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貪心不足
暮秋時節,一陣秋風吹過,樹上還剩的寥寥幾片葉子也脫離了大樹的懷抱,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南星撐著大竹掃帚,劃拉一下,樹葉就被掃走了。
虎子在屋裏急的團團轉,不時看看桌上的自鳴鍾,嘴裏念叨著:“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沒人來呀?”
珍兒咬斷了繡線,勸道:“你要是擔心就去春水哥家看看,別在這兒轉的我頭暈。”
虎子嘟嘟嘴,不服氣的坐下來,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就灌了下去,孫氏看到了,忙道:“茶壺裏有熱水,你別看現在還不冷,可你們小孩子受不得寒,小時候不注意,年紀大了有的苦吃了。”
珍兒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虎子,對孫氏道:“他呀心裏煩躁,喝杯冷水壓壓火氣也好。”
“姐,你也好打趣我。要不是你,我能不敢跟春水哥說話嗎?”。虎子反駁道。
孫氏瞟了珍兒一眼,也笑了起來。
“你也是,人家春水從小帶你到大,連識字、描紅都是人家教的,雖說成不了一家人,可這關係可不能生分了。你姐都去參加人家的喜宴了,怎麽你一個半大的小子還這麽見外,要是你春水哥知道了,他得多傷心。”孫氏趁機勸道。
自從珍兒跟趙暘銘定親了,虎子就覺得對不起葉春水,也不去找他晚了,平時都耗在書房裏看書。昨兒葉春水成親,他雖然去了,卻也沒忘葉春水身邊湊。村裏人看到了都打趣他。他也渾不在意。今兒一大早就這麽著急的等著消息,看來心裏還是有葉春水的。
虎子抿抿唇,道:“早知道趙大哥會使陰招,我就不跟春水哥說了,要是沒這事還好,出了這事,我看到春水哥就愧疚。隻盼著他金榜題名,以後有個好前程吧。”不然他心裏更難過。
孫氏還想再勸。被珍兒攔住了。虎子是她弟弟,她還能不了解虎子的性子?他雖然看著比較聽話,其實也挺固執倔強的,要不然到現在都不肯原諒劉氏他們,連提起他們都能惹得他生氣,可見這怨念有多深。
此時,外麵傳來一陣鑼鼓聲,木筆興衝衝的跑進來,嚷嚷道:“東家,大喜呀!葉公子考了鄉試第一名。外麵都說他是文曲星轉世,來報喜的都來了三批。這會兒葉家熱鬧的不得了,光是散錢都發了不少呢。”
一會兒功夫就來了三批?珍兒有些小驚訝,這人也太快了。
虎子高興的一拍手,“太好了,春水哥現在是解元了,這麽年輕的解元,自開國以來也不出五個。”
珍兒看他這麽高興,就道:“既然知道不容易,還不快去祝賀春水哥。”
虎子高興的轉了兩個圈,才道:“考解元是不容易,我要向春水哥學習,姐,我去看書了。你要送禮,我那兒有幾塊好墨,是趙大哥送我的,你拿去送給春水哥吧。”說著就起身去了前院。
珍兒無奈的搖搖頭,繼續繡花了。前兩天她才把她那件繁複的嫁衣繡好,一開始手法比較生疏,繡得多了,熟能生巧,又有孫氏這樣的大師在旁邊教著,最後一個月繡的格外輕鬆。看到成品,才知道孫氏給她繁複的繡樣有多麽的明智,這樣的嫁衣穿出來才讓人心悅。
簡月娘進來的時候,好奇的問:“虎子這是怎麽啦?急匆匆的往前跑,我跟他說要往葉家送禮,他嚷了句跟他姐說就跑了。”
孫氏笑道:“還不是被春水給激勵的,要去發奮圖強呢。”
簡月娘也跟著笑了,“這可是好事,到時候珍兒有個解元弟弟,那娘家也能頂事了。”
珍兒倒是沒想那麽多,“我隻求虎子一輩子安康就好,可不敢乞求太多。他讀書我也隻當他是喜歡,要說考狀元那啥的,我就是沒讀過書,我也知道有多難。前些日子聽虎子說,他們參加院試都碰到那頭發花白的人呢,想來越往上越難考,他年紀還小,給他太大壓力他也受不住。再說了,我也不想他讀成個書呆子,還是玉姐姐說的對,百無一用是書生,他是家裏的頂梁柱,不能什麽營生都不懂,光會掉書袋了。”
簡月娘點點她的頭,“就你想的多。虎子又不是小孩子,他能不知道事?”
“虎子今年才十歲,就是懂事再早,我也心疼他。”珍兒歎道。
“你們這一家子,我都不知道怎麽說好。虎子這麽有出息又懂事的孩子不知道疼,光想著那些沒臉沒皮、狼心狗肺的人,也不知道這心是怎麽長的?”簡月娘感慨道。
孫氏往門外看了眼,道:“偏著長的唄。”
簡月娘撇撇嘴,非常讚同這話。
木蘭在旁邊分線,見珍兒不像生氣的樣子,低聲問道:“怎麽,老太太又去後麵了?”
