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和尚、烏鴉

石案旁邊,放著幾張寬大的石椅,其中一張石椅的靠背之上,蹲著一隻一尺多長的小小烏鴉,一對淡金色的雙目半睜半閉,昏昏欲睡。

每隔一段時間,和尚都會走到玉案之旁,猶豫不決地拿起一枚銀燦燦的傳訊法盤看上幾眼,沉吟許久,卻又轉身離開。

突然,和尚從烏鴉身邊大步走過,又一次站在了石案之前,烏鴉仿佛吃了一驚,猛地睜開了雙眼,翅膀晃動了幾下,看清和尚的動作,目光中不由閃過一絲擬人般的譏笑。

如有察覺一般,和尚突然轉過頭來,雙眼一瞪,怒道:“該死的畜牲,有什麽好笑的?”

“既想偷腥,又怕被打,畜牲當然好笑了!”

烏鴉嘴巴一張,竟然口吐人言,聲音像是一名女子,卻又嘶啞難聽。

和尚哪裏聽不出來烏鴉的反唇相譏,臉上的怒意更盛,伸手指著烏鴉說道:“別以為本佛爺不敢把你煮了來吃,給你麵子,你要知道高低分寸?”

“麵子,嘿嘿,畜牲還要什麽麵子?”

一聲嗤笑從烏鴉口中傳出。

“你......找死!”

和尚怒不可遏,手指顫抖。

烏鴉一對豆粒般大小的雙目直直地盯著和尚,沒有一絲懼意,淡金色的嘴巴一張一合:“既然佛爺大人看本畜牲不順眼,那邊煉器室裏不就是玄冥寒炎嗎,直接丟進鼎爐之中,本畜牲豈不永遠煩不到佛爺大人了?”

“哼。想死?門都沒有,在你沒有幫佛爺返回上界之前。佛爺走到哪裏你就得跟到哪裏?”

和尚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惡狠狠地說道。

“條條大道就擺在你麵前。你膽子小不敢走而已,既然蒼鬆老兒已經死翹翹了,你大可以冒充神荼的身份混入酆都山,隻要你能把酆都山中的真冥之氣給吞噬一空,還怕無法飛升仙界?”

烏鴉似乎已經習慣了和尚色厲內荏般的威脅,不屑地白了和尚一眼,又說道:“當然,你也可以假冒範穰,救出酆都大帝。這樣的話,既為冥王殿立下了大功,又方便去往通天塔!”

“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不成?本佛爺再是精擅變幻之道,隻怕也瞞不過陰長生,再者說,這酆都山上的真冥之氣若是那麽容易吞噬,早已被冥王殿的一幫廢物吞噬一空!”

“說的也是,沒有先天真氣相助,這真冥之氣吞噬的多了。恐怕你就會原形畢露魔性大發,再也無法像現在這般人模人樣,可惜呀,你膽小如鼠。不敢去找那姓周的,否則的話,先天真氣豈不是唾手可得?”

聽到烏鴉句句譏諷。和尚麵色更加不善,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還別激我。本佛爺這就搶成範穰的模樣,去會會那姓周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麽三頭六臂?”

“吹牛吧你,蒼鬆老兒就是前車之鑒,別說是你一人,就是搭上萬骨、楚江王、季東海那幫廢材,我看也是白搭!”

烏鴉說罷,扭轉頭去,把屁股扭給和尚,目光中的譏諷之色卻是更濃。

“該死的畜牲,佛爺我最恨你這眼神,你以為你什麽都懂,洞察一切,那你去做呀,你他娘的有本事把你體內的封印先解除了再說,當初要不是佛爺我......”

和尚暴跳如雷,毫無風度地指著烏鴉破口大罵。

“廢物!”

烏鴉嘴裏冷冷地嘣出兩個字來,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再次閉上了一隻眼睛,似乎又要悶頭大睡。

“你他娘的才是廢物,本佛爺這次還就真的找上他了?”

和尚滿麵脹紅地怒喝道,伸手拿起桌上的傳訊法盤,法力一催,一團赤焰從掌心飛出,沒入法盤之中,法盤之上頓時飛起一團刺目銀光。

數萬裏之外,天雲飛舟之上,正在閉目打坐的水生突然間睜開了雙眼,嘴角邊浮出一絲欣喜之色,伸手在空間手鐲上一拂,取出一隻正在閃爍著一道道銀色光華的六角形法盤。

“周道友,沒想到你能從蒼鬆老兒手中順利逃脫,真是令人欣慰,對了,你如今身在何處?”

