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轉眼便過去了,在第三天淩晨的時候他便已早早的等在家山寨的正門口。而當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郭笑雨便已看到至少有上百人成群結隊的朝家山寨走來。郭笑雨潛運真靈,通過這些人踩在地麵上的輕重來了解這些人的實力,結果發現,這些人即便聯手亦接不下自己一招。郭笑雨心道:“這些人早該知道我是五位師父的弟子,他們卻還敢前來挑釁,當真有些不知死活。或者……”

未及多想,郭笑雨卻看到那一百多人竟停在山腳下不再上前。郭笑雨正不明何意,卻看到有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十幾個人掌心相對,一團黑氣油然而生,而自黑氣之中竟爬出來無數的毒蟲毒蛇。郭笑雨心中詫異:“難道這些人以為錦屏這些毒蟲就能打敗五位師父,或者是我?”眼見毒蟲朝山上爬來,郭笑雨運轉法訣,將毒蟲所在的地麵升上半空卷成一個球,火勁透入,那些毒蟲還未到郭笑雨麵前便已被烤成了粉。

這時候巫梨等五人也已趕了過來,郭笑雨指著山下那些人問道:“師父,能不能看出那些人是什麽來頭?”

巫梨俯視山下,說道:“五毒門,海龍門,鐵劍門,流英門,還有巨水門,都是些小角色。雖然咱們和他們也有些過節,但也都不過是些小小不然的事情,何況都過去十幾年了,他們現在才來報仇,未免有些太遲了吧。”

郭天翁道:“等我將他們擒上來,一個一個問個明白。”

郭笑雨卻道:“我知道二師父您的手段,讓弟子先陪他們玩玩。”

郭天翁道:“你小子,手下有點準頭,這些人可不像盤古,稍一用力就會死的。”

郭笑雨笑著說道:“放心好了,弟子心裏有數的。”

這時山下那眾人似乎在商議什麽,那十幾人又再度聚起一團黑氣,這次竟自其中爬出一條雙頭蟒蛇來。

郭笑雨淡淡一笑,道:“這些人的招數真是新奇,隻是比起萬妖之泉裏的那些妖物,還差得遠呢。”潛運木相法訣,雙頭蟒蛇還沒爬出多遠便被幾根木藤釘死原地。

郭笑雨一直盯著那些人,但卻越看越奇怪,一直都是這十幾個人才放出毒蟲,周圍那些人卻不見什麽動作。而且郭笑雨腳踩大地,一直在感受周圍動靜,但也不見什麽異樣。這些人有膽子約戰五位師父,難道就隻有這麽一點伎倆不成?郭笑雨似覺察出有些不對,但卻還想看看這些人會有什麽動作。

隻見那幾人又運起一團黑氣,不過這一團黑氣卻要比之前更加巨大,亦更加深沉。郭笑雨竟看到幾隻青黑色的手從這黑氣中伸了出來,待到這黑氣散去,郭笑雨卻看到七八具行屍朝山頂爬了上來,這行屍遍身漆黑,更透著一股毒氣,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郭笑雨卻居然笑了出來,“終於顯出點真本事了嗎?”不過手指一轉,行屍兩邊便立起兩塊巨大石板,噗一聲響便行屍架在中間,轟成肉餅。

而山腳下那些人根本不見什麽特別動作,依舊隻是那十幾個人連續的發出什麽毒物行屍,但全都是三兩下就能解決的東西。郭笑雨實在有些按捺不住,下山衝到那些人跟前,法訣同時運轉,樹林之中當即生出數百根樹藤將這些人死死纏住。郭笑雨上前問道:“這就是你們報仇的手段?”

這些人中好像首領的那一位開口說道:“是又怎樣,我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們也不會讓你安寧!”

郭笑雨道:“那你就這些手段嗎?”

那人道:“我知道,這些在你眼裏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把戲,那又如何!”

郭笑雨卻搖了搖頭,說道:“本領不精可以學,可以修煉。但不是用這種卑鄙手段去進行你們所謂的報複。”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如今已經天下無敵,自然能說這種話!”

郭笑雨卻道:“但我不是生下來就天下無敵的。”

那人臉色一沉,卻說道:“但我就是會用這些卑鄙手段,你又能怎樣!”

郭笑雨歎了口氣,卻竟解開這些人身上的樹藤,道:“我給你們足夠的時間去修行,然後找我報仇,諸位隻需派人來這山上送一封戰帖,我郭笑雨定然如期赴約。”

“你,”那人似乎還有些不信,“當真就這麽放我們走了?”

郭笑雨道:“若是我二師父趕來,諸位就沒這麽容易全身而退了。他的手段,我想諸位早該有所耳聞了吧。”

那人不知由的笑了一下,道:“你這樣的人,我當真第一次見到。有句話我知道自己不該說,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不是我們有心報仇,而是有人請我們來報仇。很快就會有下一批人再來。告辭了!”

“等等!”郭笑雨又開口說道。

那人轉身說道:“怎麽,你改主意了?”

