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南宮青時知道他們來者不善,卻是不知道他們將會怎樣處置自己。
自打靳國要吞並隨國以來,他就九死一生,想要他命的人也是不計其數。想來這次是在劫難逃了。隻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那些人究竟是誰,究竟是如何認出他的?究竟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蹤從而埋伏在淩河岸邊……莫非是慕容芷?是她把自己引到那林子裏,才讓人有機可趁打暈了他,可是,可是她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從來沒有接觸過什麽人,而且什麽時候走,也不是她說了算的。這一路上,他們幾本上都是在一起的,她也從來沒有單獨離開過……他越想頭越大。
“來喝水吃飯了。”正當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之時,那個送飯的小和尚來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那鐵柵門,然後很不情願地把水遞到他的嘴邊,“喝,喝啊。”並喝斥了一句。南宮青時哪裏受過這種氣,他抬眸瞪著他,“你不喝是吧,好,不喝……”許是有人交待了什麽,他本想摔了那裝著碗的碗的,可是細細一想,似乎摔不得,便又隻好重新喂到了他的嘴邊,“你趕緊喝,不要耽誤我的時間。”那小和尚冷聲道。
南宮青時瞪了他一眼,遂低下眸子微微張開了嘴: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
隻要活著,就有機會出去。
再說了,從他睜開眼睛有起,就一直是這小和尚給他端茶遞水送飯的,這種差事,誰願意做,不見天日的地方,一進來就壓抑得緊,也難怪他會不高興了。
他被綁住了手腳,若是沒有喂他,他亦隻能餓死了,每天那小和尚都會耐著性子,喂他喝水吃飯,
“謝謝了,小和尚。”吃飽喝足後,那小和尚便拿了空碗跟盤子欲離去。
南宮青時誠心誠意地對他道了聲謝,那小和尚眸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翕動著雙唇,想說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口來。
吃過喝過後,他隻覺得渾身又有了力氣,精神也振奮起來。他試著運氣,想要掙斷身上綁著的繩索。雖說,他每天都在嚐試,可是每次都失敗,但他堅信,終有成功的那一刻。他看著那如豆般昏黃的燭火,眸光也開始變得迷茫:方才那道士模樣的人說明天就要上路了,這個上路是指真的上路,還是指讓他死?也不知道阿海阿芷他們怎麽樣了?還有瑤清,他是否已經到了那穀底,是否已經找到了她的義父……四月到六月,還有整整五六十個日夜,那是何等的煎熬……想著想著,他覺得身子突然變得好輕好輕,輕得好像浮了起來似的。
這黑乎乎的牢籠裏也不再那麽悶乎乎的,讓人難受壓抑,整個人好像突然間進了天堂似的,無比舒坦,無比飄乎……
再說,阿海阿時還有環兒,回房間裏沒呆多久,便一起下了樓,要了些吃的,要了一壺茶,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客棧裏進進出出的人,小心翼翼地聽著這大堂裏客官的聊天談話,可是一直到後半夜,這大堂裏除隊了他們一個人也沒有了,也沒有打聽到什麽結果。
正當三人準備放棄,回房睡覺的時候,客棧裏突然走進來三個人。
一個書生模樣,大約三十歲左右,還有個骨瘦如柴的道士,約摸年長些,最後走進來的是個年過半百的頭發花白的老者,三人行色匆匆,並未在大堂裏多留。除了覺得他們三人的身份有些奇怪以外,阿海他們也並沒有過多的懷疑。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為了不枉露,他還是起身走到了櫃台前,
“掌櫃的,掌櫃的……”那掌櫃的正在打盹兒,被他推搡得有些許不耐煩,“請問,上樓梯去的那三個人是什麽人?”他邊說邊塞了一塊兒金錠子給他,那掌櫃的兩眼頓時一亮,
“他們……就是普通的住客,不過呢,前些天,跟他們一起住店的還有一位姑娘,排場可大呢,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兒被那姑娘呼喝得團團轉,不過,前兩天被他們另兩個人送走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塞錢果然好使,那掌櫃的絞盡腦汁地想著,“還有,原本呢,他們是四個人跟著那姑娘,後來,又來了一個人,就是剛才那個走在最前麵的,他來了之後沒多久,那姑娘便被另兩個人送走了……”
“那姑娘長什麽模樣?”阿海驀地擰緊了眉心。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那姑娘基體上是不出門的,都是小二跟我說的,那姑娘一不高興就摔杯砸碗的,不如……”說著,他便看向在另一邊打盹兒的小二,“小二,小二……快過來!”說罷,他便收回目光看向阿海,“公子,不如讓小二跟你說吧,他見過那姑娘。”
小二邊往這邊走邊揉著眼睛,
“掌櫃的,什麽事啊?”
