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還活著

緊張了一路,期盼了一路,害怕了一路。

心,抽搐,恐慌,不安,渴望,緊繃的發疼。

不敢開口,就怕一切都是夢。說了就會醒,一切都會成空。淩煜仍然杳無音訊中。曙光,希望,破碎,無蹤…。

安嗜看著溫雅力持平靜,沉默無言,卻越發緊繃的神色。忽然有些後悔,或許,他應該等到確定了,再來告訴她。那樣她就不用如此不安。更重要的是,如果那個人,萬一不是少爺,那…。安嗜垂眸…。應該晚些說的。

嘟嘟…。手腕處紅色按鈕閃爍,安嗜眼眸微閃,心也瞬時提了起來,“夫人,到了!”

“哦…。”開口才發現聲音低啞不成形,推開車門,下車,腳落地,腿一軟…

安嗜眼疾手快,及時扶住,“夫人…”

“我沒事…沒事,淩煜在哪裏?我們過去找他…”溫雅搖頭,她沒事,就是緊張,緊張而已。

“嗯…”安嗜扶住溫雅胳膊,沒鬆開。

路坑窪不平,心跳持續飆升,應該是不遠的距離,可溫雅卻感覺是那麽漫長。

“夫人,安嗜…。”

安嗜看著臉上滿是疲憊之色的安麒,緊聲問,“安麒,確定了嗎?”

溫雅屏住呼吸,亦是緊緊的等著哈安麒。

安麒神色厚重,眼神暗沉,“剛剛已經找了人。”說著,看了溫雅一眼,垂眸,遮住眼中的沉重,“不是少爺…。”

安嗜心裏瞬時一沉。

“咳咳…。”溫雅捂著胸口,猛然咳了起來,臉色紅白交錯,眉頭緊皺。

安嗜快速把一粒藥丸放入溫雅口中,眼中懊惱之色更弄,是他太焦灼了,不該沒確定就告訴她…

溫雅含著藥丸,極力把咳嗽壓下,盡力減少肺腑的負擔,不讓那股悶痛升級。抬眸看著安麒,低聲問,“不是淩煜嗎?已經確定了嗎?”

“是的,夫人!”

“那是誰?”

“遲凜,還有桑格!”

安麒話出,安嗜眼睛微眯,沉冷,陰森,竟然是他們。

溫雅聽了凝眉,伴隨著砍了他們的念頭,緊聲問,“桑格和淩煜一起掉下,後來的情形,淩煜的行蹤,他怎麽說?你們問了嗎?”

“問了,不過…”安麒皺眉,“不過,現在從桑格嘴裏問不出什麽?”

“什麽意思?他不願意說嗎?”

“桑格掉下的時候,傷到了頭。現在整個人狀態處於癡傻中。”

“癡傻?”溫雅有些懷疑。

安嗜同樣感到懷疑,“先把人秘密帶回去,給他做檢查。如果他是真的傷了再說。如果不是…”

安嗜說著頓住,沒說下去。不過,溫雅,安麒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安麒,你們在這裏繼續尋找。桑格既然出現在這裏,少爺說不定也就在這附近。”

“我明白!”

“知道桑格還活著的人都有誰?可有王老那邊的人?”

“在探查到蹤跡的時候,我就把他們隔離開了。他們不知道。”

“很好!”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王昊是向著少爺的,可心裏總歸還是無法絕對放心。淩煜的事容不得絲毫的差池,必須是可靠的心腹才能更保險一分。

“你記得叮囑他們,桑格的消息不要泄露了。”

“嗯!我明白!”

桑格已經被定為重大犯罪人,一旦泄露出去,警方那些有心之人絕對不會讓桑格擱在他們手裏。對於尋找少爺也會帶來阻力,桑格還活著,這肯定會讓某些人恐慌,那樣就會更加不安分。

這個時候他們隻想盡快找到淩煜,沒有精力去應對那些礙人的枝枝蔓蔓,浪費他們的時間。

“他們現在在哪裏?帶我過去看看。”安嗜略懂醫理,對於桑格的情況,有必要認真的探查一下。

“好!”