範穰洪亮的聲音從傳訊法盤之中傳出。

聽聞此語,水生嘴角邊剛剛浮出的笑意卻是瞬間消失,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之色,沉吟了片刻,不緊不慢地說道:“多謝前輩掛念,若是沒有前輩所贈的那幾張‘天遁符’相助,周某早已死無葬身之地,至於現在的落腳之地,周某之前從未來過,卻是不知道身在何處!”

“哦,那麽蒼鬆老兒呢?是不是被道友給殺了?”

“怎麽可能?”

水生苦笑道:“晚輩能夠從他手中逃脫已是大幸,哪裏有擊殺他的本事?敢問前輩如今在哪裏?手中可還有療傷的丹藥?”

“丹藥嗎?老夫手中倒還有一些,這樣吧,老夫正準備前往酆都山戳穿蒼鬆老兒的真麵目,不如你我聯手如何?隻要你我二人能救出帝尊師兄來,蒼鬆老兒以及這幫魑魅魍魎也就活到頭了,到了那時,老夫一定為道友討來一個內殿長老的職位。”

“內殿長老?前輩說笑了,周某法力低淺,哪有這個資格?比起來,周某對通天塔更感興趣?”

“道友放心,隻要這戰舟認主成功,通天島之行自然少不了道友,何況,為這戰舟融靈還需要道友相助,你我先到玄冥聖山匯合,隨後一同前往酆都山,這樣的話,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恐怕不妥吧,周某如今真元枯竭,法力損耗嚴重,可不敢再去那處危險所在?”

“道友放心,琴心那廝已被老夫擊殺,執法殿弟子群龍無首。哪裏還敢有人守在玄冥聖山外。”

“這個......周某還是有些不放心,既然前輩是要去往酆都山。不如這樣,你我二人在酆都城外的五龍嶺相見如何。到時,周某會以覆天尊者的麵目來和前輩相見。”

“五龍嶺?好吧,那地方雖說離著酆都城近了一些,倒也隱秘!”

範穰隻是沉吟了片刻,就痛快地答應了下來,隨口又問道:“對了,當日老夫看你並不是衝著酆都城方向逃離,你現在所處的位置又在哪個方向,去往五龍嶺需要多長時間?”

“沒錯。周某當日是衝著玄冥聖山正東方向逃離,一路上隻顧著逃亡,現在的方向卻是有些弄不清了,不過,前輩放心,酆都城周某還是能找得到的,去往五龍嶺,多則一個月,少則二十天就能趕到。”

“一個月時間有點長了。遲則生變,這樣,你最好能夠在半個月內趕到五龍嶺,老夫正好先打探一下酆都山上的情形。再聯絡幾位故友,方才萬無一失!”

“半個月?這個......好吧,晚輩一定盡力在半個月內趕到五龍嶺!”

看著傳訊法盤之中飛出的一道道銀光緩緩散盡。水生麵色頓時沉了下來,目光之中閃過一縷寒芒。

範穰一向稱呼自己“周小友”。即使厭惡蒼鬆上人,也是稱其為“蒼鬆師兄”。此人卻一口一個“周道友”,對蒼鬆上人更是用上了“老兒”的稱呼,顯然,範穰已經凶多吉少,落在了他人手中。

這傳訊法盤之中的神念印記尚存,說明範穰的神魂未滅,而此人能夠得到範穰的傳訊法盤,又知道當日追擊自己的是蒼鬆上人,想必就是和蒼鬆上人一同出現的兩位無名高人中的一位,說不定,兩人都在一起也有可能。

以幽都地府之內上階地仙之稀少,這兩人不可能是上階地仙,卻肯定是中階地仙中的佼佼者,以自己如今的神通,想要從這兩人手中救出範穰,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還是少惹為妙,不過,若是等順利渡過雷劫,重塑法體之後,卻可以與其周旋一番。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渡劫使用!