郭笑雨道:“不,我隻是覺得諸位如果就這麽回去了,那人絕難放過諸位,諸位若是不嫌棄,不妨就留在我這山寨裏。”

那人訝異的問道:“你難道不怕我們乘機報複你那五位師父?”

郭笑雨道:“閣下能說出這樣的話,在下又有何不放心的,況且有些話是隻有當麵才能說的清楚的。我幾位師父已經在山頂,恭候大駕了。”

那人嗬嗬一笑,道:“小子,你那幾位師父的命當真很好,收了你這麽一位好徒弟。”

郭笑雨道:“多謝誇獎。這山上的路,諸位應該知道怎麽走吧。”

那人卻問道:“怎麽,你不和我們一起上山?”

郭笑雨道:“在下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要辦。”

那人道:“至少,先告訴我這個老家夥,你的名字。”

“郭笑雨。”他笑著回答。

那人道:“在下,神宗一。”

這名字在郭笑雨耳中並不響亮,但這名字在十年前卻名動江湖。神宗一,實力絕不輸給巫梨幾個的傳奇人物,無奈這一次遇到的對手是郭笑雨,否則他絕不會如此的毫無還手之力。

“晚輩告辭了。”郭笑雨轉身便朝山下走去,當真放心將這些人留在這裏。

神宗一帶領眾人直上山去,巫梨幾人早已等在那裏。郭天翁見郭笑雨居然將這些人放上山來,正欲上前攔截,巫梨卻出手將其擋住,低聲道:“笑雨這孩子做事絕不會沒有分寸,先看看。”郭天翁點了下頭,便退到一邊。

神宗一山上第一句話便是:“巫梨,你個老家夥,收了一個不錯的徒弟。”

巫梨笑道:“能看出他的好,你也不賴。”

神宗一亦笑道:“據說這世上有兩種東西可以化解一切仇。”

巫梨道:“還請教。”

神宗一道:“一樣是血。”

巫梨道:“不錯。”

郭天翁問道:“那另一樣呢?”

神宗一道:“酒。”

巫梨笑道:“有理。”

神宗一問道:“不知你這山寨上有多少酒?”

巫梨道:“足以淹死你們,或者醉死你們。”

神宗一道:“我當然是要醉死。”又轉身問身後那些人:“你們要怎麽死?”

那些人齊呼:“醉死!”

這些人想要醉死,但他們不知道,郭笑雨走上這一條路,卻幾乎是去要送死。

昆侖山腳,郭笑雨看到了木白的墳塚,那裏有人為他燒過紙,敬過酒。郭笑雨知道,那個人一定在山頂。

山頂上,無空無名正守在萬妖之泉旁邊。

“你果然來了。”無空無名笑著說道。這時他那一條斷臂已然複原。

郭笑雨道:“你果然在這。”

無空無名道:“本來我以為你至少要再等三天才會找來這裏。”

郭笑雨道:“是你派去的人有些不可靠。”

無空無名說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這些的?”

郭笑雨道:“從最開始。有一位前輩告訴我,封印並非終結,而是開始。”

無空無名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

郭笑雨道:“是從曇隱第二次出現的時候。”

無空無名道:“為什麽?”

郭笑雨道:“因為盤古和我解釋了。那種人做事何必解釋,他的解釋其實是在為了你而掩飾。而且你那一擊,你明明通曉屠魂之術,如果你真的有心要殺她,她絕對你可能還有魂魄存在。你這麽做,或許就是為了讓盤古可以更容易的收服曇隱也不一定。”

無空無名笑道:“隻憑這一點嗎?”

郭笑雨道:“還有很多,比如白夢兒和白墨前輩。我曾經問過子月非前輩,他們在死之前都發生過什麽,子月非前輩告訴我,白夢兒是在你傷愈的第二天便遭人毒手,而這之前她一直在照顧你。我猜她是說了什麽刺激到你的話,或者做了什麽事情。”

無空無名道:“她發現我的身體可以自行複原,無論我傷的多重都沒事。她發現了倒無所謂,但她一定會告訴子月非。那個女人太聰明,一定會發現一些端倪的。”

郭笑雨道:“還有白墨前輩,他臨死前剜下自己雙眼並不是為了告訴我們,他是多麽的有眼無珠。而是提醒我們,一張隻有雙眼露出來的麵具。”

無空無名笑了笑,道:“你果然聰明。”他的手又不禁朝麵具摸了上去。

郭笑雨道:“現在能讓我看一看你的真麵目嗎?”

無空無名道:“可以。”

他便當真摘下麵具,而他露出來的居然是一張與盤古一模一樣的臉!

“這張臉,或許能解釋很多事情吧。”無空無名將麵具扔到一邊。

郭笑雨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重創我幾位師父和子月非前輩的也是你。是摘去麵具的你,你這麽做不過是要提醒我們,古之天才,也就是盤古即將出世。對嗎?”

無空無名點頭說道:“沒錯。”

郭笑雨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告訴我的?”

