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落在冰麵之上居然並未被凍結,反而聚在一起,在冰麵打起了旋兒,而且越轉越大、起初這旋兒不過銅錢大小,轉眼便似荷葉一般,如圓桌,如雲團。最終這冰池表麵竟都已被這旋兒覆蓋!
這旋越轉越急,竟卷起水紋。水浪越激越大,竟在池麵卷起漩渦,漩渦越來越深,竟已探到池底!
郭甜甜這幾滴眼淚,竟融化了一座冰池!
“她!”煞堅竟顯出這難以置信的表情,“她是天人血脈!”
“怎麽?”無顏靠近他身邊,“難道你一直不知道。”
煞堅搖了搖頭,但顯然他還有別的話要說,但此刻卻隻是靜靜盯著那博看壯闊的水麵。
漩渦平複,池中的水卻並未平複。非但如此,那洶湧的波浪已衝天而起!
“怎麽會這樣!”郭甜甜眼見那巨浪朝自己壓來,卻已忘了進退。
無顏一把將其拉開,巨浪砸在地麵,發出砰一聲響。
“放心好了,”無顏笑著說道:“你師哥,他沒事了。”
“怎麽會沒事?”郭甜甜如何會信這鬼話一般的言語。
煞堅亦道:“他真的沒事了。”
轉身再看那水池,水麵竟已沸騰。而在這沸騰的水中,竟有一道身影如人一般遊弋。
這不是郭笑雨又是誰?
不!這不是郭笑雨!
郭笑雨此刻已躍出水池,淩空三丈。而那人影仍在水中遊弋。
“呀!”郭笑雨淩空轉身,已掌心送出一道寒氣,竟又將那水潭冰封。那人影在冰裏已停止了運動,透過冰麵看去,仿似透明一般。
“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但郭甜甜在問,郭天翁他們也想知道一個答案。
無顏解釋道:“因為你是天人血脈,這世間最純淨的血脈。你的淚是世間最為炙熱之物,這種熱不是任何生命可以承受的,那是灼傷靈魂的痛。但方才你師哥卻用《藏念心訣》摒棄外界一切感覺,是以不覺得痛。但心魔卻不能,所以他隻有被迫離開那身體才能保證自己不滅。不過你師兄顯然比他更快,將他封在了冰裏。”
“你,”郭甜甜指著無顏,“這一切你早就知道?”
無顏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告訴你了,你就無法流出那幾滴淚。”無顏也有自己的無奈,“我不想騙你,但為了你師哥,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現在他沒事了,我也該走了。”
“走?”郭甜甜想不到她會說這個字,“你要去哪?”
無顏笑道:“離開家這麽久,我該回去了。順便去見見我爹給我指腹為婚的那個公子。雖然還不知道他叫什麽,但怎麽也該見上一麵。不是嗎?”
“那……”無顏支吾著說話,可她的話還沒出口,卻有人問道:“你還會回來嗎?”說這句話的人,是郭笑雨。
無顏瞟了他一眼,說道:“清醒啦,認得人了。放心好了,等你和你師妹結婚的時候,我一定會來喝你的喜酒的。”
郭笑雨笑道:“一定哦。”
“一定。”無顏頭也不回的走開,誰也不知道此刻她有多希望郭笑雨會再挽留自己一句,哪怕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別走”她都會毫不猶豫的轉身留下。但直到她的淚噙出眼眶,她也沒有等到這句話。
這邊的事終於了結,眾人亦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煞堅的住處。隻是那十六位高僧和煞堅的兩位師弟卻就此與他道別。他們都不是喜歡熱鬧的人,他們亦隻會在自己該出現的時候才出現,然後在應該消失的時候消失。
中午的時候,幾人在煞堅的住處吃了頓便飯,下午的時候卻都急著要回昆侖山。煞堅沒有挽留幾人,因為他居然也打算和眾人到昆侖山那裏去看一看,那傳說中的萬妖之泉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郭甜甜已經受不了那種逃命一般的趕路方式,所以一路上都是郭笑雨在背著她。這種感覺,讓她很溫暖,也很依賴。“師哥,”郭甜甜邊給郭笑雨擦汗邊問道:“你累嗎?”郭笑雨笑嘻嘻地說道:“沒事啦。你又不重。而且不知道怎麽,我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巫梨哼道:“那是自然的,你吸了甜甜的心魔和修為。這時候心魔離體,修為卻留在你身子裏,算是因禍得福吧。”
郭笑雨忽然想起心魔雖被冰封卻還未被毀滅,便問道:“那心魔,他還留在冰池裏,難道沒事嗎?”
