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氣勁都在邪五足鼎立中匯聚成為一團白氣,上百人的力量再加上羞月洞所有姐妹的修為,此刻這鼎中仿佛孕育著一片汪洋。白氣越聚越實,猶似翻騰的巨浪。轉眼間白氣又分作白、青、玄、赤、黃五色,自無足之下流向周圍那五座石像。石像在這一瞬仿佛又重新得到了生命一般,就連土相石像上得裂痕竟亦消失無蹤!

無空無名似已覺得這力量已然足夠,便開口說道“我數一、二、三,大家一道撤力。”眾人同時應了一生,無空無名便數道:“一、二、三!”眾人果然在此刻同時收手。但正當無空無名收力躍下大鼎之時,子月非卻自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劍鋒正指向無空無名心口。

“你這是做什麽?”無空無名的衣衫已被刺破,但他卻仍能麵不改色。

子月非道:“我說了,我不會信你。”

無空無名道:“但我的確幫你強化了封印。”

子月非道:“所以這一劍我沒有刺下去。我隻是想提醒你,想要殺你,我隨時都可以。”

無空無名笑道:“你難道真的認為,一把這樣的劍可以殺我?”

子月非道:“難道不可以嗎?”

這時候所有人都已圍了過來,他們與無空無名本無過節,但既然子月非將其視為對頭,那麽這些人自然亦不會放過這個人。

無空無名將胸口朝前一挺,劍鋒已刺破其衣衫,隻要其再進一分,劍鋒便將刺破其肌膚,再三寸這劍鋒便能刺破其胸膛。

但這時他卻退了一步。

“怎麽?”子月非問道:“難道你會拍死?”

無空無名道:“我怕你殺了我會後悔。”

子月非冷笑一聲,道:“你的命會有人取,但不是我。”

無空無名環顧四周,道:“能取我性命的人呢?”

子月非道:“不知道,或許死了吧。”

無空無名笑道:“他死不了的。”

“他真的死了嗎?”莫聞邊低聲嘟囔邊朝昆侖山方向走去。

這些日子以來莫聞一直在外獨自修行,是以兩個月前昆侖山那一場決鬥她並為參戰。但這兩個月來她的實力卻有了長足進步。兩個月的時間,本就足以讓任何一個脫胎換骨。隻要那個人自己想要去脫胎換骨。

原本這時候莫聞應該還在南疆一代,近日來那裏怪象頻發,無數妖獸在那裏盤踞活動,而更令她不解的卻是那裏的人居然亦開始受到妖氣侵蝕而變成半人半獸的妖物。莫聞是伏魔者,妖獸要殺,妖人亦要殺。雖說殺人會惹來些不必要的麻煩,可當有一天莫聞當著那裏所有人麵從一股已被妖氣侵蝕的孕婦腹中掏出一個血淋淋的,狀如狼狗,嘴裏已生出獠牙的“嬰兒”的時候,所有人便都認為她沒錯。又因為她那個能大能小的血絲手鐲以及那一條血絲紅綾像極了傳說中哪吒的法寶“乾坤圈”和“混天綾”,那裏的人亦都稱呼她為女哪吒。

本來南疆的事還未了結,她還打算留在南疆,但這時她之所以星夜兼程的趕了回來,是因為收到了煞堅和曉夕老者的飛鶴傳書,信中不但說了昆侖山的事,亦說了郭笑雨的事。她知道郭笑雨的實力,所以她這一路走來便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真的死了嗎?”

“或許吧,但我不認為他這樣的人會死。”

一個身高丈二的壯漢在她跟前搭腔,莫聞本能地握起腰間的血絲紅綾。而定睛一看她才看到,原來眼前這壯漢居然是莫問。自從莫問恢複心智之後這兩人便分開各自修行。得曉夕老者之助,莫問雖丟失心智十餘載但修行卻一直未曾擱下,今時今日的實力比起兩年前與悔決鬥之時,更已是天壤之別。

