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計將安出
楚雲並非修真之人，更不知孔昆侖是何等神通威能。換做其他修真聽到這番話，必要如跗骨之蛆、死死纏著這青衣算士，哪怕為奴為婢也在所不惜。九州初成，創世大神釋出四大神獸鎮守四方，封爵“神君”，分別是：
東方青龍，水之威能，“青龍神君”敖祖禹；
西方白虎，木之威能，“白虎神君”嘯西風；
南方朱雀，火之威能，“朱雀神君”鳳九霄；
北方玄武，土之威能，“玄武神君”計光遠。
中土三千年，天外邪魔入侵九州，黃帝後土率著四大神君倉促應戰，不幸為奸人出賣，遇伏遭難。
北方玄武神君計光遠舍身禦敵，不惜分神救主，化為玄蛇與龜武。最後玄蛇為後土擋下天魔火劫身死，龜武亦是身受重傷。
黃帝感其二獸救主之恩，恭請天界大羅金仙施法讓玄蛇複活，又將玄蛇封為國之圖騰，居於中土為尊，重生玄蛇成為中土國師，分享本族金之威能。
龜武則被封為“巡天使”，賜名烏雲俠，也就是這個青衣算士。
楚雲不明真相，連番打擊下，懵然將身邊一切都視若洪水猛獸、豺狼虎豹，對烏雲俠也是戒心重重。
青衣秀士見他麵色稍緩，起身拍拍他的肩頭言道：
“臭小子，世人逐利而亡，心眼多點沒什麽壞處。烏某雖與天地日月同壽，也對人世無常無能為力。”
指尖掐訣變換，楚雲就覺眼中一切變化，人回到往昔經常獨處的岸邊礁石，滿天星鬥若隱若現，臨近天光時分；心情如麻糾纏，一時對青衣算士的話也難辨真偽。
“來來來，烏某帶你親身去看那曾家村，你便知爾虞我詐、凶險萬分。”
青衣算士將法幡背於後身，牽其左手，一道遁光回返曾家村。
楚雲慢慢睜開雙目，地麵景象讓他呆若木雞、瀕於崩潰：
二百餘戶的曾家村已經**然無存，隻餘殘垣斷壁，餘煙嫋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野獸被燒焦的惡臭。
腦海中清晰存在的房屋村舍，海船漁網都化為焦土。
算士隱下遁光，領他在殘磚斷瓦中走到原先居住木屋，除了以精鐵打造的中梁橫亙在地，隻餘破碗碎片隨處可見。
“義父！”
少年仰頭嗷嚎，四野除了海濤聲響，再無回音傳來。
八尺男兒目眥盡裂，淚水和著細微紅色滾出虎目。
哭罷多時，獨自一人在村中轉了一圈，將未燒盡的殘肢斷手紛紛搜集成堆。
又入後山深處，以手為爪，挖了一個巨大深洞，將殘軀放入洞中，以土掩好，將三棵椰樹栽在其上，跪伏在地，鄭重其事地磕頭祭奠。
山腳下烏雲俠遠遠望他，心頭也是一番滋味翻卷。
“奴家聽說巡天使慈悲心腸，是九州一地的活菩薩。未成想真是猜個正著，要不南轅北轍，險些又中了烏前輩的障眼戲法。”
耳邊嬌語入耳，一抹清甜香氣飛入鼻翼。
烏雲俠擰眉轉身，白眉蹙在一處，摸出背後龜武幡樹在身旁，手中暗扣金篆靈符，瞬間轉為笑嘻嘻模樣道：
“小狐狸雖是五品妖修，倒是貼心可人；不嫌棄的話，可隨烏某回轉北冥冰洲，做個貼身丫鬟倒也順心。”
“奴家最愛看烏大人這樣的老前輩故弄玄虛，真是引人發笑。活了十萬年的老妖精，還是不自量力；管起小輩之事如此不遺餘力，端的是為老不尊！”