煞堅說道:“當心好了,心魔雖仍存有些痕跡,但若是沒有宿主,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會自行毀滅。那裏人跡罕至,不會有事的。”
郭笑雨這才鬆了口氣,卻又說道:“可是我吸走了師妹的修為,這該怎麽辦啊。有什麽辦法能讓她恢複修為,或者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把修為還給師妹。”
“這樣也好,”馬雲兒麵帶喜色的說道:“沒了修為,至少她能幫你生個孩子。否則像我和你四師父這樣,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郭笑雨卻道:“但我不能一輩子這樣背著她啊。”
郭甜甜一個爆栗朝郭笑雨腦袋招呼下來,“怎麽,你難道不願意?”
郭笑雨忙道:“願意,願意。”
煞堅在一邊說道:“你放心好了,天人血脈擁有你想想不到的恢複速度。用不了一個月,她大概就能恢複到之前五成的修為。半年之後就能完全恢複了。”
“為什麽啊?”郭笑雨有些不解,“為什麽恢複五成隻要一個月,再恢複五成就要半年?”
郭天翁解釋道:“所謂行百裏者半九十。恢複五成修為自然容易,但想要繼續突破卻很難。尤其是由九至十的時候,大概要花三個月。”
煞堅哼笑道:“想不到你這老小子還懂得不少?”
郭天翁立即怒目而視,道:“你說誰是老小子!”
煞堅道:“說你,如何?”
郭天翁一雙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怒道:“有種你再說一遍!”
“老小子!”煞堅直視那一雙怒火中燒的瞳孔,又運起那一招,真靈離體,仿佛他身形瞬間放大十倍一般!
郭笑雨正要上前勸解,巫梨卻將他攔了下來:“放心好了,他們沒事。難道你沒發現,他們雖吵得厲害,但誰都沒有提一句舊事。”
“因為他們已經忘記了舊事,這時候就算他們不是朋友,卻也絕不再是敵人。”馬雲兒在一邊笑著說道:“所以,他們兩個要打就讓他們打好了。”
郭笑雨也點了點頭,卻對那兩人喊道:“要打就快些,咱們還得趕路呢。”
郭天翁耳朵一動,卻朝郭笑雨怒吼道:“臭小子,越來越他娘的沒大沒小了!看老子不教訓你!”煞堅亦說道:“小子,我倒要看看現在你有多少能耐,再接我一招!”兩人便同時朝郭笑雨撲來,郭笑雨就隻剩下逃命的份兒了……
當幾人回到昆侖山頂的時候子月非還是沒有回來,郭天翁以《木魂咒》在這五座茅屋旁邊又豎起兩座木屋輪廓。幾人一陣忙活之後,這兩間茅屋便已能住人了。但郭笑雨看著這兩間木屋卻覺得有些不對,隨口問道:“這兩間房,一間是煞堅前輩的,那另一間,是我的還是師妹的?”
郭天翁道:“傻小子,是你們的。”
“我們?”郭笑雨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郭甜甜,“這是什麽意思?”
馬雲兒道:“既然都要成親了,哪裏來得這麽多忌諱。”
“可我們畢竟沒有成親啊!”郭甜甜十二分緊張地說道。
巫梨道:“那就這裏,就地成婚。也不要什麽三媒六聘,我們給你主婚,就在這了。”
“可是……”郭笑雨忙說道:“這是不是太倉促了?”