這些日子以來莫問一直都在北海一代,那裏的水域亦開始有些不安寧,時常有怪魚出現,漁民被其拖下水中分而食之的事已不少見,而這怪魚甚至可以飛上岸來。莫問身為伏魔者,遇到這等事自然義不容辭。而他之所以從北海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亦是因為收到了師父和師叔的紙鶴。

莫聞上一次遇到這位師弟的時候還是在一年前,那時若論實力,莫問比起自己還差上一截,但想不到一年之後莫問竟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麵前。若他當真是對頭,隻怕此刻她已身首異處。

兩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她脫胎換骨,一年的時間,足以讓莫問浴火重生。

“師弟!”莫聞這才認出他來,“不對,應該叫師兄才對。”

莫問微微一笑,道:“我還是習慣你叫我師弟。師姐是不是也收到了師父的紙鶴,這才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莫聞道:“沒錯。隻是雖然我一直叫你師弟,偶爾聽你叫我一聲師姐,卻有些不習慣。”

莫問道:“慢慢就會習慣的。”

莫聞笑道:“或許吧。隻是你剛才說,他那樣的人不會死。和我所說,是同一人嗎?”

莫問道:“自然是同一人。師叔的信中也曾提到。”

莫聞道:“或許他那樣的人,真的有九條命吧。”

兩人正在閑聊之際,前麵不遠處的一片森林中,竟傳來一股莫名強烈的妖氣。出於伏魔者的本能,這兩人決定前去一探究竟。

此時本就已近黃昏,密林中更是一絲陽光都不見。但越是這樣,他們則越容易尋到妖獸的蹤跡,妖獸的瞳孔在黑暗中是閃著綠光的。尋這這一點線索,這兩人已朝密林中走出。但隻見這裏四麵鬼火閃動,顯然妖獸不止一頭。想來也對,若當真一頭妖獸便有這麽強的妖氣,隻怕這兩人也不是其對手。

衝入林中,莫聞向左,莫問向右。

莫聞所見到的第一頭妖獸便是當年曾幾乎將其逼入絕境的餓狼。但這時眼前這碩大怪物卻有些不夠看的。莫聞手捏法訣,紅綾如靈蛇一般自餓狼眉心穿過。這一招還未用完,餓狼便已倒地。然而一匹餓狼倒下,竟有十七八頭不知名的妖獸衝了出來。

莫聞見狀當即祭起手中血絲手中,同時將血絲紅綾禦在半空,而其則腳踏紅綾立於半空,猶如踏著一抹紅雲。血色手鐲懸於半空急速旋轉,且愈轉愈大,當其已有兩尺直徑時莫聞在手上輕輕一彈,這手鐲便橫飛出去,於空中分成十七八,盡數套在那群妖獸脖頸之上。法訣驅動,手鐲收縮,隻聽得喀喀喀接連幾響,這些妖獸的腦袋已盡數掉了下來。

手鐲重聚一處,上麵殘餘的妖血亦在紅光一閃之際被其吸收殆盡。

莫聞收起手鐲淡淡一笑,心想:“師弟怎麽還沒解決,不是厲害什麽厲害妖物了。”便朝樹林的另一麵走去,可當她正要轉身之際,卻聽身後傳來沙沙響聲,像是人的腳踩在枯葉上得聲音。但這種地方除了她,怎麽可能還會有別人?

再說莫問,他那一邊的妖獸不但數量奇多而且異常凶悍。他雖出手之間便解決了二十幾頭妖獸,但這妖獸前赴後繼,就像海中的巨浪一般層出不窮。莫問搖了下頭,如這般一隻一隻的殺下去當真不知要殺到什麽時候。

“正好拿你們試試我的新招。”拿定主意,當即便將全身靈力聚於右臂之上,那原本就粗壯的手臂頓時又粗了一倍。青筋如蚯蚓一般盤錯於這手臂之上,道道紅光在經脈中流轉,如這蚯蚓爬行。

