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主辱臣死
大風呼嘯,馬蹄轟鳴,玄甲如墨,一片肅殺之氣。
北伐大軍留下,隻有一萬精兵跟在楊帆海身後朝鄭城而去。之前送信男子的哭訴之聲頗大,聽到的人很多,哪怕沒有過多的解釋,很多人都已經知道這一次的班師已經變了性質。
楊帆海黑色長槍在手,凝視前方,一臉肅色,令身後的張騅等人都覺得心驚。這麽多年了,似乎還不曾見他如此模樣過。
“你想好你要怎麽做了嗎?”
問話的是許帆,此時此刻,身邊的人也唯有他還敢開口詢問了。
“我需要一個交代,一個讓我滿意的交代!”楊帆海沉聲說著:“薊國公也許不是個好君王,又或者不是個好父親。但這麽多年來,他對我沒有什麽好說。”
“如果鄭城那裏給不出你要的交代呢?”許帆又問。
“如果給不出交代,那就給公道!”楊帆海大聲說道:“薊國公乃是我之舊主,如今他死了,我必須要為他討還公道。”
“那就是準備以武力討還了!”許帆疑惑的問道:“既然如此,為何又隻帶這麽一萬人馬過來,全都帶過來不好嗎?”
他與楊帆海合作多年,彼此極為默契,熟知對方脾氣。見到楊帆海臉色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楊帆海可能要做什麽了。
楊帆海搖頭:“我隻是要公道,不是要內戰。那些人馬都是公孫軒轅交給我的有熊國人馬,我不能用他們來打鄭城。但兗州營不同,這都是昔日兗州的降兵。薊國公之事的不公,也是對於兗州的不公,他們有資格與我一起。”
“你啊!”許帆歎了口氣:“真是……真是……當了**還要立牌坊。”
罵的難聽,楊帆海也不否認,有些事情看似糾結,但這是他的行事準則,他沒有要轉變的意思。
大軍狂奔,前行不過五日,已經到了離鄭城不到兩百裏處。
前方出現一座大石碑,立在大路旁,十幾米,頗有氣勢。這塊石碑被稱之為卸甲碑,乃是公孫少典立國之時建造,用來迎接凱旋歸來的將士。
將軍到此,卸甲下馬,接受大王之嘉獎。若能得大王親自接見,更是莫大榮耀。
遠遠看去,卸甲碑旁有不少人馬,或是宮人打扮或是一身堅甲。雖然站立整齊,但遠遠地便能感覺到一股緊張氣息,似乎為什麽事情而擔心著。
“怕什麽,都給老子沉住氣!”領頭的官員低聲罵道:“還沒來,就一個個抖抖索索的,像個什麽樣子,蠢貨。”
“可……可……馮將軍!”一個偏將模樣的軍官低聲說道:“這來的可是楊征北,殺人無數,鐵石心腸。如今薊國公身死,他又令大軍駐紮,隻帶了他那一萬親兵前來,怕是已經知道消息了。”
“我等說的好聽點是欽差,說的難聽點,恐怕就是派出來送死的箭靶子了。”
“什麽送死的靶子,蠢貨!”領頭的官員罵道:“當年在薊國的時候,他楊帆海就是一個山野村夫,之後到了有熊國,他也是被老子壓一頭。別人怕他,老子可不怕他。一會你們都給老子淡定點,就看老子怎麽收拾他!”
這領頭的官員正是馮武陽,鄭城變天,公孫蔚青執掌大寶,他又被重新啟用。尤其是當楊帆海留下大軍,領一萬親兵急衝而來的時候,公孫蔚青更是給了他一個天大的任務,前來迎接班師的北伐大軍。
以前這是一種極為榮耀的事情,代表大王接待凱旋將軍,絕對是聖恩當寵之人才能擁有資格。可今日不同往日,種種跡象表明楊帆海已經知道了薊國公身死之事,如今來接待這個對有熊國忠心有限,脾氣倔強的征北將軍,恐怕不是榮耀,而是送死了。
公孫蔚青也是無法,當年看馮武陽對付楊帆海頗有手段,今天也隻能看他能不能攔下這個殺氣騰騰而來的征北將軍了。
低聲喝罵身邊之人的時候,馮武陽心中也是百般無奈。昔日他誠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壓得楊帆海毫無辦法,可那是在對方心有忌憚的前提下。若論實力,一萬個自己加起來都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
此刻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但隻能強裝鎮定。有過那麽多經曆的他更知道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氣勢會比實力更加重要。
但真的能成功嗎?馮武陽心中也是毫無把握。
此處忐忑之間,前方大軍已經趕到。見到卸甲碑一旁的馮武陽等人,楊帆海勒住黑犀牛停了下來。
馮武陽上前一步,大聲喊道:“楊帆海接旨。”
楊帆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神光令人不寒而栗,也是馮武陽心態不錯,硬生生的挺了過來,沒有露出絲毫不妥。
凝視片刻,楊帆海才慢慢說道:“鐵甲在身,請恕不能下馬接旨,你念吧!”
