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火苗從黑色轎車的車頭亮起,緊接著,更大的火焰渴飲著西風,迅速地吞噬整個引擎板,點亮整個夜色。
溫芷菡雙眸緊緊盯著大火的方向,眼底難以控製地閃過一抹厭色。
十分鍾後,一輛外表陳舊的小型麵包車停在現在附近。
溫芷菡打開車門,緩緩走了下來。
“大小姐,你有沒有事?”溫橙都快嚇死了,說話的嗓音都有些哽咽。
前一秒還在談笑風生,後一秒電話中傳來刺耳的撞車聲,差點嚇得他心髒停跳。
他是個孤兒,在溫總和大小姐身邊長大。
溫總給了他一個家,讓他上學讀書,學習自己的興趣愛好,這才有今日的溫橙。
溫黎和溫芷菡對他來說,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溫橙平時嬉笑毒舌,插科打諢,實際上,最不愛言說的,才是他藏在心裏最重要的。
溫芷菡摸了摸他的頭,“別慌,沒事。”
“我們的新產品很不錯,那輛車撞過來的時候,S係統反應速度比我還快,避開了重要部位,我隻是被彈出來的氣囊震了一下。”
溫橙在駕駛位置翻了無數遍,確定沒有一丁點血跡,而且大小姐神態自若地站在原地,才漸漸放下了心。
夜色,黑暗的籠罩下,溫芷菡捂了捂胸口的位置,臉色略微蒼白。
她身體確實無大礙,隻是剛剛那一幕讓她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記憶。
“大小姐,橙哥,火滅了。”
兩個保鏢舉著強光手電筒照了照黑色轎車內部,“裏麵的人不見了,他應該受了很嚴重的傷,目測出血量800ml以上,見勢不對之後第一時間選擇離開。”
“我們帶來了自製的魯米諾試劑,可以沿著血跡追蹤他。”
溫芷菡親自上前看了看那輛轎車裏的情況。
做了一個簡單的人物側寫。
“男性,20-25歲之間,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常年進行身體素質訓練,有熱武器使用經曆,他在短時間內受過傷,可能尚在修養期,因此這一次襲擊並沒有完全把握,所以在一擊失敗後選擇逃離。”
“你們可以按照這個方向去調查,他大概率不會在大醫院動手術,但是會購買大量消炎、外傷藥物,在某處落腳點自己處理傷口。”
溫橙聽到這些描述,眼眸微微一瞠,“是他?”
“是。”溫芷菡點頭讚許,“是梟。”
她之前猜測過,梟抵達雲城許久,沒有出手,一來可能不確定自己“陌刀”的身份,二來,就是梟自身遇到了麻煩。
如今看來,是第二種。
他受了傷,躲在哪個地方養傷。
她補充道:“梟是海外追來的雇傭兵,在雲城的落腳點或許記在自己名下,但以我分析,他有同伴在附近,所以他選擇了更保守的刺殺方式。”
說完這些,溫芷菡已經沒有線索可以用來推測分析。
“溫橙,你開車,送我回山水居。”
負責處理現場的保鏢問:“大小姐,那這輛車呢?”
溫芷菡語氣淡淡地說:“把我們的痕跡抹除幹淨,梟的不用管,你們放點線索留給警察也可以。”
警察畢竟是官方勢力,得知有非法入境心懷不軌的雇傭兵進入管轄範圍,肯定會加派警力,想盡辦法將其揪出來。
既然梟這麽有閑心養傷,那不妨給他增添點支線任務,提升一下難度。
…………
“如果父親問起,你就回答一切安好,我可以解決。”
“順便,幫我做一件事。”
今夜風平浪靜,明月高懸。
山水居,溫芷菡坐在窗邊,單手支起下巴。
眼神如一汪死寂的寒潭,望向窗外,眸光閃爍。
說實話,梟撞上來那一刻,恍惚讓她回憶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
黑衣黨那群人,像耳畔嗡鳴的蚊蟲一般,一如既往的惹人厭煩。
她並不著急除掉梟以泄憤。
貓捉老鼠的遊戲剛剛開始,誰說可憐兮兮的獵物懷裏不能藏著把獵槍呢?
她眯了眯眼,有些困倦地伏在桌案上。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
溫芷菡對聲音比較敏感,很快驚醒過來,卻忽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
臉頰一片滾燙,應該是發燒了。
從十多年前經曆過那件事之後,她一向很愛惜自己的身體,飲食、睡眠十分準時,加之多年體能訓練,身體素質很好,算起來至少有一年多沒有生過病。
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
在這裏沒住幾天,讓下屬采購的多是生活用品,好像沒有買過藥物。
溫橙剛剛又被她支走了。
那個腳步聲是……?
女孩長發蓬鬆地披散在肩側,上身是一件職業襯衣,下身是麵料很有質感的短裙,露出冷白皮,筆直細長的雙腿,淡粉色的關節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脆弱感,每一處細節都精致的不似真人。
顧璟宸打開門,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麵。
尤其是……他喉結不可控地滾動一下,狀若無意地移開眼,“怎麽不穿鞋就出來了?”
本來有很多問題可以問,但是見到這般場景,沉寂許久的心髒抑製不住地悸動一瞬。
弧度、比例皆是完美的雙腳踩在瓷白色的大理石磚上,他一時半會竟分不清是漂色石磚更白一些,還是女孩的腿更白一些。
這幅模樣湊上來,她是有多堅信他的人品?
“抱歉。”溫芷菡嗓音有些沙啞,動作僵硬地抬頭仰視他,“家裏沒有退燒藥,顧小叔能借我一點嗎?”
剛剛沒注意到鞋子的問題,房間裏鋪設了羊絨地毯,平時可以赤腳走動,因此出門的時候忘了。
顧璟宸這才注意到女孩臉頰上明顯不正常的紅暈。
他下意識伸出指節碰了碰,溫芷菡身形一僵,感受到額頭一絲絲冰涼的觸感,沒有躲避。
顧璟宸歎了一聲:“有藥,地上涼,你先進來。”
“不用。”溫芷菡撐了撐身子,“我拿了藥就回去,麻煩您了。”
男人眼眸深深,語氣中似乎暗藏了些許笑意:“有防備心,但不多。”
“用上敬語,我還能對你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