女子扯下身上隱身紗，赫然是嬌豔色美的胡仙兒。剝蔥玉指間撩撥著赤色玉簫，拿著一麵青銅小鏡孤芳自賞。
烏雲俠見她手中“昊羽蕭”先是一奇，再看“如意吞天鏡”也被她據為己有，心頭陰霾浮起，暗自盤算。
“奴家若是普通修真，早就被巡天使偌大名號嚇得屁滾尿流。若非高人指點，烏前輩當年被天外邪魔所傷，自身玄功以萬年為一輪回，反複從一品煉氣到九品虛仙間輪回。如今萬年剛過，前輩修為當在煉氣初期。奴家心中盤算，前輩真是虎膽英豪，遇到仙兒這般要命凶煞，為何還不腳底抹油、聞風而逃？”
胡仙兒媚笑嬌啐道。
“小狐狸，烏某對你更是佩服萬分。數萬年間，敢如此對烏某調笑的，你倒是頭一個。所謂人老奸、馬老滑，真動起手，莫怪辣手摧花，不留情麵。”
“奴家真心怕的要死，實在是不願讓您老為難。前輩昨日執意帶走奴家心頭所好，逼著晚輩和您在這兒怒目橫眉、爭鋒相對。聽聞前輩最是憐香惜玉，重情重義，求您高抬貴手，讓奴家帶楚家兄弟從此離開，你我自然不用拔刀相向，好似深仇大恨般不可化解。”
胡仙兒柳眉柔舒，捂嘴輕笑，說不出的風情萬種，道不盡的嫵媚可人。
“烏某也覺此議甚妥。”
烏雲俠拊掌大笑，掌中金篆靈符卻如閃電般飛出，在空中化為絲絲金線，將胡仙兒罩在三尺之地。
龜武幡當空掃卷，一股大力便將睜目結舌的楚雲收入幡中。
少年驚魂未定，眼前卻刷拉一下亮起一片水幕，震撼發現竟能借此觀瞧外間變化：
青衣算士對麵是個國色天香的絕代佳人：
身穿水藍色錦織上衫，下擺白色妝花緞裙，身形苗條如柳，腰間輕束，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柳眉稍蹙，俏麗挑挺的鼻子下一張櫻桃小口微微抿起，膚如嫩乳滑脂，引人流連忘返。
“嘖嘖，這大概就是老算士說的狐妖了，當真是傾國傾城。”
楚雲看得入迷，外間卻撕破臉皮，大打出手。
“奴家對巡天使大人已是好言說盡，烏前輩就是不肯舍下薄麵；方才那小子稍縱而過，智元丹果然在他身上。如此這般，哪怕陰曹地府、仙宮天界，奴家也要闖上一遭。”
話音剛落，胡仙兒手中昊羽蕭放出萬千華彩，道道幽冥地火從蕭中噴射四方，化作地獄火鴉，將所化金線團團圍住，個個嘴啄爪抓，忙個不停。
烏雲俠不慌不忙，手中法訣掐演，又是一道靈符飛出，化為六個金甲武士，也將胡仙兒團團圍住，各舉手中金戈，重重向她身上砍來。
胡仙兒急將如意吞天鏡運起應付，卻見烏雲俠淩空而起，將龜武幡踩於足下，向海邊直線遁去，口中笑道：
“小狐狸，這捆仙符和六甲符就算是老烏送你的禮物；恕不相陪，來日再會。”
“老匹夫，跑得倒快，真是隻無膽老烏龜！”
胡仙兒望塵啐道，手忙腳亂一番方才將兩符擊潰，手中浮出一隻玉蜂，唇邊現出一絲得意道：
“老賊休要猖狂，奴家早給你下了千裏香，就是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出奴家手心。”
玉峰振翅飛起，向大海深處疾疾飛走，胡仙兒騰雲駕霧一路追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