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酒店的路上,明桉特地提前下車,去了一趟附近的藥店。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想在這些英國的藥店裏買藥,是必須要有醫生開具的處方的。

否則隻能去找一些藥妝連鎖店,買替代藥物治療。

明桉便問道:“那請問有那種藥丸比較小一點的退燒藥品牌嗎?”

店員皺了皺眉,反問道:“女士,您需要的是嬰幼兒那種可以口服下去的退燒藥嗎?”

“我們這兒的藥片大小都是常規的。”

明桉愣了一下,也沒再多說什麽。

不過,經過一家便利店時,她走進去,買了一盒甜的潤喉糖。

套房內的暖氣開得不算足。

明桉回來以後,看見了魏澤騫還躺在沙發上睡著,他聽到開門的動靜聲,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見到她,重重地咳嗽了好幾下。

“後來有沒有再量過體溫?還是沒有降下去嗎?”明桉問道,順便在水龍頭下洗了二十秒鍾的手,才慢慢走近了沙發。

她一眼就瞥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盒退燒藥。

是本土一種效果很強的感冒退燒藥,黃色拚紅色膠囊。

明桉從盒子裏倒出來一看,發現這大小完全就和國內那些膠囊的大小是一模一樣的。

哪裏誇張到大得都咽不下去了?

“魏澤騫,你是騙我的吧?”明桉瞪著眼睛問道,趁這男人不注意,她立刻伸出手,輕輕地貼到了他的額頭上。

——很燙。

令她的指尖都不自覺地微微蜷縮了一下。

明桉又慌亂地找起了體溫計。

魏澤騫獨自撐著手臂,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神色是虛弱的,也明顯憔悴了,看著那盒膠囊,啞聲回答道:“沒騙你。”

“以前我小時候生病了,也隻能自己吞那些藥,總覺得很大,會粘在喉嚨裏咽不下去,直到現在也......咳咳......”

在來倫敦的飛機上時,這個男人是提到過這件事情。

因為他的爺爺對他的童年教育,非常非常之嚴苛。

一瞬間,明桉真覺得自己不是個人。

她這就是在硬生生地戳一個人的童年創傷啊!

“可是......”明桉頓了頓,咬住舌尖,也不知道該怎麽哄一個比她還要大上幾歲的成年人乖乖吃藥。

又不像是派派那樣,一根棒棒糖就能騙好。

她斂著眼眸,仔細思考一番過後,學著以前魏澤騫對她那樣,也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這男人額前此刻柔順下來的碎發。

聲音很清甜:“可是就算咽不下去,你也還是要把藥吃完的呀,不然高燒一直不退,熟了怎麽辦?”

——熟了?

魏澤騫被這話給逗得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嗓子裏進了冷空氣,又是一陣很劇烈的咳嗽,又不敢離明桉太近,害怕真的是感冒,會傳染給這體質極差的小姑娘。

“拿給我吧,我吃。”

明桉立刻去倒了溫水,看著這男人一口吞下膠囊以後,跟哄幼兒園裏的小孩似的,還鼓了鼓掌,“哇塞,你好棒棒。”

魏澤騫扯了扯唇角,又躺了下來,他下意識地拉住了明桉的一隻手,不讓她離得太遠,低聲問道:“去參觀的公司怎麽樣?”

聞言,明桉盤著腿,坐到了沙發旁的地毯上,任由一隻手被牽緊著,她回答道:“還行吧。”

“我覺得你昨天晚上有些話說得也挺對的,我以後又不可能來倫敦這邊工作,所以現在就了解倫敦的分公司,也沒什麽必要。”

她在國內,還有疼愛她的爺爺要照顧。

是永遠都不可能獨自赴遠門的。

與其說是老爺子年紀大了,離不開她;還不如說是她日漸感受到歲月的流逝速度很殘酷,無法舍棄日後和爺爺能夠相處的任何一分一秒鍾。

魏澤騫沉默了半晌。

退燒藥有一個副作用,會讓服用的患者很想睡覺。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明桉的手背,強撐著不闔上沉重的眼皮,啞聲開口道:“我沒說對什麽。”

“桉桉,對不起,我不該說你難相處的......”

話出口了的那一秒,他其實就已經後悔。

這是什麽概念?

他曾經因為一念之差做錯決定,害公司一年少掙了至少八九位數,都沒有後悔過。

因為在當下,他能夠靠自己的經驗與能力所做出的最佳判斷,永遠都隻有一個,他也很願意為自己的每一個選擇所帶來的一切後果買單。

可這些人生信條,一旦是放在明桉身上而言。

通通都作廢。

房間內太安靜,明桉沒一會兒也睡著了。

她隻有半個腦袋靠在沙發邊上,呼吸聲很淺。

魏澤騫到底是用意誌力戰勝了藥物的副作用,再一次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怕明桉這樣睡,哪怕隻有半個鍾頭,起來以後都會脖子痛。

便將她抱回了主臥的**。

這次換他半坐在床邊。

明桉睡顏恬靜。

魏澤騫忍住喉嚨裏的癢癢感,抬起手,輕輕地將她耳邊的碎發都捋到了耳後,眼眸愈發漆黑深邃。

——關於他未婚妻的事情,他一定會解決。

——就再給最後一點有可能獲得幸福的機會。

*

日落後的二十分鍾,被稱為藍調時刻。

猶豫的藍色蒙影籠罩著整座城市,泰晤士河似乎也陷入了沉睡之中,粼粼波光溫柔而浪漫。

明桉是睡飽了的。

她一起床,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在主臥的**的,雙腳沾地後,隻看到麵前多了一排衣架,上麵全部掛著很正式的禮裙。

這些裙子價格不菲,基本上都是各大頂奢品牌的高定,甚至有幾條還是隻在倫敦售賣的限量版。

明桉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驀地,身後有兩條精壯的手臂環抱住了她的腰,這手臂的主人還低下頭,將下巴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兩人左右自然地輕晃著。

“這是要做什麽?”明桉忍不住問道。

魏澤騫的聲音恢複了不少,低聲回答她道:“去婚禮。”

明桉一時間都來不及詫異。

她轉過身,眼睛都亮了一下,“呀,你睡一覺,身體就全部恢複好啦?”

魏澤騫也是得益於平常身體鍛煉得好。

反倒是明桉,現在剛睡醒,有點小鼻音。

她眼睛眨啊眨的,好奇問道:“去什麽婚禮?是誰的婚禮?”

魏澤騫淡然一笑,“我們的,行嗎?”

他低下頭,忽而吻了下去,一隻手抵在明桉的腰後,不讓她亂動,磁性的聲音從唇齒的廝磨間緩緩溢出。

——“明桉,跟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