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程處亮不做聲了，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了。
“雪災，都是其次的，但有人罵朕。”
李世民半眯著眼睛，露出寒芒，“說是朕無德無能，弑兄殺弟，這場雪災就是天譴，就是冤魂殃及無辜。”
“去他媽的！”程處亮當即抬起頭，“誰罵的？臣去擰下他的腦袋。天災人禍本就是自然災害，和皇帝有啥關係？”
李世民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誰罵朕，你清楚。”
“陛下，您不是讓我去災區救災啊？”程處亮小心的詢問。
“滿朝文武，德高望重者那麽多，輪不到你去！”
“臣這腦疾好了。”程處亮晃晃頭，“沒水了，一滴水都沒有了。”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給朕說說你的建議。”
“很簡單，武力駐軍、以工代賑！”
程處亮說完，所有人都用看傻逼一樣的目光看著程處亮。就好像他說了一句很拉低所有人智商的話。
“處亮，不是所有問題都是派兵過去就能解決的。大災之年，武力駐軍大開殺戒，天下百姓會怎麽罵陛下？世家門閥、關隴集團又怎麽看待朝廷？這不是逼著百姓造反嗎？”
房玄齡歎了一口氣，“大災之年，龍興之地又壓塌了十幾棟宮殿，本來就謠言四起民心不穩，如果武力駐軍，被人挑撥煽動，那就是區域性的倒戈了。”
“大唐的軍隊是誰的軍隊？”程處亮問道。
“當然是大唐的軍隊了。”房玄齡一臉不解的回答。
“錯，是人民的軍隊，是百姓的軍隊。他們為什麽當兵？就是因為他們的背後有數萬萬的百姓。我爹他們正在回來的路上，與其讓他們回京，還不如過了長城，直接參與救災，人多力量大。組織性和紀律性，軍隊都屬第一。軍隊不僅能起到震懾作用，也能讓百姓們安心，其實百姓更多的時候，不相信朝廷，更相信軍隊。隨後，就是以工代賑了。”
“什麽是以工代賑？”李世民來了興致，滿臉期待。
“自古以來，都講究堵不如疏。有了災情不是先考慮如果去堵和賑濟，而是疏和重建。雪災太大，良田不能耕種，需要大量的賑災糧去安撫民心。但賑災糧被官員們層層扒皮，到百姓手裏不足五成。”
“百姓們之所以聽信謠言，就是因為吃不飽，沒事情可做。以工代賑就是把錢糧運往災區，發動百姓自救，重建家園。有軍隊帶頭抗災，百姓們也參與其中，幹活就有度日的口糧，還能得到一份工錢，積極性調動起來，就不會無視流言蜚語，更沒有負麵情緒。”
“雪災不像地龍翻身等災害，一害就是幾年。雪災是有跡可循的，隻是一年的災害，雪多雨水足，第二年一準是個豐收年。關內的作物多為兩季種植，開春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隻要渡過最難的開春，就能開始第二季的種植。基本上半年就可以恢複生產，當自給自足之後，國家的壓力自然就小了。”
李世民聽明白了，所有人也聽明白了，朝廷單純的賑災，就是把糧食塞進無底洞，但災民們自行行動起來就不一樣了，自救者天救。
“再找一個靠得住剛正不阿之人前往災區，對貪墨錢糧的，不管官職多大、不管後台多硬，發現之後就地正法。再派人前往江南調糧……”
程處亮說到這掃了一眼虞世南，“虞大人是江南文士之首，這事兒他一準行。也不需要太多，足夠維持半年的糧食就好。”
“半年的糧食朝廷就……”李世民說了一半，突然停住，也看向虞世南。
“陛下，臣請旨前往江南督糧。”虞世南也知道躲不過去，隻能認命。
“派何人去比較穩妥？”李世民又問。
“陛下，東征大軍都回來了，就地駐紮賑災，還派人？”
程處亮一臉鄙夷，一臉嫌棄，“老陰比李績、衛國公李靖主持大局，我爹負責砍人，就他們在，關隴集團、河東豪門，哪個敢不給他們麵子？
我爹看他們眼睛都放綠光，難得有奉旨砍人的機會，我爹能放過？李績和李靖也不是吃幹飯的，責任重大他們會唱好這台大戲的。”
“還有什麽，你一並說了！”李世民心情大好。
“給我錢！”程處亮說完，李世民的臉色立馬陰暗下來。
“天地良心，我要錢不是中飽私囊，是幫朝廷賑災，我要大麵積開礦了。大量生產火爐和蜂窩煤，運往各地，幫助百姓取暖用。”
“多少？”李世民一陣肉疼。
“十萬貫！”
李世民聽完，對著程處亮的屁股就是一腳，“五萬！”
“成交！五萬就五萬！我就用五萬貫給你辦十萬貫的事兒。”
程處亮頓了頓，提醒道，“還有啊，讓長孫無忌和高士廉前往關隴，別讓關隴的人在這個時候從錢坊兌現。現在要兌現，那可就比天災更嚴重的人禍了。”
“嗯。”李世民點點頭，“確實應該如此。但輿論怎麽搞回來？朕想讓輿論的風向倒向朝廷。”
“許敬宗在哪？現在是什麽官職？”程處亮突然問。
“著作郎，現在修國史呢。”
“國史的事情不著急，許敬宗借臣用用。順便把宗正寺臨時搞個新聞署，臣和許敬宗辦報紙。”
“報紙？什麽東西？”眾人極為不解。
“臣印刷的速度無人能及，許敬宗的筆杆子超級厲害，新聞報紙大概類似於……陛下，借你的龍案一用。”
程處亮找來一張空白的紙，然後在紙上勾勾畫畫起來，一個巨大的四方框，裏麵有很多小框。
“報紙，就是把一張紙分成很多板塊。朝廷的政策、法令，以及各種招工信息，小道新聞什麽的，都可以刊登在上麵。”
“還可以搞一個娛樂板塊，發布各種行業內幕、家族黑幕什麽的。就拿關隴集團為例，哪家沒點黑幕？哪家的兒媳婦在外麵不養幾個和尚了？哪家的傻兒子逛窯子花錢了？真真假假的就往上麵寫。主要目的，就是對朝廷歌功頌德，抹黑五姓七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