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這一生為誰刻下傷痕

出得店來,朔風撲麵。

黃蓉似乎覺得寒冷,縮了縮頭頸,說道:“叨擾了,再見罷。”

趙開看著黃蓉凍的有點發紅的鼻尖,然後又是看到對方衣衫單薄,心下不忍,當下便是脫下自己的青衫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同一時刻郭靖也是脫下自己那身名貴的貂裘準備披在黃蓉身上,卻是給對方拒絕了。

“這位小兄弟你還是穿我的吧,趙兄弟穿的也是很少,你還是把他的外套還給他吧,不然趙兄弟容易受凍著涼的。”郭靖憨憨說道。

黃蓉抬眼一看,果然趙開也是穿的極其單薄,跟自己比也是好不到哪裏去,那件青衫外套一脫就更是如此了。不過她卻仍是不打算接郭靖的那件名貴貂裘,看著趙開說道:“你不冷嗎。”

“不用內疚的,你放心穿就是了,我本就是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趙開微微笑道。此時朔風撲麵,不冷才怪,不過趙開卻是渾然不在意。

“我才不會內疚呢。”黃蓉反唇相譏道,隻是在心中卻是在默念這趙開方才那句“要風度不要溫度”,覺得很是有趣,竟是不覺笑出聲來。

各自道別之後,郭靖便是孤身一人出發了。而黃蓉同樣披著趙開的青衫飄然遠去,不過當她走出數十步之時,又是回過頭來,見趙開還站在原地未走,便又是轉身走了回來。

“怎麽,是舍不得我嗎。”趙開朝著黃蓉招了招手,笑道。

“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呢。”黃蓉頭一次沒有出言針對。

“這重要嗎?”趙開笑道。

“這難道不重要嗎?”黃蓉疑惑道。

想著自己與黃蓉方才那如打啞謎般的對話,趙開笑了,伸出右手,燦爛的笑道:“趙開,韓趙魏楚燕齊的趙,開心的開。”

“我姓黃,單名一個蓉字,你可要記住了。”黃蓉同樣也是伸出了自己那髒兮兮的小手和趙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笑道。

那白與此時全身上下的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許趙開這一輩子都是忘不了了。

“對了黃姑娘要去哪兒,也許順路也不一定,倒是還可以結伴而行。”趙開說道。

“我也不知道去哪兒,應該說哪兒我都去不了。”說到此時黃蓉眼眶微紅,就連聲音都是低了下去。

“那我送你回家可好。”

“不要你多管閑事。”

轟隆隆,也不知是誰的說的這天氣就像是姑娘家的心思,說變就變。適才還晴空萬裏的天,卻是忽然打起了雷,霹起了閃電,而雨也是毫不含糊,說下就下來了。

大雨傾盆,雨水如注。

雨幕下,街角上,此時卻是站著兩個人。

“黃姑娘,我們先去避雨吧,我看你身體單薄,再淋雨的話,會害病的。”趙開拉著黃蓉的小手就準備往屋簷底下走,卻似被黃蓉一把甩開。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嗚嗚,爹得不要我了,從小便是沒有了媽,隻剩爹爹一人待我我好了。可這一次爹爹竟然會為了一點小事罵我,嗚嗚,連爹爹都不要我了,你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淚水混雜在雨水之中,不斷從黃蓉的臉龐之上衝刷而下,也許也隻有此時她才是能夠如此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像個小孩那般放聲哭泣。

趙開沒有在多說什麽,因為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有一個擁抱更能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趙開上前,張開自己的手臂,把黃蓉狠狠地抱緊在懷中。兩個人,就這麽在雨中,緊緊擁抱在了一起。雨水洗去了黃蓉臉上的煤黑,露出她原本那白玉般的肌膚,以及嬌豔的容顏。

隻是一場太陽雨而已,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最後趙開還是和黃蓉做了分別,黃蓉借故自己有事便是先行離去了。而趙開也沒有多做挽留,畢竟有些事情一收不如一放,況且趙開也有正事要做,穆念慈還在等著他來拯救呢。

張家口與中都北京本就臨近,因此趙開快馬加鞭,一日時間便是到了中都北京。

中都北京,大金國的京城,此時天下第一形勝繁華之地,即便宋朝舊京汴梁、新都臨安,也是有所不及。趙開一看,果然是別有一番氣派,隻見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馳。高櫃巨鋪,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但見華服珠履。真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金翠耀日,羅綺飄香。

趙開隻覺新奇,便是一路走來,一路看來。待到正午時,揀了一間小小飯鋪吃了飯之後便是信步到長街閑逛。走了半日,忽聽得前麵人聲喧嘩,喝彩之聲不絕於耳,遠遠望去,圍著好大一堆人,不知在看甚麽。趙開眼裏奇好,老遠距離便是看到場地中間老大的一塊空地上插了一麵錦旗,白底紅花,繡著“比武招親”四個金字,旗下兩人正自拳來腳去的打得熱鬧,一個是紅衣少女,一個是長大漢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紅衣少女不是穆念慈又會是何人。

趙開見那少女舉手投足皆有法度,顯然武功不弱,而那名大漢卻是武藝平平。拆鬥數招,那紅衣少女賣個破綻,上盤露空。那大漢大喜,一招“雙蛟出洞”,雙拳呼地打出,直取對方胸口。那少女身形略偏,當即滑開,左臂橫掃,蓬的一聲,大漢背上早著。那大漢收足不住,向前直跌出去,隻跌得灰頭土臉,爬起身來,滿臉羞慚,擠入人叢中去了。

如此精彩的表演自然是引得旁觀眾人大聲喝彩。那少女掠了掠頭發,退到旗杆之下。趙開看那少女時,見她十七八歲年紀,玉立亭亭,雖然臉有風塵之色,但明眸皓齒,容顏娟好。那錦旗在朔風下飄揚飛舞,遮得那少女臉上忽明忽暗。錦旗左側地下插著一杆鐵槍,右側插著兩枝镔鐵短戟。隻見那少女和身旁的一個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幾句話。那漢子點點頭,向眾人團團作了一個四方揖,朗聲說道:“在下姓穆名易,山東人氏。路經貴地,一不求名,二不為利,隻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許得婆家。她曾許下一願,不望夫婿富貴,但願是個武藝超群的好漢,因此上鬥膽比武招親。凡年在三十歲以下,尚未娶親,能勝得小女一拳一腳的,在下即將小女許配於他。在下父女兩人,自南至北,經曆七路,隻因成名的豪傑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於下顧,是以始終未得良緣。”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抱拳說道:“北京是臥虎藏龍之地,高人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請各位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