“我且問你,三天前住這兒的那個小刁女長什麽模樣?這位公子想知道。”掌櫃的開門見山道。
小二愣了一下,既是掌櫃的發話,他又顧忌什麽,
“那姑娘嘛,著了一身紫色的衣衫,看起來嬌滴滴的,又蠻橫不講理,說是什麽就得是什麽,一個不如意又打又罵的,可是很奇怪,那幾個大男人卻好像很怕她似的,半點兒都不敢反抗……不過她長得還真挺標致的,像個……富家千金……不,嘶……似乎比富家千金還要貴氣……”
聽著小二的描述,阿海越聽越覺得像一個人,不僅是他,隨後跟來的阿時跟環兒也有所懷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難道是公主?”環兒不禁小聲嘀咕著,“那我再問,可是有看到一位氣質不凡,瀟灑俊逸的白衣公子跟著她一起?”
小二擰眉想了想,繼而搖了搖頭,
“沒有,跟在她身邊的就是隻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一個道士,一個郎中,還有一個和尚……”
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和尚?這些他都沒有看到,不過道士,郎中他倒是看到了。至於那個三十幾歲的書生應是掌櫃口中的後來的那一個……原本,阿海對他們並沒有起疑,可是聽掌櫃的這麽一說,由不得他不起疑了。
雖說這些人聽起來似乎跟公主沾不上邊兒,可是那小二拒描述的分明就是公主。
就連環兒都懷疑了,那就一定沒有錯了。
隻是讓他們不明白的是,公主怎麽會跟那些人在一起的,世子呢?難道世子沒有找到公主,他們兩個陰差陽錯的分開了?
“阿海,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三人一行上了二樓,一同進了阿海的房間。
阿海眸微轉,微微歎了一口氣道,
“如今,這事是越來越蹊蹺了,環兒,”他不禁看向環兒,“你是不是在心裏也認定了小二口中的那個姑娘就是公主?”
“我確定是公主,隻是,隻是我不明白的是,公主是怎麽跟他們走到一起的,而且,還乖乖地跟他們一起回去了,世子呢?他跟世子走散了嗎?”環兒心裏頭慌慌的,亂亂的,“你說這好好的,怎麽兩人就無故失蹤了?現在有點了點兒眉目,可是,可是又這麽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眼下,我們隻能悄悄地跟著那三個人,或許能找出點兒線索了。”阿海若有所思道,“不過,我們得喬裝打扮一下,以防萬一。”
“我也是這麽想的,阿海,一切聽你的。”阿時十分讚同道……
這一宿未睡的不隻是他們三人,還有另外三個人。
許鶴不知道的是,雲崖子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在那裏藥裏參了另一味藥,這點兒,他並沒有告訴許鶴。天還未太亮,他們三人便悄然出了門。
聽到動靜的阿海他們也先後出了客棧,隻見三人延著街道東繞西拐的,一個不小心,便會跟丟,幸而阿海跟阿時經常跟蹤人,所以,這件事是難不倒他們的。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後,三人進了一間寺廟,寺廟門口有寺僧。
“怎麽辦?”阿時擰著眉心問了一句。
“我看……我跟環兒扮作夫妻假裝進去祈神,你在這附近看看,這寺廟是否有後門,總之,一定要盯緊,不能讓他們溜了。”阿海心思縝密道。
“好!”說罷,三人便分別行動開了。
環兒挽著阿海的胳膊往寺廟裏進,阿海十分從容,隻是環兒看起來有些緊張,她抓得阿海的胳膊生疼生疼的,阿海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並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緊張。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他們剛走到寺廟大殿的門口,便被寺僧攔住了。
“我們是什麽人跟你有關係嗎?這寺廟不就是讓人來參拜的嗎?怎麽,什麽時候還規定要盤問身份了?”阿海厲聲斥責道。
“哼,在這裏,我們就是規矩,今天寺廟不接待香客,還請二位施主請回吧。”那寺僧凶巴巴的,一點兒也不像個出家人。
“我今天就是要進去,你能把我們怎麽著了?”看樣,這裏果然是有問題的,阿海不禁執意道。
“哼!那就由不得你了。”那寺僧忽然就咬牙切齒,雙拳緊握。
“算了,相公,我們走吧。”環兒忙勸解道,“今兒個不能進,我們明日再來吧。”說著,她便強行拉走了阿海。
若是他們再這麽執意下去的話,少不了一場架要打,到時候,肯定會誤了正事。
兩人隻好又回到了寺廟的大門外,
“這寺廟肯定有問題,”一走出來,阿海便緩過氣兒來,“環兒,幸虧你把我拉出來,否則還不知道後果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