“倉促什麽!”郭天翁吼道:“你是不是不想娶甜甜了?要是不想就直說,老子這就下山去給甜甜找個如意郎君來,到時候你小子後悔也晚了。”
“想!”郭笑雨想也不想的回答,“可這的確倉促了些,我怕……”
“有什麽可怕的,混小子!”郭天翁又一個爆栗砸下,“難道你是怕甜甜以後會欺負你?”
馬雲兒道:“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笑雨是怕這樣委屈了甜甜。”
“甜甜,”郭笑雨小聲問道:“你……”
郭甜甜卻好想知道他要說什麽一樣,道:“沒事,有師父們給咱們主婚,就夠了。”
“那就這樣!”郭天翁又撞了一下煞堅的肩膀,“下山,我要下山去買酒買菜,跟老子一起去。”煞堅哼了一聲,扭過臉去,道:“你不說我也得去,我還怕你偷喝我小兄弟的喜酒呢。”兩人再沒多說話,便一道下山去了。馬雲兒也說道:“我也得去買下紅燭紅布什麽的,還要布置新房呢。當家的,咱們一去吧。”嚴焱“嗯”了一聲,便也和馬雲兒一道走了。盧淼音拍了一下腦袋,說道:“哎呀,忘記了,還得給你們做新浪新娘服呢,他們一定想不起來。還得我去。”巫梨哼了一聲,道:“年輕人辦事就是不牢靠,這大棗花生,桂圓蓮子,不都得買嗎。唉,還得老頭子我去啊。”便敲著拐杖一步步走下去山去。
這時候,山頂隻剩下郭笑雨和郭甜甜兩個人了。
“師妹,”郭甜甜朝她那邊湊了湊,“今晚咱們就要成親了,你說,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郭甜甜紅著臉點了點頭,就把頭垂了下去。
“你就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郭甜甜的一隻手有意無意的已經搭在了甜甜的肩膀上。
郭甜甜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郭笑雨笑了一聲,道:“但是我有一句話想和你說。”
“什麽話,你說吧。”郭甜甜用從未有過的輕柔聲音說道。
“你看著我,”郭笑雨扶著郭甜甜的肩膀,讓她正對著自己,“你看著我,我才能說。”
郭甜甜抬起頭,柔聲道:“你說吧。”
郭笑雨笑了一下,道:“其實我是想說,以後,以後……”卻一下吻上郭甜甜的唇,然後邊逃跑邊說道:“以後就算再怎麽親你,都不怕你找師父告狀了!”可他跑著跑著才發現郭甜甜,原本根本沒有追過來,隻是紅著臉低頭這坐在原來的位置。郭笑雨心道:“看來師妹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就又湊了過去,卻還沒等他坐下,郭甜甜一個爆栗砸在他腦袋上:“就算以後不能找師父告狀,你要是敢欺負我,我一樣可以教訓你!”
郭笑雨苦笑道:“這丫頭根本沒變。”
轉眼已到了黃昏,幾位師父和煞堅也都陸續趕了回來,嚴焱負責酒宴,馬雲兒布置婚房,剩下的幾個老家夥不知道幹什麽,就然坐在一起,研究起他們兩個以後會生男生女,生出的孩子會像誰。郭天翁卻說:“不管這孩子像誰,以後他都一定得姓郭,是我郭天翁的孫子。”盧淼音一向少語卻也說道:“是徒孫,而且他也不是你一個人。是咱們五個的。”煞堅在旁說道:“等孩子長大了,我一定要把一身本事傳給他,然後讓他認我做幹爹。”可轉念一想,覺得自己有些吃虧,趕忙改口:“是幹爺爺。”
郭天翁哼道:“那還得看我們這幾個師爺同不同意呢。再說你那點本事也敢拿出來教人,真不怕被人笑話。”
煞堅橫了他一眼,道:“怎麽,你瞧不上我這點微末本事?要不要較量一番?”
