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拿著蕭北情曾經賜的一塊可以出入皇宮各地的令牌輕而易舉地進了史修閣。

那還是之前查許由賀之事得來的令牌。

百裏莫渝看著這卷帙浩繁封存多年的文史檔案，頗有一番故地重遊之感。

隻是此番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慌張急措了。

有人掌燈，有人指引，百裏莫渝很快找到了蕭北情登基之時所處理的各類案件卷宗。

而他也很快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父親百裏弘裕的名字。

但真正拿到手裏時百裏莫渝反而不敢翻開。

這裏麵究竟寫著什麽呢，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樣吸引著人去看，卻不知裏麵是否書寫著罪惡滔天，那背後又是否埋藏著救贖。

粗厚耐久的黃麻紙上寫著在有夏百姓眼裏早已經過去卻在百裏莫渝心中久久放不下的事。

武德帝十六年冬，鎮北大將軍百裏弘裕聚集邊關將領，勾結莫瓜，欲起兵謀反。

百裏弘裕與莫瓜三皇子獨孤澤燁裏應外合，由獨孤澤燁率兵攻城掠地一路直指王城，兩人約定事成後將雍州和冀州北方一半城池歸於莫瓜。

然此計策還未施行，就被百裏弘裕府中一個叫鄭莊續的人給攪了。

鄭莊續本有望成為副都尉，卻因為一時貪杯，被百裏弘裕給壓了，再後來他自動請纓去運輸糧草，卻不小心讓糧草進了水發了黴，又被百裏弘裕打了三十軍棍。

鄭莊續心裏那個氣啊，明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了，老子怎知這麽片刻就下起了雨？

黴運來了擋都擋不住，從此鄭莊續一路頹喪失意，鬱鬱不得誌。

直到後來都尉醉酒，罵了鄭莊續幾句。

“老子看你這窩囊樣就來氣，你不如去當馬夫跟馬作伴，哎我看這一比，馬都比你這衰樣好看！”

都尉說完還踢了鄭莊續一腳，鄭莊續勉強支著一腿跪著沒倒，臉上擠出來的笑容比哭都難看，內裏磨著牙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而這時這都尉醉得狠了，隻道自己要升官發財了，罵鄭莊續到時候連給他提鞋都不配，說哪天心情好發好心讓他在他後麵舔屁股。

鄭莊續那叫一個盛怒激憤啊，可他同時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果然一杯接一杯哄著那都尉灌下去就套路出了更多的話。

百裏弘裕竟然要謀反？啊哈真看不出來。

鄭莊續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都尉，狠狠地在他臉上回踢了幾腳，陰沉道:“誰升官發財還不一定呢！”

鄭莊續一紙密信就捅到了慎君夷那裏，還一路收集信息成功地將百裏弘裕謀反的宏圖大計扼殺在了搖籃裏。

鄭莊續因告密有功，被武德帝封為了虎賁郎將，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那群欺壓他的人一個個被斬首示眾，深感自己揚眉吐氣了一回。

此後的事百裏莫渝親身經曆，刻骨銘心。視若親叔毒發身亡的忠季，跳下懸崖替他而死的陳陌，忠心耿耿保護他而死的百裏府兩位壯士，都成為那懸崖絕壁之上四座孤墳。

母親的手鐲染了血，懷中的碎銀捏了又捏，這往昔多少難眠之夜，難道真的是白白赴了清風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