木蓮道:“可不是嘛,趁著我們不注意把給東家熬的湯給端走了,還嚷嚷說著東家喝那麽好的東西糟蹋了。她的曾孫吃了苦受了驚嚇,要好好補補。你聽聽這話,咱們自家的東西還吃不得了,要不是月娘攔著我,我非去後麵把湯給砸了,也不給這樣的黑心肝喝。”
木蘭聽的也氣憤不已。這些人,東家好心收留他們,不感恩就算了,還成天挑三揀四的,攛掇著老太太找東家麻煩。
“我現在才發現,跟這些人比起來,李嫂子的娘家人簡直好太多了。人家雖說賴在家裏,可每天也就是吃的多些,可你看看這些人,當初在門口哭的可憐兮兮的,說隻要口吃的,不被餓死就行了,小孩子吃了苦受了罪,怎麽怎麽的可憐。要不是東家心軟,他們早不知道死哪兒去了,現在安定下來了,就開始倒騰了,今兒飯太硬,明兒菜色不好,後兒要吃猴腦,補身子。成天雞蛋裏麵挑骨頭。沒飯吃的時候連菜葉子都吃了,現在有吃的了,就開始挑起來了,真是懶得說他們。”一說起來木蓮就開始抱怨,她最近實在是受不了這些人了。
珍兒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當初也怪她一時心軟收留了他們,沒想到鬧出了這麽多麻煩。
“珍兒,珍兒——”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喊聲,齊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衝進屋子。
木筆跟在後麵一路小跑,叫道:“老太太,你慢些,小心摔著。”
“我走路穩著呢,你別嚷嚷,我一聽你嚷嚷我腦殼子就疼。”齊老太太嫌棄的道。
木筆進了屋,癟癟嘴,委屈的看著珍兒。
珍兒安慰的看了她一眼,轉過頭繼續打量齊老太太,她的阿奶。
“珍兒,我問你,怎麽他們在後麵收拾東西,說你要走了。你要去哪兒?這屋子怎麽辦?你不會賣了吧,你個敗家的婆娘,這麽好的屋子你給賣了幹啥,你不住你也給你大伯、你堂哥他們留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呀,你心怎麽這麽狠呀你?早知道你是個心狠的,生下來我就把你溺死算了,也省的吃了我那麽多年的糧食,也沒把你養熟。你說說你呀,你簡直……”齊老太太話也沒聽明白就開始罵起來。
木筆看著珍兒越來越沉的臉,忙出聲製止道:“老太太,還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呢,你別罵東家。”
“咋咋?我是她奶奶,連罵她都不能罵了?我就是拿鞭子抽她,誰敢說個二話?她爹我都打過,我還不敢打她了,翻了天了!”齊老太太罵罵咧咧的坐下,也不管桌上是誰的茶杯,見裏麵有茶水,端起來就往嘴裏喂。
簡月娘動了動嘴,扭過頭去了。
木蓮、木蘭抿了抿唇,起身到了門邊,跟木筆對視一眼,同時跪了下來。
“說說怎麽回事?”珍兒淡淡的問道。
木筆心裏一凜,道:“我剛剛在屋裏給老太太拆被子,說要換洗,誰知道也就眨眼的功夫,老太太就不見了。我出來找,碰到月娘才知道老太太去了後院,我急匆匆的趕過去。進門就聽齊大爺在說……”
“咱們家什麽時候有個齊大爺了?”珍兒聲音平平的傳來,即使不帶一點兒感情,木筆還是心裏一抖,忙糾正道:“是齊興文,一進門就聽齊興文在跟老太太說,東家要收拾東西走了,肯定是想把他們給甩開,又說他們受了這麽大的罪,都是因為東家你,你這是想趕盡殺絕。齊富也哭著喊著說他現在是個廢人了,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他說他死了,王氏肯定要改嫁的,到時候兒子還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一起掐死算了。以後齊家就靠少爺頂門戶了,說東家就盼著這一天,才會對他們下黑手,想把他們都搞死了,這樣就沒人拖累東家跟少爺了。”
木筆的聲音越說越低,這樣的話她是說不出口的,太會顛倒黑白了。
齊老太太好幾次想插話都沒插進去,好不容易等木筆說完了,她馬上嚷嚷起來,“怎麽沒有齊大爺?你大伯讓她們稱一聲大爺怎麽啦?他都不嫌委屈了,你還有意見啊?要我說就應該稱你大伯為老爺,城裏有錢人都這麽稱呼,就你這住在窮鄉僻壤的,才不懂這些規矩。”
“齊大爺?齊老爺?”珍兒冷笑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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