“呀!”一聲呼和,這閃著紅光的拳頭直錘地麵,一道氣浪四下**出,隻聽周圍噗噗之聲四下響起,竟是那妖獸被氣浪震碎胸膛。

“呼……”收拾了這裏的妖獸,莫問長舒口氣,卻又喃喃說道:“師姐那裏還沒了結嗎?”便轉身朝樹林對麵走去。

來到那裏卻看到莫聞正和一人纏鬥一處。那人左眼是如妖獸一般的綠色瞳孔,右眼卻是如常人般的黑白瞳孔。莫問認得這是妖獸與人所生之異種。此種妖物不但擁有妖獸的凶悍力量,亦有人的智慧聰明,而此種妖物最狠毒之處便是一出生便會將生母吞下,作為自己生命中的第一餐糧食。從此之後,便亦隻食那些體內擁有熱血的活物。而且這種妖物成長極快,眼前這看上去該有二十幾歲的男子,其實不過才三個月大小。

莫問見這兩人顫抖許久仍分不出個勝敗,便知道師姐遇到了強手。但他亦深知師姐那火爆脾氣,若是自己貿然出手相助,隻怕會惹來師姐白眼。而且此刻這妖物與莫聞激鬥並未占得什麽上風,莫問便在旁靜觀其變。

正當這時,那妖物雙掌一伸竟變成兩條長蛇朝莫聞咬去。莫問微微一笑,知這時機會來了,血絲手鐲祭出,正套在這兩條蟒蛇之上。眼看蟒蛇枯萎,那妖物脖頸一伸,人頭變蛇頭。大嘴張開,露出嘴裏那兩圈尖牙。

莫聞抓起紅綾朝蟒頭卷去,正纏在那妖獸脖頸上。其正要發力將蛇頭扭下,那蟒蛇大嘴一張,竟自口中吐出一條小蛇。這小蛇色彩斑斕,顯然奇毒無比。小蛇箭一般朝莫聞彈去,莫問見狀當即出掌,掌風正將那小蛇轟碎在半空。莫聞亦在同時手中發力,妖獸那蛇頭便被扭斷在地。

莫聞收手卻白了莫問一眼,道:“要你多管閑事。”

莫問笑道:“你的事,也不算閑事。”

莫聞哼了一聲,又朝地下看去,那妖獸已恢複成常人模樣。那張臉看上去原來還挺俊俏。

莫問笑了一笑,道:“咱們還是先走吧,師父還在等著咱們呢。到了昆侖山,那裏的妖獸你想殺多少有多少。”

而當兩人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有一人攔在兩人麵前。

這人二十幾歲上下,麵容俊秀清雅。一身白衣,身後背著一把形似快意劍的長劍。顯然快意門雲中客座下的弟子。

“在下劍尋。”上前拱手說道:“見兩位在此地殺人害命,特來看個究竟。”這話說起來客氣,但聽起來卻有些目中無人。

莫問解釋道:“此妖物並非是人,而是妖獸與人所生。”

劍尋冷笑道:“尊駕莫不成欺負我是瞎子嗎?”

莫聞哼道:“我二人是曉夕老者門下伏魔者,一生隻殺妖物絕不殺人。尊駕若是不信自可掰開這妖物的嘴,看看他長的是人牙還是獸牙。”便將那顆圓滾滾的肉頭踢到劍尋跟前。

劍尋蹲下身扶住這顆圓滾滾的腦袋,雙指在他兩腮一掐,這嘴便張開。但還未等他看清楚這裏麵究竟是人牙還是獸牙,竟自這人嘴裏吐出一條小蛇。這小蛇距離劍尋麵門不過幾寸,但他伸出雙指一鉗,便將這滑溜黏膩小蛇夾成兩截。蛇血噴出,莫問忙喊道:“小心!”掌風送出,將那噴出的蛇血吹向一旁。蛇血濺在樹上,頓時灼出一片傷痕。

劍尋起身拱手說道:“多謝尊駕。方才是在下莽撞,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莫問笑道:“哪裏哪裏,少俠客氣了。”

劍尋又道:“尊駕既然是曉夕老者門下,可據在下所知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伏魔者都已齊聚昆侖山上,兩位卻為何會在這裏?”

莫問道:“看少俠風塵仆仆,亦是急著趕路。想必也是要去那昆侖山上,但據在下所知,快意門自雲中客門主往下全部都已到了昆侖山,少俠卻又為何會在這裏呢?”

