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傾述

吃了飯,珍兒就去葉家借了板車,拉著去山坳那裏拉藥草了。

葉白芷剛好也吃了飯,以飯後消食為名,也跟了過來。

她們小兩姐妹倆關係好那是孫氏跟毛氏樂見其成的,是以沒有阻止,隻有蔣氏心裏有些不平衡。她一直想跟珍兒搞好關係,讓珍兒拉拔下她家白芍,好給葉白芍弄門好親,可是珍兒油鹽不進,這麽久了對他們一家還是不冷不熱的,讓她心裏很是惱怒。她家白芍也不理會她的苦心,一叫白芍跟珍兒處好關係,就更是打她臉似的,哎,都是不省心的。

蔣氏恨恨的對珍兒跟白芷的背影磨了會兒牙,甩了下汗巾,一轉身進了西廂。

等走了一段路,看不到葉宅了,葉白芷招呼了珍兒一聲,就跳上了板車。

珍兒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白芷姐,你要上車就說一聲,這樣跳要是摔了怎麽辦?”

葉白芷無所謂的笑笑,討好道:“放心珍兒,姐姐有分寸的。”說完還捏了捏旁邊虎子的小臉,惹的虎子直翻白眼。

“往車中間坐坐。”那裏是車軲轆,人坐那裏拉起來輕些,珍兒招呼完他們,等葉白芷坐穩了,就開始往前拉了。這一段路都是帶點坡度的下坡路,拉起來很輕鬆都不費力,這也是葉白芷沒有顧忌的跳上車的原因。

葉白芷這兩天在地裏曬了兩天,真心覺得這日子不好過,人也累的很,攬著虎子輕輕往他身上靠了靠,對珍兒感慨道:“真有種在世為人的感覺啊…我以前過的日子真的是神仙過的日子。”

珍兒心裏笑了笑,什麽是神仙過的日子?她覺得她跟虎子現在過的日子就很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還有疼愛他們的爺爺,對他們好的毛氏跟孫氏,說實在的。他們以前沒感受到的親情跟溫情現在都有了。要是問虎子,他也會覺得現在的日子過的好,或許神仙還沒他們過的舒心呢。再說,神不神仙的還不是看自個內心。

“珍兒,你說你用得著這麽拚命麽?”珍兒這一個愰神的功夫,葉白芷的感慨已經從自己發展到她這兒來了,“你不是有賣草莓的十幾兩銀子麽。省著點花夠你跟虎子用七八年了,等過個幾年你大了把自個給嫁了,虎子也成了家,你就輕鬆了,哪裏還用得著你這麽死命的幹活,不顧這個小小的身板去掙銀子啊。”

葉白芷說的輕鬆。珍兒卻不能像她這麽打算,“那銀子夠用什麽的,還花個七八年?我昨兒跟虎子上集市上買了些筆墨紙硯都花了五兩,還不算買的小雞仔跟菜苗,還有油餅的錢。你說我不攢錢,怎麽給虎子買筆墨,怎麽供他上學?”

葉白芷聽的直點頭,“也是。你要供個讀書人是挺費銀子的。不說別人,就說我三叔家的二弟葉蘇子。那就是個燒錢的,一年光束脩銀子都花個三四兩,有時候他們先生推薦說什麽去府城參加詩詞會,還要另外花錢,可我看人也沒學到個啥,真是燒銀子啊。”

這是珍兒第二次聽到葉三家的大兒子的名字,第一次是蔣氏說他要放夏收假才能回來,這是第二次,每次說起他葉白芷的表情就有些詭異。珍兒一開始以為是對讀書人的崇敬,今天看了可能其中另有玄機。

“你說我三叔一家多會想,自家麥子割完了就想著要開溜了。”見珍兒疑惑的回頭往自個這看,葉白芷立馬有了興致,解釋道:“昨兒跟今兒割的都是我三叔家的麥子,今兒我們趕了趕給他割完了,等所有麥捆都上了牛車,開始往稻場那裏拉時,我三叔一個不小心崴了腳,回去讓爺爺看已經腫了好大一個包,不過沒傷到骨頭,爺爺說休息兩天就好了。”

葉白芷後麵這話沒帶什麽感情,不過珍兒還是聽出裏麵的不以為然,因為就連她都對葉石燕受傷這事表示懷疑。怎麽會剛好收割完自家的麥子就崴了腳呢?怎麽會剛好隻是扭了而沒傷到骨頭呢?而更巧的是葉石燕是葉家唯一一個繼承了老爺子醫術的人,他做過那麽多年的大夫,怎麽會不知道怎樣的傷看著嚇人而實際沒什麽事呢?

“你看著,明天我三叔他們一家就得出門了。”葉白芷道,語氣裏的篤定讓珍兒也深以為然。

費了的幫珍兒把藥草抬回了家,葉白芷坐在凳子上就不動了,對庖下裏燒水的珍兒道:“多燒些水,我今兒也不回去了。”

珍兒聽到話從庖下裏探出個頭,問道:“你明天不是還要下地麽,不回去能成嗎?”

葉白芷不在意的擺擺手,道:“沒事,大伯娘說明天不讓我跟白薇姐下地了。今兒已經收到確信消息了,藺秀才端午節要來,伯娘說讓白薇姐繡幾個荷包讓藺秀才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們。”

這事是應該的,給大人的禮不好回,給小輩是正好的。

葉白芷還在絮叨著:“伯娘說讓我娘指導下白薇姐的繡工,我估摸著明兒我娘肯定會拉我回去跟著學的,我還是在你這兒躲躲清靜吧。”

珍兒懶得理她這明顯偷懶的話,又攪了小半桶豬食倒進豬槽裏,就招呼虎子他們沐浴了。

晚上躺在**,葉白芷明顯心裏有事,她不說珍兒也不開口問,她在葉家住過,也知道裏麵有些事挺讓人煩心的。

“我爹這剛好就不安生了。”沉默沒多久,就在珍兒以為她睡著了,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今兒拐著腿還死命的往外走,到我那屋裏找我娘要銀子,我娘說沒有,他就砸東西,還準備往我娘身上招呼,把我那屋也給翻了個底朝天,的虧我把銀子放爺爺那裏了,要不然這不得便宜了他啊!”葉白芷語帶憤恨。

這是比爛帳,天下無不是之父母,葉石斜再怎麽混,葉白芷再怎麽恨他,卻也拿他沒辦法。

“賭錢有什麽好的?那葉權賭錢輸了,差點把祠堂輸了不說,現在還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躺在**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麽好的例子就在身邊,你說他怎麽就不醒悟呢?”

珍兒沉默以對,有些人有執念,他們想得而得不到即使那是妄想,也還是一直往那裏奔著。

聽葉白芷倒了大半夜的苦水,珍兒帶著一腦子的混亂信息入睡,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為什麽都喜歡找她傾述?她看著像是一個能為人解憂愁的解語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