“夫人,你在車上等我一會兒。”

“一起去吧!”溫雅表情平靜,卻眼神如冰,聲音沉冷,“有必要去看看,看清了,磨刀霍霍才不會找錯了對象。”

臉蛋,陰柔,漂亮,無暇。

眼睛,沒有了以往的陰邪,轉而是懵懂,呆萌的幹淨。

二十多的年紀,配上那樣的眼睛,明顯的不正常。可綜合那樣的臉孔,莫名和諧,驚豔,萌化,還有一絲可憐兮兮的味道。

這樣的桑格,安嗜抑製不住嘴巴狠狠抽了一下。一個冷血毒蛇的眼裏出現純,呆,萌…。你會是什麽感覺?除了惡寒,還是惡寒…

溫雅看著桑格,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分裂感…。彪形惡狼,突變萌寵小狗!

桑格看到安嗜和溫雅,怔怔,眼裏有新奇,有怕怕,轉頭看著遲凜,怯怯,“遲凜,他們是誰?”

遲凜看著安嗜,眼中帶著戒備,嘴上卻對著桑格安撫道,“我們認識的人,不用怕!”

“呃…”桑格點頭,又看看安嗜,看看溫雅,然後眼睛定在溫雅身上,看了一會兒,向溫雅走去…

安嗜臉色一沉,抬腳,擋在溫雅麵前,槍出,對準桑格。同時,遲凜伸手拉住桑格,攔在他前麵,看著安嗜目光沉沉,戒備深深。

路被擋住,桑格不高興了,“遲凜,你讓開…。”

遲凜抿嘴,沒動,緊緊的看著安嗜,“可以單獨談談嗎?”

“有必要嗎?”

“不想知道這次對持的真正起因嗎?還有,淩少和我家主子同時受傷,跌落,不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安嗜聽了沒說話,沉默,片刻,轉頭,“夫人,你先隨著安麒出去吧!”

溫雅點頭,看了桑格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嗚嗚…。遲凜,她走了…”桑格嘟嘴,滿臉不滿,委屈。

呃…。

遲凜看著桑格那楚楚可憐的嬌態,麵皮扭曲了一下,仍然無法適應桑格這種幼稚,萌呆的樣子。

“主子有什麽想對她說的嗎?”

“沒有…”

“那…”

“就是想摸摸她…。”

安嗜臉黑了。

遲凜把桑格護的更緊了。

桑格完全感覺不到氣氛的異樣,緊繃。帶著滿滿的好奇,開心,“遲凜,她好像跟我不一樣,她有乃乃,想摸…。”

這無邪的話出。

安嗜臉黑如鍋底,抬腳,閃身向前,槍口抵住遲凜額頭,“找死…。”

遲凜苦笑。主子可不就是找死麽!這種情況下,竟然惦記上了你家的…。遲凜歎息,主子腦子殘了,卻還保持著男兒本色,這算是好事兒麽?唉…

“安嗜,主子他是無心的,他現在什麽都不懂。”

“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那,留著他也沒什麽用處了。”安嗜眼中滿是殺氣,毫不隱藏。

遲凜臉色微變,卻無太大反應,“等我把該說的都說了,是留是殺,你再決定吧!”

遲凜開始敘述。而隨著他的講述,安嗜表情前所未有的豐富,怒氣,煞氣,驚駭,最後是滿滿的激動…。

砰啪…。噗通…。

重物倒地的聲音,物件破碎的聲音。此起披伏,連續不斷。讓人聽的心裏發慌,頭皮發麻。

看著情緒失控,亂砸亂摔的淩稟宏,管林躲在一邊,緊張,忐忑不安,無措,緊緊的抓住淩心的手,眉頭緊皺,“淩心,現在該怎麽辦?”

“不怎麽辦,等他把心裏的氣都發出來就好了。”相比管林的緊張,淩心很是淡定。

管林有些擔心,也有些心疼,砸的摔的物件可都是值錢貨呀。

“淩心,你爸爸可是最疼你了,要不你去勸勸?”