劍尋道:“在下路上遇到了些事,耽擱了行程。這才……”話沒說完,他已明白莫問這話的意思。

莫問微微一笑,道:“既然少俠也是要同上昆侖,若不嫌棄,咱們結伴而行如何?”

劍尋道:“在下亦正有此意。”

或許這三人誰也未注意到,那妖物的身子已在不知不覺之間消失無蹤。當三人正準備轉身離開之際,竟有一條七八丈長的大蟒蛇從土裏鑽出。三人猝不及防,眼看巨蟒迎麵而來,莫問舉起拳頭,直朝蟒頭轟去。

但拳風未到,卻自林中深處非來一把長劍。長劍不偏不倚刺在蟒蛇七寸命節之上,奪一聲將其釘在一旁樹幹之上。蛇身仍在扭曲,卻始終無法掙脫這一把劍。

莫聞盯著釘在樹上那一把長劍,隱隱感覺到上麵一股五行之氣,不禁脫口說道:“郭笑雨!”而這時,正有一人從林中走來……

無顏此刻已尋到了郭笑雨自小居住的無名小山,來到山陰麵看到那裏果然種著幾顆荔枝樹。這時節已過了荔枝的成熟期,但無顏看到這樹上居然還掛著豔紅色的荔枝。她心想:“郭笑雨一定在這裏,隻有他才能讓這荔枝一年四季都成熟接過,他一定在。”便山前山後的找了起來,山上有幾間房子,山後有條河,山南有一片空地,春天的時候會開出遍地的油菜花。

但這些地方,都沒有郭笑雨的蹤影,當無顏已經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身後卻有人問道:“姑娘,你是在找人嗎?”

“是你!”莫聞訝異地看著從林中走來的人。

“是我。”的確是他,但他不是郭笑雨,而是木白。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木白一直在刻苦修行。因為就在兩個月之前,一個叫鹹秋的老者層去過家山寨,那時郭笑雨與郭甜甜全不在那裏。鹹秋告訴他,不久之後這天下將會打亂,而同時亦會出現一個變寫天局的人。這人當然不是木白,但木白在這“天局”之中亦扮演著重要角色。所以這兩個月來他一直都在勤修苦練,莫聞可以用兩個月的時間脫胎換骨,木白自然也可以。方才莫聞將他誤以為郭笑雨,這絕非偶然。

隻是,那變寫天局的人,會是誰呢?

“你怎麽會在這?”莫聞上下打量著他,好像還是不能相信刺出那一劍的人會是木白。

木白反手一吸,將長劍擒回手中,那大蛇此刻顯然已經死透,噗一聲摔在地上連扭都未扭一下。木白擦幹淨劍上的血,這才說道:“是有一位高人讓我自此等候三位。”這高人自然便是鹹秋了。

劍尋上前拱手施禮,說道:“在下方才見閣下出劍手法,與我們中的禦劍之術破有許多相同之處。不知尊駕,師承何處啊?”

木白道:“尊師名諱在下不敢輕易出口,隻能告訴少俠,尊師與快意門卻還頗有些淵源。”

莫聞哼了一聲,道:“有什麽說不出口的。他師父叫郭笑雨。傳說你門中有一把更勝過快意劍的神兵,便是這位郭笑雨郭少俠所鑄就。”其實當年與無空無名一戰之後她與郭笑雨就少有來往,但鑄劍之事卻是在那之前,所以她才知道。但至於日後種種變數,她卻不得而知。

劍尋如夢方醒,道:“原來閣下便是郭前輩的高足,今日一見,當真三生有幸。”

木白忙道:“少俠說的哪裏話。快意門眾劍法高絕,在下亦是仰慕已久。”

莫聞卻好像有些看不習慣,轉身問道:“你們兩個還要互相吹捧到什麽時候,不要趕路了嗎?”

莫問卻道:“此刻天色已晚,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如就現在這裏過一夜再說吧。”

莫聞居然出奇的沒有反對。

無顏亦在這黃昏時刻轉過身去,看清了身後那人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