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展鴻,你也別把自己說的多清高重視親情似的,你和你爸媽一樣,還不是出事第一時間和她斷絕關係劃清界限,我不過是用玉佩和顧家換個兒女親事,當時那種情況,誰保證程家不會惱羞成怒翻臉?說不定就是因為訂下那樁婚事,他們才放棄報複!”

賀夢嵐越說越覺委屈至極,她挺了挺胸膛,更理直氣壯。

可不就是這個理?

憑什麽覃霜天闖的禍要她來殫精竭慮?

覃展鴻胸口劇烈起伏著,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出黑水來,“程家想報複當場就報複了,還能等你一年傍上顧家?賀夢嵐你絕對還有事兒瞞著我。”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憤怒又帶著哭腔尖利的吼聲:“我跟你過了二十多年,生兒育女,你到現在還懷疑我!為了你那個逃婚差點害了全家的姐姐質問我!”

“我算是看透你了,自私無情,狼心狗肺!你何曾為我和孩子打算?當初我弟弟出事,你死活不肯幫忙,否則我也不會跑回娘家,更不會難產!”

“……”

溫芷菡將耳麥裏的聲音調小,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在桌子上。

眼神深邃的仿佛夜色裏的一片汪洋。

覃霜天麽。

又是這個名字。

她那位傳說中的“姑姑”秘密可真多。

賀夢嵐也不遑多讓,她表麵上數落起瑣碎的事情,實則避開了覃展鴻的一個主要問題。

玉佩為什麽會在她手上?

賀夢嵐不算個聰明人,更沒有太多撒謊經驗,她回避問題的方法很生硬,那就是扯皮揭過去。

溫芷菡以多年犯罪心理學研究的經驗之談來看,賀夢嵐這些偽裝和不經意的小動作簡直處處都是漏洞,當然也有情真意切埋怨的地方,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摻合在一起,覃展鴻身在局中,又在氣頭上,若是以第三人的角度來看,他也會發現這些細節。

想解開這團迷,總是回避不了覃霜天這個人。

手動操作將收集起來的重要信息整合一遍發給周樂揚,備注隻有一個字:查。

雖然溫橙在這方麵經驗更足,但能力範圍始終圍繞在京城或是M國,不如周家在本地人脈關係網好用。

做完這些,又點開另外一個聯係人。

對方不知何時換上一個純白的V信頭像和她的純黑頭像顏色對比明顯。

她想了想,把聯係人備注「顧小叔」也改為顧璟宸。

她自認沒有背德的癖好,還不至於頂著這樣的備注玩情趣。

「芷:在?」

對麵幾乎是秒回,快速發了個“在”的表情包。

哈士奇表情包咧著嘴露出一口銀牙。

溫芷菡打字的動作一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她按約定去老宅取信物的時候,某人自始至終裝作不在,屏幕外發消息倒是回的迅速,這人網上和現實反差倒是有點大。

書房中,覃展鴻和賀夢嵐的拉扯吵架還在繼續。

她餘光掃了一眼,便放下耳麥,饒有興致地專心致誌網絡聊天。

「芷:藥收到了?」

屏幕上閃爍著對方正在輸入中幾個字。

刪了又改,改了又刪。

始終沒能發出去。

采用水晶宮式設計的花房中,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頂棚,灑下柔和而溫暖的光線,精致的搖椅輕晃,男人上身披著一件鬆鬆垮垮的襯衣,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鎖骨棱角分明……空氣中還有一絲難以揮散的血腥味與藥味。

他的眉宇微微蹙緊,薄唇緊抿,眼底卻不經意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芷:幫我打聽一下,兩家當初為什麽會訂下婚約,還有關於信物的來源。」

她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態度,顧璟宸非但不惱,反而失笑了一聲。

小姑娘可真是……一如從前。

剛巧,他知道那麽一點內情,即使不知道,也可以想辦法查出來,總之不會讓她失望。

“砰”地一聲,賀夢嵐摔門而去。

巨大的動靜即便在相隔甚遠的房間裏都聽得一清二楚。

因為情緒激動的緣故,賀夢嵐麵紅耳赤,傭人們個個低垂著頭,不去看女主人狼狽的樣子。

被當做犯人審問的羞恥感與心虛不斷衝擊著賀夢嵐的心髒。

覃展鴻有什麽資格怪罪她?

難道這些年他就沒享受顧氏帶來的好處嗎?

恍惚間,她仿佛又回憶起了當初發生過的一幕幕。

她和覃展鴻是相親認識的,那時覃家遠沒有現在發達,生意做那麽大,而賀家也沒有太落魄。

初見,覃霜天一身小洋裙坐在花園裏練鋼琴,下巴揚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覃家千金是雲城這個圈子裏出名的好相貌,腦子聰明讀書好,畢業於世界一流大學物化雙學位,數不清的豪門公子哥追求……

雖說她的婚姻注定也是聯姻,但可供選擇的對象可比自己強太多了,賀夢嵐說不嫉妒是假的。

她絞盡腦汁和覃展鴻結婚,覃霜天什麽都不用做,盛氣淩人地站在那,那些狂蜂浪蝶就主動倒貼她,別說一些豪門公子哥、連當年程二公子那種官二代都對她一往情深苦追多年。

可笑那女人腦子有問題,不顧家族反對硬要進修學位搞科研,後來覃家二老逼得緊,鬆口和程二公子訂婚,半路上竟然和野男人私奔了。

她在無意中窺聽到覃家二老說,覃霜天曾對顧向山有恩,顧向山與程家是世交,若能請動他做說客,程家多半不會再遷怒。

恩情最終也沒用上。

程池是個十足的癡情種,被人當眾逃婚打臉,他還能坦**地勸解程家作罷不要為難旁人,不知多少人在背後恥笑不已。

那時她的兒子才一歲,她還懷著孕,因為擔心好不容易嫁進的豪門因程家的打壓成為一團泡影整日魂不守舍,身體也因此虛弱。

後來博軒又出了點事兒,覃展鴻非但不幫忙,還說風涼話,氣得她挺著八個月的孕肚回到娘家,生孩子那天遭遇難產……

賀夢嵐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眼神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眼中透著一絲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