淩心聽了看了管林一眼,“媽,你就算心疼那些東西,也不能讓我去做炮灰吧!”

管林瞪了她一眼,“我哪裏是心疼東西,我是擔心你爸的身體。氣大傷身,你不知道呀!”

淩心嗤笑,“這麽擔心,你就去勸勸唄!”

聽著淩心那似嘲諷,似取笑的話,管林伸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嗔怒,“臭丫頭…。”

淩心揉了揉額頭,癟嘴,看著淩稟宏明顯遲緩下來的動作,勾唇,“你不用急,我看我爸也發泄的差不多了。”心裏那股氣剩下多少她不知道,不過,這身體力氣怕是不行了。

果然,不一會兒,淩稟宏停了下來,癱坐在沙發上,喘息,眼睛看著天花板,臉色仍然難看。

淩心轉圖看向管林,“走吧!再不出現,爸可就又要生氣了。”

“嗯!”

管林點頭,兩人抬腳,往客廳走去。

淩心順手倒一杯水,端給淩稟宏,輕聲開口,“爸,來喝口水。”

淩稟宏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管林鬆了口氣,對著一邊傭人招手,“你們趕緊把這裏收拾一下。”

“是!”

淩稟宏放下杯子,起身,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管林看著想問一句,可嘴巴動了動,最終沒敢說出口。

淩心若有所思,淩稟宏雖然什麽都沒說,不過,淩心心裏很清楚,淩稟宏在為趙妍忽然出現,並擔任煜日集團董事長的事情有關係。

“淩心…”

“嗯!”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跟我過來一下。”管林說完,率先走進書房。

淩心看著揚眉,起身,跟了過去。其實,管林想問她什麽,她差不多猜得到。果然…。

“淩心,我問你。你爸爸他怎麽會突然成為煜日集體的總經理了?這是怎麽回事兒,你知道嗎?”

“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管林皺眉。

“我哪裏會知道。”淩心確實不知道。不過,她卻能感覺到這其中必定有她想象不到的東西存在。首先,淩煜的突然出事兒。淩稟宏的突然就任。這怎麽看都像是一個陰謀的存在。

還有趙妍,她會成為煜日董事長也很奇怪。淩稟宏和淩煜的父子關係極致的冷漠。同樣的,趙妍和淩煜的母子關係也絕對說不上好,不然,也不會有趙妍把淩煜告發到淩家的事情出現。

就淩心來看,煜日集團就算是敗掉,也絕對輪不到淩稟宏和趙妍來插手。更重要的是,淩煜那些下屬,還有溫雅,他們竟然認同,默認了他們的就任。這,真的是太奇怪了。

這裏麵究竟有什麽樣的內幕存在呢?

管林看淩心也滿臉的迷茫,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了。管林忍不住嘀咕,“不是都說趙妍死了嗎?怎麽突然就回來了,還和你爸同時進入了煜日,而且,職位比你爸還高…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呀!”

對於這一連串的事情。淩心想不通,管林想不明。

她們不清楚,而有些人卻是心裏透亮。

從籌謀失敗後,淩澈臉上第一次露出真切的笑意,帶著一絲暢快。

“爹地,趙妍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還進入了煜日,成為了淩稟宏的上司,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淩澈看著淩稟浩,笑道,“本來我還疑惑,難不成淩煜身邊那些下屬,是腦子殘了,還是都背叛了淩煜,竟然同意讓淩稟宏進入淩煜的公司!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對於淩稟宏他們是真的沒有成全他的意思。”

說著有些好笑,“竟然想到用趙妍來牽製淩稟宏,嗬嗬…真是有趣!”

