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金協會是個曆史悠久的組織,與煉金房(煉金術師組織)、象牙塔(施法者組織)同樣古老。

與後兩者不同的是,賞金協會在部分國家合法,在部分國家不合法——如風暴教會的地盤他們就是合法組織,能夠在大城市裏公開開展業務;但在金幣教會這邊吧,他們就屬於非法組織,得夾起尾巴做人。

但不管這個協會是不是合法組織,都比許多合法組織都混得開。

原因麽也很簡單,賞金協會相當地長袖善舞、生意麵做得挺廣……一般客人和上流社會的客人他們都接待,本地官方機構他們更是毫無節操地跪舔。

隻看分會長凱麗·西蒙大大方方地把作為地下分部的橡樹酒吧開在距離守夜人組織不過兩條街的酒吧區,就知道這幫人平時沒少舔金幣教會。

總之,這個組織是沒啥節操的,隻要給錢啥事都能給辦,包括且不限於為某個官員做情人背景調查,洗白來曆不明巨額財產,偽造某個大家族最年長男性的收入記錄乃至在生假象合法避稅,刺探合法或不合法的情報,有必要的話,甚至連踩紅線的刺殺生意他們也做——當然,他們隻是當中間人牽線搭橋,並不會讓自己惹上一身騷。

楊秋不僅是大名鼎鼎的“噩夢屠夫”,還是因納得立新領主查理·雷克斯的幕後靠山,再加上昨天差不多搬空大半個酒吧區的那批亡靈的帶來震懾,凱麗·西蒙女士合作態度那是相當地好,飛速與代雷克斯出麵的楊秋達成數項合作協議。

這份合作協議內容與守夜人組織大致相同,新領主雷克斯低價租借會所區建築給賞金協會作為隻對亡靈開放的公開門麵使用,賞金協會不得拒絕塔蘭坦亡靈登記為賞金獵人,賞金協會對領取賞金任務的塔蘭坦亡靈提供情報協助,賞金協會需承擔塔蘭坦亡靈在完成賞金任務的過程中有可能產生的四成戰損……等等。

三天後。

地球時間十二月九日,周一,異界時間十一月中旬。

連續兩天的周末活動本結束,在雷克斯心魔本裏無數次折戟沉沙的玩家們周一這天上線,個個都顯得有些頹勢……連每月一次的神器拍賣活動都沒法讓熱衷於開荒的副本黨們振作起來。

“哈爾的心魔本都刷爛了雷克斯的本還打不過去,這遊戲的副本難度怎麽跳躍性就這麽大,不帶個過度的?”

秦冠一大早在流放鎮上線,跟小夥伴們組上隊準備去開荒毒霧沼澤,蹲鎮政廳門口等人集合的時候就忍不住對好兄弟給我吃藥發牢騷。

“我覺得還是應該先去把遊俠導師的心魔本打掉,雷克斯的本才有希望。”給我吃藥道,“遊俠導師的本就進門那一關難過,能死磕過去的話我感覺不會比哈爾的心魔本難打。”

“得了把,第一關我估計就夠卡半把個月進度了。”秦冠身體往後倒靠到牆上,兩隻腳伸長,用骷髏架子伸了個懶腰,“最近戰場白天都不開放了,隻在晚上高峰期開,嗎的排隊排得要死,破遊戲就不能優化一下排隊機製!”

“這個是遊戲內容開得多了的關係吧。”給我吃藥不咋熱衷打怪物戰場,隨意地道,“因納得立主城地圖一開,白天刷怪的人都少了,就算開放戰場也很難湊得起兩團人。”

“因納得立主城又沒什麽玩的,真不曉得這些玩家怎麽想的。”秦冠倒也知道這個情況,蛋疼地道,“那邊又沒副本又沒任務,連刷怪點都沒有,就算跑地圖看風景麽兩天也該膩了吧,繼續蹲那還有什麽意思。”

“就是啊,新手村的副本沒打通、地圖沒開完就跑去當休閑玩家,這遊戲的玩家真沒追求。”旁邊有個副本中毒的玩家忿忿不平地插了句,“可惜我老遊戲的那幫兄弟沒號,要他們也能上線就好了,一個個都是特別喜歡開荒的,當初我那個團就是我們服第一個通關ICC(魔獸巫妖王版本副本冰冠堡壘)的。”

“上次開放申請的時候都沒申請上?”給我吃藥道。

“剛好那天我們一幫老兄弟搞線下聚會去了,官網掛公告的時候一個個喝得正嗨,第二天酒醒了,申請賬號的尾號都排到百多萬開外了。”這個副本中毒的玩家悻悻地道。

“那是夠倒黴的。”秦冠同情地點了點頭。

“下次多注意一下公告吧,錯過了太可惜了。”給我吃藥也道。

這幫人蹲鎮政廳門口閑聊等人的功夫,血盟頻道裏麵忽然有人瘋狂刷屏:

【血盟】桑葉落了:“大家快點看公告!!快點看!!”

