桉的安全問題。

不過,他那一天也算真真正正地警告過魏家了。

為了家族前途,夫妻二人尚且連小兒子都能狠心扔去國外,現在應該更不敢動明桉了。

“好,如果有事,就打我電話。”魏澤騫垂下眼眸說著,他的手機這段時間來就沒關機過,也沒靜音過。

明桉笑了笑,放下了回複完工作消息的手機,她雙手撐在餐桌上,托著自己的下巴,認認真真地盯著麵前的男人。

一旁暖黃色的壁燈,溫柔地照在他的側臉上,光影暗暗浮動。

“魏澤騫,你也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男人再次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他一直都知道——明桉也很想保護他。

“我說的有事是,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打我電話噢。”明桉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有了孩子之後。

他們二人間的相處反而變得更“單純”了起來。

就像現在這樣,魏澤騫也隻是點點頭,沒有和以前一樣,立刻伸過頭來親她。

實則,魏澤騫隻是覺得嘴裏太鹹了。

他喝了一整杯水,都還是沒能壓住番茄炒雞蛋裏的那股鹽巴味,但盤子還是很快見了底。

一整盤,都被吃得——幹幹淨淨。

*

翌日,陽光燦爛。

明桉起床後,家裏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餐廳的桌子上,有份早餐。

她怕高峰期不好打車,所以直接拿著三明治出門了,一下樓才發現,魏澤騫早就給她叫了專屬司機,正耐心地等著。

車裏也很幹淨,沒有那種公用後混雜的難聞氣味。

反正,她作為一個孕婦,是沒有什麽難受的感覺的。

電影女主角的試戲會準時開始,一共有五位演員參加。

明桉坐在最中間的椅子上,一抬眼,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女人——朱韻笛。

之前,朱韻笛是被推薦的,是最有恃無恐的那一方,明桉至今都沒有忘記,她在那場宴會上,有多惶恐。

如果那會兒,不是魏澤騫回來了。

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她竟然又出現在這裏,並且還成為了被麵試的那一方。

明桉盡量放平著自己的心態,從頭到尾,不帶任何偏見地看完了五位女演員的現場試戲。

她說實話——朱韻笛的表演痕跡其實很重,一點也不自然。

其他的製片人、選角導演等等也一致這麽認為,他們最後經過商議,選了其中一名還算是素人的小演員。

雖然目前還沒有什麽作品。

但是,她身上有種為這個角色而生的氣質。

這真的太難得了,就像是一塊還未經過打磨過的璞玉。

一上午就這麽結束了,明桉在回去之前,先去衛生間裏洗了下手,她一抬頭,被鏡子裏的人影給嚇了一跳。

朱韻笛雙眼通紅地看著她,驀地,她雙膝跪地,兩隻手抱著明桉的腿哭訴道:“明導,請你讓我成為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吧。”

“一開始......一開始的時候,你不是也很滿意我的嗎?為什麽現在要選別的女演員呢?”

自從蘇家落魄以後,她的資源也一下子變少了很多很多。

她那個所謂的好閨蜜蘇皎溪,連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了,不僅家裏房子、車子沒了,一家人就是想出國東山再起,也毫無資本。

如同一灘毫無作用的爛泥。

明桉被扯著,手臂一反,想將地上的這個女人拉起來,她低聲道:“這裏的地板很潮,你快點站起來吧。”

朱韻笛聽出她語氣中的幾分溫柔,心裏隱隱覺得有戲。

她央求著:“你如果不把這部電影的女主角色給我來演,我就絕不站起來!”

這一招,也算是施軟不施硬了。

為達自己的利益,她威脅著明桉的那顆惻隱之心。

——“可是,機會不等人,不是嗎?”

明桉淡淡說著,已經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下去。

她轉過身就走。

徒留朱韻笛一個人待在原地,她若是今天願意跪到天黑,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和任何人都無關。

從製片公司出來以後,明桉打算先去附近的商場裏逛逛,她想給魏澤騫挑一條領帶。

才走到門口時,就有一道年輕男人的身影,懶洋洋地倚靠在牆邊,這人皮膚很白,五官邪肆,目光始終都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好像有話要說。

明桉卻沒什麽心情想搭理,徑直走過。

直到這個男人開口道:“我是魏澤騫的弟弟,魏祈鳴。”

在明桉轉過身後,他邪笑著,“或許我應該喊你一聲,嫂、子?”