淩稟浩聽了勾唇,“這出戲不知道是誰導出來的,確實有些看頭。”

“是很有看頭。如果是別人壓在淩稟宏的頭上,還真不好說話,不好辦事。畢竟,公司是淩煜的,就算淩煜和淩稟宏父子關係再淡漠,那也是父子,沒人敢說他們是仇人。所以,如果在淩煜的公司,對淩稟宏指手畫腳,事事阻撓,說不定反被淩稟宏質問,是不是對他兒子的公司有企圖,別有居心…”

“外人不合適,淩家人也不合適,就是溫雅也不合適,畢竟她不懂生意上的事,管的太多,那就是亂指揮,被人質疑。”淩澈說著笑了起來,“可趙妍就不同了,她是商業管理係畢業的,還是淩煜的媽媽,跟淩稟宏身份無差異。她反對淩稟宏,不讚同,阻撓,外界的人隻能說他們意見不合而已,誰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重要的是,趙妍那個脾氣,還有和淩稟宏那些糾葛。我想,淩稟宏每說一件,每個提議,趙妍應該都是無條件的反駁,百分之百的不讚同吧!這樣一來,淩稟宏想要在淩煜的公司做什麽手腳,可真是難了…”

淩澈眼裏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看著淩稟浩,笑道,“我還特意打探了一下,聽說,趙妍和淩稟宏的身邊都跟了好幾個保鏢,說是淩煜剛出事兒,他們在容不得出現一絲的差池。所以,那些人是特別用來保護趙妍和淩稟宏的安全的。不但如此,就是公司裏也給他們安排了好幾個工作助理,說是協助他們熟悉工作進度…”

“哈哈哈…。什麽保鏢,明明是要徹底困住,監視他們。至於助理,怕是監督他們,不讓他們在公司搗亂吧!這下好了,淩稟宏一場算計,先不論淩煜生死,他是先把自己算計到了坑裏。太搞笑了…”

淩稟浩聽著,嘴角也溢出一笑淺笑,對於淩稟宏當時媒體前,那怎麽都壓抑不下的憋悶模樣,心裏也感到很是滿意。

“讓他們相互牽製,把他們困住。溫雅他們好全心尋找淩煜,這對策用的雖然不算高明,卻很管用,最重要的是不易。畢竟,要忍下趙妍和淩稟宏,還真需要一定的忍耐性。”淩稟浩說著頓住,若有所思,“不過,你不覺得趙妍出現的太及時了嗎?”

淩澈點頭,“確實是太巧合了些。”

淩稟浩搖頭,“或許不是巧合,而是趙妍一直都在淩煜的掌控下吧!”

淩澈聽了心裏一跳,“一直掌控著她?難道,淩煜一早就預料到了會今天的這種情形出現?”如果是,那可就太可怕,也太坑爹了!

想著又眉頭皺了起來,否認了自己的猜測,“不過,也不對呀!不可能有人預料到了自己會出事兒,還去送死的!”

“淩煜又不是神,他不可能什麽都猜測的到。也許,他當初會掌控趙妍。隻是為了不再讓她生出什麽幺蛾子,不讓她有機會再傷害到溫雅,不讓溫雅為難才是。現在,隻是巧合用上了她。”

淩澈聽了點頭,如果是這樣倒是能說的通了。

“不知道接下來,這兩個人會鬧出什麽花樣,整出什麽幺蛾子。”淩澈有些期待了,不過…“爹地,淩煜他還能找到嗎?”

“不好說呀!如果沒有那片海,這樣的尋找下還無結果,基本可以確定,淩煜他肯定沒死。可現在,落入海裏,生死蹤跡都難尋呀!”

“如果淩煜沒死,這淩家可就要更加熱鬧了…。”

一係列的檢查後,桑格確定是撞到了腦子,腦中的血塊可以證明。不過,人腦結構複雜,受傷後,會出現什麽樣的症狀,無法百分之百的肯定。所以,仍然不排除桑格現在的狀態,有偽裝的嫌疑。

對他的防備是必須的。尋找淩煜的蹤跡仍然是刻不容緩的。

溫雅他們這邊對尋找淩煜,沒有絲毫的鬆懈。

而另一邊,煜日集團在趙妍和淩稟宏走馬上任的那天起,就跟鬥雞似的,每天上演不同的戲碼。和淩澈猜測的一樣,趙妍對淩稟宏的提議,次次都是全盤否認。同樣的淩稟宏控製不住,對趙妍也是各種的冷嘲熱諷。