【血盟】桑葉落了:“大家快點看公告!!快點看!!”

秦冠下意識一低頭,這才發現左下角的信息欄上不知道啥時候彈了好大一串黃字出來:

“《在線補丁更新1.08版》”

“開放戰鬥職業副職:驅魔人,賞金獵人。”

“經因納得立領地領主查理·雷克斯、塔蘭坦領主黑魔法師·楊與金幣教會守夜人組織、賞金協會協商,金幣教會與賞金協會決定對塔蘭坦的亡靈朋友們開放戰鬥副職申請。”

“戰鬥副職不影響主職業戰鬥力、技能、等級變化。”

“戰鬥副職曆練過程中有概率獲得潛質值提升。”

“戰鬥副職:驅魔人”

“等級一級以上、已完成一轉的玩家可前往因納得立城聖約瑟大街新風街區061號守夜人大廳申請注冊為驅魔人。”

“守夜人大廳發放的驅魔人任務隻支持團隊接取,同任務執行玩家數量需在十人以上。”

“驅魔人任務可反複接取,失敗不受懲罰,任務過程中造成個人財產、公共財產損失需承擔10%的係統賠償,成功可獲得銅幣、裝備獎勵。”

“戰鬥副職:賞金獵人”

“等級一級以上、已完成一轉的玩家可前往因納得立城聖約瑟大街新風街區062號賞金大廳申請注冊為賞金獵人。”

“賞金大廳發放的賞金任務支持團隊接取,個人接取。”

“賞金任務可反複接取,失敗不受懲罰,任務過程中造成個人財產、公共財產損失需承擔10%的係統賠償,成功可獲得銅幣、裝備獎勵。”

閑散地分布在鎮政廳周圍的玩家們,瞬間就炸了。

“我靠又開放新遊戲內容?!尼瑪副本還沒通關刷怪點也還沒打通啊!”

“嗎的大團要開不起來了!”

“敢開新版本,敢不敢開放玩家注冊啊!”

這幫心心念念著開荒、通關的玩家,嘴上雖然滿口抱怨,行動上倒是非常整齊劃一地……往傳送點跑。

一幫人風風火火地跑到十字路口傳送點,踩到土台子上的時候秦冠忽然笑了起來。

“咋了香草,你傻樂嗬啥?”旁邊玩家好奇地問。

“我笑拉轟他們那幫二筆。”秦冠喜滋滋地道,“他們那野外私人傳送點隻能傳回流放鎮,沒法兒直傳因納得立,不管是自殺回城還是傳回來再傳因納得立都得等半小時CD,我們去玩新副職,他們得幹瞪眼多等會。”

一眾玩家就跟著樂,有啥是比看著敵對玩家倒黴更爽的呢?

“該,叫他們搞壟斷!”有刷到商會聲望友好的玩家恨恨地罵。

因納得立城聖約瑟大街新風區,就是原來的會所區。楊秋讓亡靈們把這條街區的非法產業全查封掉了,覺得繼續叫會所區影響不好,就把路口的路牌給換了,起了個新風的名兒。

秦冠這個團本來準備去開荒毒霧沼澤的,人多、職業配置齊全,一點沒考慮賞金任務、直接進了061號守夜人大廳。

地方比玩家們的職業工會開闊敞亮得多的守夜人大廳裏,隻設置了一個櫃台,櫃台裏麵也隻站著一個人……冷清程度與建築本身的豪華程度完全不成正比。

這倒不是守夜人不重視與楊秋的合作,而是跟亡靈打交道這種事情金幣教會本身就有所顧忌;拖拖拉拉地在內部選了半天人手,先踹了倆組織裏的邊緣人過來趟雷。

守夜人貝爾特,就是倆邊緣人之一。

當然了,玩家是不會在乎守夜人大廳冷清不冷清的,在玩家看來,這遊戲的沒屁用(不發任務)NPC已經多到沒必要的程度了;一幫玩家進了門,就熱情地往孤零零站在櫃台後的貝爾特走來。