馮武陽指了指身邊的卸甲碑冷冷說道:“此處乃是大王親自督造的卸甲碑,武將到此,下馬卸甲。今日你班師歸來,正該如此。”
楊帆海沒有第一時間翻臉,讓他感覺看到了希望。馮武陽也是心態非同一般,感覺既然如此,那就如以前一般對待了,毫不客氣。
可惜他這次的效果並不是多好,楊帆海毫不給情麵的說道:“若是大王在此,我自然下馬卸甲,但是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資格……”馮武陽冷笑一聲:“你現在還和我說資格,我乃是大王親封欽差,你居然敢說我沒資格,是想違抗聖命,意圖造反嗎?”
“造反!”楊帆海眼睛微微一眯,目光流轉之間,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直接開口問道:“既然公孫蔚青讓你來,那你就來告訴我,薊國公是怎麽死的。”
“薊國公……”馮武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著楊帆海說道:“恕我直言,楊帆海,這麽多年來,他人看著你平步青雲,一路扶搖而上,從一個降將成了征北將軍,羨慕者無數,但不包括我。”
“他人都覺得你很幸運,可我卻覺得你很悲哀。薊國公當大王的時候並沒有給過你厚恩,憑你當年在南線戰營立下的戰功,完全可以得到更高的地位,可你最終隻是被封了個偏將而已。”
“若換做他人,定然心覺不公,可你倒好,當年居然為了薊國一直奮戰到了最後一刻,逼的公孫軒轅親自出手方才降服。之後更是為了薊國公盡忠到如今,不離不棄。”
“公孫少典大王對你不薄,不惜怪責自己的兒子,甚至頂撞修行界的強者,可你對他僅僅也是恭敬有加而已。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你如此區別對待?”
“這與你無關!”楊帆海冷冷的說道:“一為舊主,一為新主,僅此而已。我現在要的是,你回答我的問題。”
“不!”馮武陽搖頭說道:“事情怕是沒有這麽簡單,你與薊國公根本沒有多熟悉,所以此前你與他之間根本沒有多少情義可言。你之所以為了薊國,為薊國公做了那麽多,該是為了璟露公主吧!”
楊帆海眼角微微一動,沉聲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恕我直言!”馮武陽大聲說道:“薊國公之死已經成了事實,但璟露公主還在。以你的能力,本該獲得更高的地位,甚至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無論是在薊國還是在之前的有熊國,你都難以做到。薊國公乃是無能之人,當不得明君,而有熊國還有更為出類拔萃的公孫軒轅在。”
“不過現在你有機會了,隻要你願意歸入大王子殿下麾下,日後你就是有熊國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整個有熊國除了大王子殿下沒有人能再對你如何。”
“人要往前看,就好像你當年可以歸降公孫軒轅一般,今天自然也能歸降大王子殿下了。”
“不要說這些廢話!”楊帆海再次問道:“告訴我,薊國公是怎麽死的。”
見對方冥頑不寧,馮武陽心中也是不爽,一臉冷笑著說道:“楊帆海,別怪我沒警告你,你今日若帶著兵馬踏過了卸甲碑,你要麵對的可不僅僅隻是什麽薊國兵馬,而是整個蓬萊仙島。”
“蓬萊仙島可是能與九天之上昊天大帝分庭抗禮的地方,你以為憑借你一人之力可以對抗嗎?”
楊帆海看著他,冷不防一般問道一句:“薊國公可是公孫蔚青殺的!”
“是……”馮武陽本能一般答了一個字,馬上感覺不妥,可心中略一思索後,也是放開了一般,大聲說道:“是又怎麽樣?”
“不怕告訴你,楊帆海,今天蓬萊仙島已經決定相助大王子殿下,璟露公主還在大王子手中,你無論做什麽,都是螳臂當車,自討滅亡,所以我……”
話未說完,就聽見一聲爆喝:“納命來!”
再見黑犀牛碩大的身影對著前方用力一躍,衝到了馮武陽身邊。電光火石之間,沒有人反應過來,楊帆海手中黑色長槍已經刺穿了他身體,高高挑起,再重重的砸在了卸甲碑上。力道極大,竟是將完整一個人直接砸成了肉沫,魂飛魄散。
胸口一掏,一根白帶在手,纏到手臂之上,楊帆海將黑色長槍朝天一指,大吼一聲。
“主辱臣死,公孫蔚青,我與你不死不休!兗州營,跟我殺!”
“殺!”
如山呼海嘯,一萬長槍在手,浩浩****的對著鄭城方向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