每次會議都是非同一般的熱鬧,而每次會議的過程,已經快成了他們互相揭發對方,不齒對方的討伐大會。

一星期以來,天天如此,膩歪的夠夠的。不過卻沒人阻止,一致保持沉默。但是他們的態度,卻完全不影響公司的任何運作。

趙妍和淩稟宏的對持還在持續。

而溫雅那邊終於確定了淩煜的下落,隻是…。

看著眼前蒼白腫脹,浮腫不堪,身材變形,麵孔變形,靜靜躺在擔架上,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男人。

溫雅眼前陣陣發黑,等了這麽久,盼了那麽久,熬了那麽久,最後竟然還是給她這樣一個結果嗎?溫雅無法接受…。

抬眸,看著聞訊趕來,唉聲歎氣,表情沉重的淩家人。

看著安嗜,安琳沉痛的表情。

看著嚴冽,齊睿,邢邵天眉頭緊皺,沉重,複雜的表情,看著她時擔心的神色。

看著兩位老人悲切,壓抑的眼睛,看著她時候,緊張,擔憂的表情。

溫雅心沉入穀底,他們這反應,他們這表情,這樣的氛圍,他們是都已經承認淩煜不在了,死了嗎?

溫雅搖頭,“不,淩煜沒死,他沒死…。我不相信…”溫雅伸手抓住安嗜,“安嗜,你相信淩煜他死了嗎?你相信嗎?”

“夫人…”安嗜身體緊繃,眼中滿是痛色。

“安琳,你呢?你也相信你家少爺死了嗎?”

“夫人…屬下不相信,可是現在…”

安琳沒說完,就被溫雅打斷,“齊睿,你也相信嗎?”

“溫雅…。”

“嚴冽,邢邵天你們呢?也都認同了這個結果嗎?”

“溫雅…。”

“姥姥,外公,你們呢?”

“我們…。”

“你們都相信我丈夫已經死了嗎?”溫雅臉色蒼白如雪。

沒人回答,隻是他們的反應,現在的沉默,已經代表了他們的答案。

良久,安嗜開口,聲音沉重,“夫人,我們都懷疑過。”

“懷疑過?那現在呢?為什麽相信了?”

“我們已經確認過屍體。還…。”安嗜說著頓了一眼,眼中滿是痛苦,不忍,“還給少爺做了dna測試,現在已經確定…”

“dna測試…。”溫雅呢喃,重複,眼前被黑色布滿,嘴裏溢出腥甜,耳邊聽到驚呼…

“溫雅…”

“夫人…”

“雅雅…”

隨後她什麽都不知道了。

隨後,她就陷入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中,每次睜開眼睛都看到熟悉的麵孔在眼前晃過,對她說著什麽,還未聽清,她又再次陷入沉睡。溫雅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時間,可她卻可以清楚的感到,有人每天都在給她喂飯,好像還紮針。她都能感覺到,可就是睜不開眼睛,她清楚,她應該是被用了安眠藥什麽的。是怕她做什麽傻事嗎?

就在這樣的反複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溫雅睜開眼睛,眼前總算不再模糊,耳邊的聲音也聽的真切起來。

“雅雅,你醒了。”

“姥姥,外公…”許久不說話,聲音沙啞不堪。

“哎…”夏雲天撫著溫雅的頭發,眼裏滿是心疼。

“我睡了幾天了?”

“五天。”

“五天了…”溫雅恍惚,“那淩煜呢?他在哪裏?”