秦冠打頭出麵,看了眼貝爾特腦袋上那排綠字,熟練地秀出與NPC交互的慣用台詞:“你好,貝爾特,你的亡靈朋友希望能幫你的忙,請給我們驅魔人任務。”

從亡靈們進門那刻起,就全身肌肉緊繃、神經也處於完全警惕狀態的守夜人貝爾特,一時間反應有些遲緩。

楊告知過佩戴上市政廳提供的杜鵑花徽章才能聽得懂亡靈語,被發配過來的貝爾特領到徽章正式上崗,當然也做好了硬著頭皮跟亡靈交流的準備。

他就是萬萬沒想到,原來這一周裏滿城亂竄、隻會“KABAKABA”、“WAKAKAKA”亂叫的亡靈,原來也會跟正常人一樣流暢地說話,這聲音聽上去還很有活力,像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男性。

看來噩夢屠夫沒有吹牛,這些塔蘭坦亡靈確實頗具智慧和人性。

守夜人貝爾特暗暗鬆了口氣,照著接待要求回應亡靈們:“你們需要注冊為驅魔人,才能接取守夜人發布的任務。”

“哦,對。”秦冠一拍光溜溜的骷髏腦殼,“那給我們注冊一下,我們這裏全部人都注冊。”

貝爾特從櫃台拿了疊登記表格出來,又拿出一支蘸水鋼筆和墨水瓶。

“我靠?還要手寫填申請?”給我吃藥驚了。

“還挺正式的啊。”秦冠掃了眼表格要填的項目,也挺驚詫,“呃……筆隻有一支,輪流填吧,大家排個隊。”

“這也太麻煩了吧。”給我吃藥嘀咕了句,倒是沒咋抗拒,隨意地往秦冠身後一站。

其他玩家也覺得麻煩,不過這遊戲破規矩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個個嗶嗶叨叨地抱怨著,順便整好了隊形。

櫃台內的貝爾特,驚疑不定地看著這群自動列成長蛇陣的亡靈。

守夜人好歹是隸屬於教會的正式組織、是教會的合法暴力團隊之一,雖然誰都知道驅魔人對於守夜人來說隻是消耗品,但隻要登記注冊了,也是要入守夜人的檔案、長期保存起來的。

個別驅魔人要是特別優秀、沒有被消耗掉,也會被守夜人吸收進組織,端教會的鐵飯碗。

李·吉恩主教和克拉克隊長都不認為這幫亡靈會有被吸收進守夜人組織的一天,但既然在“語言的法則”約束下跟噩夢屠夫簽了合約,那麽該做的功夫就得做到位。

當然,那兩位做決定的領導,和貝爾特這個被踢過來扛雷的炮灰,都沒覺得給亡靈登記這事兒會很順利;這幫亡靈再有人性、再聰慧,難道還真能個個都識字、個個都有名字不成?

貝爾特都做好到時候親自給來注冊的亡靈起個數字編號了事的打算了。

到這功夫,貝爾特才發現,他可能預想錯了很多事……這些亡靈不僅真的有自己填注冊表的打算,還會自行維持秩序!

注冊表上要填的內容不多,很快秦冠就填好了自己那份,把表格遞交給NPC,再把筆讓給給我吃藥。

貝爾特咽了口唾沫,凝神看向填好的表格。

玩家填的當然是漢字,本地人要是不戴杜鵑花徽章的話是沒法兒解讀的。

戴了杜鵑花徽章的貝爾特,清清楚楚地看到秦冠填寫的登記表上,姓名那欄寫著香草布丁,年齡那欄填著二十四,住所那欄填著流放鎮。

二十四歲就過世的年輕人在這個世界並不罕見,談不上可憐不可憐。

就是名字有點超出貝爾特的理解能力。

貝爾特皺著眉頭,視線在“香草布丁”這幾個字和站到旁邊去跟其它亡靈叨逼叨的秦冠身上來回地轉。

香草是一種香料,布丁是一種點心,一位男性亡靈,是怎麽會起這麽個名字的?!

第二具亡靈交上來的注冊表,名字叫“給我吃藥。”

貝爾特拿到這份注冊表,臉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第三具說話的聲音明顯屬於年輕女性的亡靈,填寫的注冊表上,名字一欄赫然寫著“別跟我說話”。

貝爾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