明桉隻是靜靜地打量著他。

確實是親兄弟。

他的眉眼,與魏澤騫是有幾分相似的。

不過完全沒他哥帥。

“和我聊幾句吧?”魏祈鳴緩緩直起了身子,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孤鷙感,他直言道:“你是想乖乖就範呢,還是逼我對你動手?”

“我想,我們姓魏的手段,你應該已經見識過了吧?”

明桉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緒,她知道在這旁邊有一家咖啡廳,人流量很大,便主動笑著說道:“那我請你喝杯咖啡吧,弟弟?”

最後一聲自然而然的稱呼,令魏祈鳴都噎了一下。

走到那家咖啡廳後,明桉還在手機鍵盤上打著字,半晌以後,她才收起。

抬起眼,直視著麵前的小男生,詢問道:“你想和我聊些什麽?”

魏祈鳴也不猶豫,直截了當地問:“關於我的事情,你應該已經全部聽說了吧?”

是這會兒,明桉才有些小緊張。

她怕自己誠實地搖頭,會不小心傷害了這個小男生的自尊心。

畢竟也不清楚他現在是多大的年紀,萬一還在青春期,很愛麵子,很想要別人都認識他,怎麽辦?

魏祈鳴等得不耐煩,幹脆自己說了起來:“小的時候,是我哥哥親手把我給送進精神病院裏的,我苦苦哀求他不要告發我,也沒用。”

“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自私、冷血的人。”

和這種男人在一起,難道不會害怕嗎?

他很滿意地看著明桉擰緊起來的眉毛。

下一秒,這個女人卻反問他道:“可是有病就治療,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明桉大大方方地說著,就連目光也坦誠,“藏著掖著對你來說,才是一種不對等的歧視吧?就像我們感冒了,就會去醫院裏治療。”

“你隻是心裏麵生病了,所以才專門要去治療這方麵的醫院而已。”

魏澤騫做得很對,毫無錯誤。

在道德層麵上,這也算不上是“大義滅親”。

他隻是在用正確的方式幫助自己的家人而已。

“你……”魏祈鳴竟然有些卡殼,他搖著頭,諷刺道:“你還真的是伶牙俐齒啊。”

“我聽說你還懷孕了,那我問你,如果是你的親生孩子有精神病,你還能說得這麽輕鬆嗎?”

世界上的人,哪一個不是說一套做一套。

如果魏澤騫要親手把自己的孩子送進精神病院裏呢?

明桉眯了眯眼。

就在魏祈鳴很滿意她的這副表情時,她才慢慢地開口道:“那孩子也有你這個小叔叔幫忙照顧著,不是嗎?”

她端起自己麵前的牛奶,輕輕抿了一口。

再次赫然住的人,又是魏祈鳴,連說話都變得結巴了起來:“什麽......小叔叔......你不要亂說......我才不是呢!”

這麽奇怪的稱呼,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安靜了片刻,桌上突然多出來一張酒店房卡。

魏祈鳴淡淡說道:“你來找我吧。”

“我哥有的,我也有,而且我比他還更年輕,不是嗎?”

——現在他唯一沒有的,就是麵前這個即將搶過來的“新玩具”。

房卡上的金字,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明桉眼睛都被刺了一下,很是不理解。

這小屁孩兒還想搞“色誘”這套?

不得不說,魏家的人是真的很奇怪。

奇怪到透頂了。

魏祈鳴唇角所綻放出來的笑容很是自信與篤定,他一字一頓地說著:“嫂子,你會來找我的,對嗎?”

恰在此時,明桉頭頂上方籠罩下來了一片陰影,熟悉的氣味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

魏澤騫的雙手撐在她兩側,嗓音淡淡地響起:“魏祈鳴,她不會來找你。”

——“但是,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