“他…。已經葬了…”

溫雅眼淚湧出,葬了,葬了…。

“雅雅,姥姥知道你心裏難受,你想哭就哭出來,不要憋在心裏…”溫姥姥聲音輕顫,眼中溢出淚水,哽咽,“不過,你可不能瞎想…淩煜已經不在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不然,我和你外公會挺不住的…”

“孩子,傷心就哭,哭出來你會好受些的。”

溫雅靜靜的聽著,腦子空白,心裏空空。

篤篤…。

“進來!”夏雲天擦過眼角的濕意,開口。

嚴冽,安嗜走了進來。

看到溫雅醒來,兩人上前。嚴冽拿出聽診器,放在溫雅胸口。片刻拿開,眉頭輕皺,“不好,不過也不算最壞。”

安嗜聽了心裏鬆了口氣,拿出一遝文件放在溫雅麵前,“夫人,這是少爺留給你的。”

溫雅聽了眼神微縮,“淩煜留給我的?”溫雅接過,看了一眼,房產,存款,黃金…。天文數字,幾輩子也花不完。溫雅看完,抬眸看著安嗜,“為什麽連隻字片語都沒有?”

“夫人,少爺出事突然,所以…。”

“為什麽知道給我留下這些,卻不給我留下一句話。”

“這些是少爺在夫人當時出事兒的時候,轉到你名下的。為了預防萬一…”

“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幾人沉默。

“雅雅,要不姥姥在這裏陪你吧!”

溫雅沒說完,緩緩閉上眼睛。

幾個人走了出去,獨留下溫姥姥一人。

“真是可惡!”淩稟宏臉色難看,沒想到算計到了最後,竟然什麽都沒得到。

淩於闐看著淩稟宏,輕聲開口,“不用急,淩煜的家產,在溫雅名下的隻有百分之三十不到。隻要過了兩年,財產解凍了,還不都是你的。”

淩稟宏聽了,臉色沒有好看多少。本想著,隻要確定了淩煜的死亡。那麽,他的家產,他這個做父親的理當分得不少,沒想到淩煜竟然來這麽一手。把手上的流動資產百分十三全部都過繼到了溫雅的名下。

剩下的還在多年前就立下了醫囑,萬一他出事兒,就全部凍結,為期兩年。媽的,防範未然,他做的可真夠周全的。這樣他的意外死亡,還有什麽意義。

唯一剩下就是一個公司,沒有被封,沒有過繼給溫雅。可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趙妍還要瓜分一半兒,真是可惡!

“稟宏,淩煜的那個公司每年利潤也是很可觀的,你不要太小看了。這可比分的一筆錢財要劃算的多。畢竟擁有魚鉤,可比擁有有限的魚,更有價值。”

話雖如此,可如果能同時擁有,那樣才更讓人滿意,也是淩稟宏最想要的。

不過貪欲心中藏,麵上淩稟宏臉色緩和下來,看著淩於闐點頭,“二伯父說的是,隻是公司還有一個趙妍讓人頭痛。”

“嗬嗬…沒有淩煜那些下屬插手,一個趙妍你應該沒可為難的才是。”

淩稟宏聽了嘴角溢出一絲笑意,“是我糊塗了。”

淩於闐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另一邊,趙妍心情卻很不錯。淩煜死了,她總算是脫離了他的掌控,再也不會被關在那該死的地方了。不但如此,還得了半個公司的產權。哈哈哈…。後半輩子不用愁了,想怎麽揮霍就可以怎麽揮霍。

再也不用看淩煜的臉色了,不但如此,現在沒有淩煜護著,她和溫雅的賬也該討些利息回來了。

想著,趙妍笑開,她想要的生活終於來了…

溫雅醒來後,所有人都緊緊的看著她,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就怕一個不注意,溫雅出現什麽差池。

他們的小心謹慎,嚴正以待,溫雅看在眼裏,卻什麽也不說。整個人出奇的安靜,每天坐在外麵的秋千上,恢複了剛來這裏的習慣。閉著眼睛一坐就是一上午,有的時候甚至坐一天。

偶爾會提出,讓安嗜帶著她去島嶼,站在淩煜出事兒的地方,靜靜的待上一天。

每個人都看的出她對少爺的思念,可是她這種平靜,卻讓人看不清,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也因為這樣,讓人無法放下心來。看護溫雅從來不敢鬆懈。

一天一天,一日一日,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

一日,溫雅看著站在身邊的安嗜,忽然隨意問,“安琥好了嗎?”