無空無名道:“有。”

郭笑雨道:“洗耳恭聽。”

無空無名道:“難道你一直沒有想過,每隔一百年我們便會舉辦一次逆天盛典,用天人血脈的血來祭拜我們的神,但究竟是什麽才是我們的神,你知道嗎?”

郭笑雨道:“我想過,但我沒想到你們的神會是盤古。”

“不,”無空無名糾正道:“是盤古的肉體。”

郭笑雨道:“我現在倒很想聽聽,你給我講一講,有關盤古的事情。”

無空無名道:“這故事說來可就長了。”

郭笑雨道:“沒關係,在你解開神翼之風以前,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無空無名轉身看了一眼萬妖之泉,笑著說道:“凡飛滄龍開辟了無定境界,閻羅開辟了朦朧境界,而這人間,則是盤古一手開辟的。是他為了這些凡人而開辟的,但那之後盤古並未如傳說中那般成為頂天立地的巨人,而是力竭倒地。之後的幾千年李,盤古一直都在休養生息。當然,盤古也曾娶妻生子,我,和凡飛滄龍都是盤古的後裔。當然,我們兩個是最優秀的盤古後裔。隻是我們選擇了兩條截然相反的路,我選擇了遵從盤古,而他則選擇了背叛盤古。”

郭笑雨道:“我想知道,你所謂的遵從和背叛,是指什麽?”

無空無名道:“那些凡人,他們沒有資格生存在盤古開辟的土地之上。”

“所以,”郭笑雨續說道:“你選擇了要滅淨這世上一切凡人。而凡飛滄龍則選擇了保護。”

無空無名道:“並不是一切,隻是除去所有邪惡。”

郭笑雨道:“但是凡飛滄龍選擇保護,就證明他們不是真正的邪惡。”

無空無名道:“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分歧。於是我們從兄弟變成了敵人。而且是彼此最強的敵人。或許他真的比我聰明一些,於是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封印盤古,那樣一來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完成我們的計劃。但是封印盤古顯然比他以為的要困難許多,他亦是因此而耗盡精力而死。”

郭笑雨道:“既然如此,這三百年李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殺那些你認為該殺的人。”

無空無名卻搖頭說道:“如果無法釋放盤古,我做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但是……”

“但是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釋放盤古,”郭笑雨替無空無名解釋道:“所以,你不惜一切的幫助我。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對手,所以我不斷的提升,後來我以為你是朋友,你又開始幫我提升實體。直到最後,與盤古那一場鏖戰之中,你仍像一個朋友一樣的幫助我。”

無空無名道:“我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神翼之風。如果是用你手裏那一塊神翼之風封印萬妖之泉的話,我想要解開這封印就困難了。所以……”

“所以你在神翼之風中做了些手腳,”郭笑雨對這些似早已料到,“可以封印,但你卻也可以將它解開。你派那些人去騷擾我和我師父,應該是為了讓我們疲於應對,無暇顧及這裏。”

無空無名道:“那些人還不足以讓你疲於應付,其實我隻是想借此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人。究竟能和我成為朋友,還是敵人。”

郭笑雨道:“如果我殺了那些人,那麽咱們就有可能成為朋友。反之就是敵人,對嗎?”

無空無名說道:“其實說實話,我當真想和你做朋友,這世上像你我這樣的人已經不多。”

郭笑雨點了點頭,又說道:“所以,如果我們中間無論少了誰,對方都會很寂寞。”

無空無名道:“所以我不想你死。”

郭笑雨道:“不做朋友,就得死?”

無空無名道:“做朋友,活,不做朋友,死。”

郭笑雨笑道:“也對,如果我們兩個不是朋友,或許會成為一對很強的對手也不一定。”

無空無名道:“我很想知道你除了天雷地火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殺招。”

郭笑雨道:“我也一直都知道,你從未在我麵前展現過實力。”

無空無名道:“那神翼之風已經逆向轉動,再有十二個時辰封印就會解開,你已無法製止。當盤古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你已再沒有一塊神翼之風可以將其封印了。”

郭笑雨道:“或許到了那時候,我有辦法殺死他也不一定。”

無空無名笑道:“即使你真的有殺了盤古的實力,你也不會殺死盤古。閻羅應該告訴過你,他與幽冥境界是相連的,如果他離開幽冥界,他會枯萎,幽冥界會消失。盤古亦是如此,如果他在這世間消失,他所開辟的境界同樣會跟著消失。這也就是為什麽凡飛滄龍選擇封印盤古,而不是將其殺死的原因。”

郭笑雨道:“你和我說這些,是否也是為了讓我在作出選擇的時候,慎重一些。”

無空無名道:“如果咱們做了朋友,我可以保證盤古絕不會殺那些你所在乎的人。”

郭笑雨道:“我在乎的人,他們也有在乎的人。”

無空無名歎息“難道你真的打算,要和我做敵人嗎?”

郭笑雨道:“如果做敵人就是死的話,那我選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