換做平時郭天翁一定立時應戰,這時卻說:“今天是我徒弟大喜的日子,不宜見血,要比就跟老子比酒量,能把我喝倒了就算你是英雄!”
煞堅拍案叫道:“好啊,到時候可別爬不起來!”
酒席已經擺下,兩位新人都換上了鮮紅的新衣。巫梨和嚴焱分別以郭笑雨師父和郭甜甜父親的身份坐在了主位上,準備給兩位新人紅包。而旁邊身兼司儀的煞堅那一句“一拜天地”還沒喊出口的時候,卻聽有人喊道:“貴客到。”順聲音送二目,卻竟然是無顏提著賀禮走了過來。“我說過要來喝你的喜酒,所以就不請自來了。怎麽,沒晚吧。”
“不晚不晚,”郭笑雨連聲說道:“一點都不晚。”
無顏笑著放下賀禮,婚禮繼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婚禮好像這樣就結束了,郭笑雨和郭甜甜相扶著走進馬雲兒布置的婚房,婚房的圓桌上則擺著巫梨買來的“棗、生、桂、子”,兩人坐在**,郭笑雨掀開郭甜甜的蓋頭,看著嬌豔猶絕的新娘,他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唇,接過換來的,就是一個本能的爆栗。
屋外的人聽到郭笑雨這一聲慘叫不禁都笑了出來,無顏雖也在笑,可笑的有些心痛。
看著郭甜甜穿著鮮紅的嫁衣和郭笑雨約定一生。她不知是羨慕郭甜甜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走在一起。還是該嫉妒為什麽郭笑雨身邊那個人為什麽不是自己。也不知怎麽,她端起麵前的酒杯便一飲而盡,仰頭的時候,讓淚倒流回了眼裏。
“來!”一旁的煞堅叫板道:“老不死的,你不是要和我拚酒嗎!來!”端起兩個酒碗,將一個送到郭天翁麵前。郭天翁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卻將一個酒壇子遞給煞堅,道:“這樣喝才過癮!”一仰頭咕嘟咕嘟就是大半壇子,再一仰頭這一壇八斤裝的花雕便進了肚子。煞堅自然不會輸給他,一口氣便喝光了這一壇子,不過放下酒壇子的時候,他的鼻尖已滲出了汗。
這群人一直喝到深夜,馬雲兒和嚴焱早早的回房睡了。因為今天最累得就是他們兩個,本來他們打算留無顏在這裏睡的,但無顏卻推說有事,獨自下山去了。巫梨還有盧淼音也先後退席,卻隻有郭天翁和煞堅一直拚酒到天亮,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居然抱著酒壇子在桌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郭笑雨和郭甜甜牽著手走出屋來,先到大師父的房間請安,但發現大師父的房間裏居然沒人。郭笑雨納罕道:“這麽早,大師父會去哪裏?”又去了二師父的房間,沒人。三師父、四師父、五師父,甚至是煞堅的房間裏居然全都沒人!
“怎麽會這樣?”郭笑雨道:“難道他們會和咱們開這樣的玩笑?”
郭甜甜卻道:“不可能。就算幾位師父會,煞堅前輩也難道也會嗎?”
郭笑雨道:“這卻說不好,還記得上次你和我玩失蹤。雲中客那老家夥不是一樣和你們同流合汙。”
郭甜甜一個爆栗招呼:“什麽叫同流合我,你是說我是‘汙’嘍。”
郭笑雨忙道:“不敢不敢,老婆大人,是小的口誤,求您大人有大量,給小人一個贖罪的機會。”
郭甜甜嗯了一聲,道:“看在是初犯的份上,原諒了你。”
郭笑雨剛鬆了口氣,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妖氣正朝自己這邊襲來。定睛看去,竟是山頂那一團黑雲不緣由的擴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