“呃…”溫雅忽然開口,安嗜愣了一下,才回答,“已經好了。”

“哦!”溫雅說完,沉默。良久,淡淡開口,“淩稟宏還在公司裏嗎?”

“是的,夫人!”

“哦!”溫雅聽了點頭,又陷入沉默,片刻,溫雅又不經意間問道,“那個桑格呢?他好了嗎?”

“沒有!”

“還關著他嗎?”

“嗯!”

安嗜點頭,溫雅抬眸,靜靜的看著他,緩緩起身,走到他麵前,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支槍,在安嗜驚疑不定的眼神中,慢慢抬起胳膊,手裏的槍抵在安嗜太陽穴處。

安嗜皺眉,卻沒動。

溫雅看著他,眼神沉靜如水,眼底詭異莫測,聲音清清淡淡,“安嗜…”

“夫人…”

“告訴我。”

“什麽?”

“淩煜他在哪裏?”

溫雅話出,安嗜心頭一震,眼眸緊縮,手不知覺握緊,“夫人,少爺已經死了。”

“不,他沒死。”溫雅說的肯定,堅定。

“夫人…”

“如果淩煜死了,淩稟宏和桑格絕對不會活著。就算淩煜剛死的時候,你們不方便動手,可現在已經兩個月了,他們早就應該死了。可他們現在還活著,隻能證明兩點;一,你背叛淩煜。可是,我知道你沒有背叛他。那麽就剩下一點,淩煜他沒死,他還活著,是他不準你們動他們的。”

安嗜神色緊繃,“夫人,讓他們死還不到時候。”

“是嗎?”溫雅看著安嗜,聲音清冷,“安嗜,你知道我這些天在想什麽嗎?”

“屬下不知。”

“這些日子,我在等淩稟宏和桑格的死訊。同時,我還在回憶,那日,我看的那具屍體,他身高和淩煜應該一樣,臉型也很相像,身上的衣服也和淩煜離開的時候穿的一樣。可是,他身上有一樣東西,你們弄錯了。或者說,弄出這具屍體的人弄錯了。你知道是什麽嗎?”

安嗜沒說話。

溫雅抬起右手,緩緩笑開,眼中溢出水色,“是戒指!”

溫雅話出,安嗜心裏猛然一緊卻又忽然一鬆。

“你忘了嗎?淩煜手上的戒指,是我給他買的,隻花了幾萬塊,很便宜,也很不符合淩煜的身份。所以,那具屍體上,那左手上閃閃亮的,價值不菲的戒指,它符合淩煜的身份,但卻不是他的。所以,那不是淩煜,不是我丈夫。”

“安嗜,你告我,淩煜在哪裏?為什麽要騙我說死了?”溫雅說著眼淚滑落,“他是不是受傷了?是哪裏?”

“夫人…。”

“不要他媽的告訴我他失去記憶了,不記得我了!也不要告訴我,我看錯了!安嗜,我沒看錯,我很確定我沒看錯。安嗜,求你告訴我,淩煜他還活著,求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哪裏?”

安嗜麵皮緊繃,沉默,看著溫雅眼中不斷外湧的淚珠,消瘦的麵孔,良久,神色慢慢舒緩開來。

“夫人,少爺他確實沒死!”

一句話,溫雅怔愣,“安嗜,你再說一遍,好嗎?”

“夫人,少爺他還活著,他沒死。”

確定了,是真的,她沒聽錯,不是幻覺,淩煜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他沒有死…

最美的語言莫過於此,該笑,該開心,該感激,該去找他,該…。

該做的好像很多,想表達的也有很多。而溫雅最後的反應,卻忍不住嚎啕痛哭…。

為淩煜還活著,為她的沒有失去,為他們沒有錯過,為他們沒有遺憾一生…。

安嗜看著溫雅痛哭的樣子,眼睛濕潤。少爺或許你的決定真的是錯的,夫人她要的隻是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