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綰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容承宣已經沒了身影,要不是她身邊的位置還有一點溫度在,不然雲綰綰還以為昨天容承宣在雲府留宿隻是個夢。
雲綰綰吃過早飯之後,就被下人帶去了正廳,說是顧平歌要見她。
雲綰綰對原主這個便宜母親向來沒有什麽好的印象,而且昨天才剛剛上演了一碼“抓奸”大戲,顧平歌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找自己過去,肯定也是沒安什麽好心的。
嘴上應著“好”,可卻拖了不少的時間才跟來請她的丫鬟往正廳走去。
她在雲府住的院子是西院,跟東院的正廳隔著不少的距離。
雲府裏,東院和西院涇渭分明。
西院旁邊有個空院子,還在顧平歌還沒進門的時候,雲將軍就在那裏練拳。後麵雲將軍娶了顧平歌,顧平歌在嫁進來的第三年就把西院改成了客房,打算拿來招待客人用。
雲綰綰在被雲將軍和顧平歌接回雲府之後,住的院子就是西院。其實西院比起東院來,位置更偏,連帶著日光也不甚充足,隻有東院一半不到,但西院的設計,卻是雲綰綰特別喜歡的。白牆黑瓦,樸素至極。
雲綰綰覺得顧平歌唯一的審美應該都花在了西院上,畢竟東院那種金碧堂皇的設計調調她是真的欣賞不來,就給人的感觀就是一副暴發戶的做派。
待拐過長長的走廊,經過修剪的精致無比的花園,才走到東院世安堂的門口。
顧平歌是文臣家的女兒,嫁給了雲將軍這樣一位武臣,大約是為了彰顯書香之氣,世安堂布置的極為風雅。門口掛著檀木做的牌匾,還在門口栽種了幾株彰顯高風亮節的竹子。
雲綰綰去到的時候,看見雲瑤瑤也在那裏,看模樣也是到了不久了。
“大小姐來了。”顧平歌身邊的希兒道,但顧平歌像是沒聽到的一樣,繼續自顧自的跟雲瑤瑤說著話。
雲綰綰一腳踏入世安堂。
世安堂裏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麵,雲瑤瑤坐在顧平歌的下首,手裏拿著一盤點心,正一邊偏頭聽顧平歌講話,一邊吃著手裏的點心。
雲綰綰不願主動開口跟顧平歌打招呼,她走到了離顧平歌不遠不近的距離輕咳了幾聲,像因此來吸引顧平歌和雲瑤瑤的注意力,但似乎她們就跟瞎了和聾了一樣,雲綰綰一個大活人站在她們麵前還是出了聲的大活人,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雲綰綰的出現。
直到雲瑤瑤轉過頭來,才裝作是看到了雲綰綰,笑著道:“大姐姐怎麽現在才來,我都要把糖蒸酥酪吃完了。”
雲綰綰頷首:“身子大約還未全好,走兩步有些暈,路上歇息了一陣,所以來遲了。”
世安堂裏的人都默了一默。
尤其是雲瑤瑤,臉上的臉色已經是不好了。她要說雲綰綰托大來的晚,她倒也不怕點出顧平歌對她拿長輩的架子,不顧女兒身子就要人過來請安的道理。
也陰陽怪氣了雲瑤瑤昨日在明知道她“身體不好”的情況下,還帶著雲將軍和顧平歌過來誣陷她,鬧得她本來是休息一下就好了的中暑,到現在還沒好全。
片刻後,雲瑤瑤才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笑道:“我看大姐姐是真的身子弱,隻是一個小小的中暑就病了那麽久,好在現在看著是無事了。”
“嗯。”雲綰綰毫不掩蓋了自己“身體弱”的事實,“之前日子苦,身子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差的。”
雲綰綰這話一出,臉色不好的就變成了顧平歌,但顧平歌比起雲瑤瑤畢竟閱曆擺在那裏了,她隻是愣了一下,就馬上調整好了自己的麵部表情。
雲瑤瑤顯然有尷尬了起來:“額……”
“現在身子可好些了?”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雲綰綰抬頭看向顧平歌。
顧平歌麵上的笑容已經收起,有些倨傲的微微昂頭。
她身著一身降紅色對襟宮裝,上麵以紫金絲繡著精致的百蝶穿花圖案,更襯得體態豐腴,豔光逼人。
在外人看來她永遠都是她的言談舉止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溫文爾雅,仿佛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但在雲綰綰看來就有些好笑,要她真的是一個溫文爾雅之人,也不可能會幹得出來拋棄親生女兒的事來,也就是在外人麵前裝的好而已。
雲綰綰在心裏漫不經心的評價著顧平歌,謙卑的道:“喝了藥,已經好多了,謝雲夫人關心。”
下一秒,便聽得頭上顧平歌“不孝女,還不跪下!”
伴隨著顧平歌的這句話,雲綰綰卻沒有動。
眾人有些吃驚的看著雲綰綰,她們知道大小姐頭鐵,但也沒想到大小姐頭鐵到了這種地步,就連顧平歌的大聲訓斥都能不放在眼裏。
“雲夫人,我不知自己何錯之有。”雲綰綰平靜的道。
“大姐姐莫非是燒糊塗了不成?”雲瑤瑤出口,顯然是要給顧平歌幫腔,麵上帶著些焦急的神情:“母親現在隻是一時氣急,並非真的要罰你,隻不過是認個錯兒就能妥帖的事情,怎麽還執拗起來了?”
雲瑤瑤顯然也是給高手,一句話,便把知錯不改,頂撞長輩的罪名扣在了雲綰綰的頭上。
“放肆!你簡直反了天了!”雲綰綰這不冷不淡的態度,氣的顧平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聲音帶著幾分尖利,“在安王身邊呆了幾天,你莫不是都忘自己到底姓什麽了?”
雲瑤瑤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雲綰綰,目光裏全是不讚同:“大姐姐,你是瘋了不成,誰教你頂撞的長輩?”
雲綰綰看向雲瑤瑤。
她眉若青黛,唇似塗丹,一頭烏發梳成時新的垂雲髻,斜插一對步搖,耳畔垂著明晃晃的玳瑁耳璫,隨著她的動作,珠墜兒輕輕搖動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個還不懂事的天真爛漫的少女。
但雲綰綰心裏知道,雲瑤瑤不懂事沒腦子是真的,可那天真爛漫是跟她一點兒也沾不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