抬手擊出一道法決,天雲飛舟的速度頓時快了幾分。

大廳之內,和尚放下手中法盤,目光閃爍,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

突然,扭頭衝著烏鴉說道:“喂!你說這姓周的說的是不是真話?奇怪,如果蒼鬆老兒不是被他所殺,那又會是什麽情況,難道說,是冥王殿中修士怕為?琥陽老兒莫非當真沒死?”

烏鴉卻仿佛睡著了一般,根本不予理睬,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和尚的怒火瞬間又被激起,袍袖一抖,一團赤焰衝著烏鴉飛去,頓時把烏鴉給罩在了正中,劈啪燃燒起來。

烏鴉卻依然如同泥雕土塑一般一動不動,而那赤焰,卻紛紛鑽入烏鴉體內不見。

“哼,你以為本佛爺少了你,就什麽事都做不成了嗎,這次我倒要讓你看看,如何把這姓周的給捉在手中!”

和尚氣呼呼地說道,伸手從石案之上拿起另一隻傳訊法盤,掌中赤焰一閃,衝著法盤之中注入一絲真氣。

待到法盤之中亮起一團刺目白光,嗡聲說道:“給本佛爺聽好了,姓周的會在半個月內趕到酆都城南的五龍嶺去,你們幾個在那裏選擇一處所在,布下禁製,記住了,此人擅長隱匿變幻之道,恐怕會以覆天尊者的麵貌出現,在本佛爺沒有趕到之前,爾等若是提前到達,切忌打草驚蛇。”

“五龍嶺?那地方離著酆都城隻有十餘萬裏,這姓周的又一向,若是被他逃到酆都城,或者被他引來冥王殿執法弟子,那可就不好辦了!”

法盤另一頭,響起一道尖細陰冷的男子聲音。

和尚目中凶光一閃,怒道:“正是因為此人奸狡,本佛爺才讓爾等守在那裏,否則的話,本佛爺何必多此一舉?爾等可要想好了,整個幽都如今隻有他手中有一隻噬魂獸幼獸,得不到這隻噬魂獸,你們也就永遠沒有機會通過萬鬼窟踏入鬼王殿。”

短暫的沉默過後,法盤那頭再次響起男子的聲音:“好吧,希望你這次提供的消息是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惹怒了本佛爺,爾等誰也沒有好日子過!”

和尚咆哮如雷。

離著玄冥聖山越近,水生就越是小心,神識全開,飛舟緩緩在天際劃過。

那名冒充範穰之人既然敢約自己在玄冥聖山匯合,也有可能就藏身在玄冥聖山附近。

還好,一路之上,別說修士,就連一隻妖獸的影子都沒有出現,直到那座巍峨的黑色山峰映入眼簾,冷冽的寒意撲麵而來,水生這才放下心來。

沉吟了片刻,收起飛舟,法力一催,一團白光從體內飛出,眨眼之間,身影已憑空消失無蹤。

隱匿身形悄然靠近玄冥聖山,離著山腳二百裏左右停了下來,在一處亂石林立的斷崖下方尋得一處隱秘的山洞,悄然潛入石洞,找了一處平坦的山石,盤膝坐倒,隨後,放開一縷神識細細搜索過整個玄冥聖山,最後,把那縷若有若無的微弱神識落在吞天老祖的煉器密室之外。

當日法寶自爆竟然沒有把洞府外的禁製給摧毀,如今,禁製依然強大無比,神識方一觸及,就被一彈而回。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水生在山洞之中枯守了一天一夜,整個玄冥聖山方圓千裏之內並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緩緩站起身來,正要走出山洞,那處洞府之外的禁製靈光突然間卻是一陣顫動,水生心中一驚,慌忙停下了腳步,那縷探出的神識卻是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洞府附近。

一道道禁製靈光閃爍不定,軋軋的響聲中,兩扇厚重的石門緩緩打開,隨後,一道強大的神念之力向著四周散開。

一名慈眉善目肥頭大耳的黃袍和尚滿麵警惕地從狹長的通道之中走出,站在洞府之外,左右觀望了一番,袍袖一抖,一團雪白的輕雲從腳下生出,托起肥胖的身軀向著遠處飛去,看方向,竟是衝著水生隱匿之處而去。

山洞之中,水生脊背發涼,額頭之上冷汗浸浸,既不敢放開神識向外仔細察探,也不敢把那縷微弱的神識給收回。

本章節完,祝您閱讀快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