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枝一直知曉那人生得豐神俊朗,這京中無人能比。
但今日看著他,不知怎的,心愈加“砰砰”跳,她甚至不敢直視那人的眼睛。
昨夜做了那夢,她竟褻瀆了那如謫仙一般的郎君。
這人還是她那名義上未婚夫的舅舅。
她骨子裏竟是這般輕浮……
微風拂麵,沈青枝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渾身無力,心裏頭像是壓了一塊巨石,無比沉重。
她垂眸掩住眸子裏的慌張,微微福禮,“大人安康。”
“嗯。”男人應了一聲,隨即朝她走來,他生得高挑挺拔,渾身禁欲沉穩的氣息撲麵而來,身上那股子鵝梨果的清甜讓她更為沉醉。
沈青枝覺得她快暈了。
腳底倏然一軟,連忙抓住身邊可依靠之物,心裏頭急,倒也沒注意竟抓住了那人堅*硬冰涼的腰封。
她手一抖,那腰封竟被她扯得輕輕的晃了晃。
美人素手纖細如蔥白段,輕輕擱在那深墨色腰封上,白與黑兩種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頗有種欲拒還迎的味道。
柔軟的指腹上下摩挲了下那惟妙惟肖的於菟。
下一秒。
“好摸嗎?”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開口,沈青枝嚇得忙鬆開手,想要逃脫此處,身子卻被男人單手拉進了懷裏,這人生得高大魁梧,寬肩窄腰,腰身精瘦,沈青枝柔弱的身子像極了一灘水倒在了他身上。
“大人這是……”她慌亂地抓住他胸前的前襟,將羞紅的臉貼在他胸口,莫名得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堤柳街整條街都是這人的,財大氣粗,叫破天也沒人敢來。
故而此刻鴉雀無聲,風在耳邊呼嘯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今日臉色為何如此蒼白?”男人垂眸,將手貼在了滾燙的額頭上,眉頭一皺,“竟是發熱了。”
“大人……”沈青枝抬頭看他,雙眸在淚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美麗妖嬈。
雪白修長的脖頸清楚地落在他眼裏,讓人想要咬上一口。
江聿修挪開視線,一把將她橫抱起來,他神色認真地看向她,“枝枝發熱了,吾給你安排大夫過來瞧瞧。”
她確實覺得身子滾燙乏力,視線也有些模糊,甚至連麵前人的臉都有些看不清了。
腦袋更是昏昏沉沉的,她素來一張紅唇嬌豔欲滴,似玫花花瓣兒,紅又豔,但今日卻是連著那張唇都失去了血色,整個人虛弱到好似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
也罷,便聽他的吧,反正沈府無人關心她死活。
“怎還是沒養出肉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改明兒讓憐姐兒和東廚說說換些辣菜給你送去。”
男人緊緊抱著她,將她瘦弱的身軀貼在自己懷中,獨屬於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飄入鼻尖,直是讓他覺得心情舒暢。
但就是這般瘦弱,讓他總覺得不安心,抱在懷裏輕飄飄的,總想將她再養點肉,看起來沒這麽柔弱。
“大人,奴家想吃涮羊肉,最好再調點辣醬,撒點蔥蒜和芫荽。”
也許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從未體會到的溫暖和關懷,沈青枝忍不住將心裏的小心思吐露了出來。
“奴家想吃涮羊肉好久了,許久之前在揚州就聽說過上京的涮羊肉肉質鮮美,燙幾下就熟了,再沾點麻醬,可有嚼勁兒了,這般想來這肚子都有些餓了。”
聽著這姑娘撒嬌清甜的聲音,男人嘴角微揚,“好。”
她這麽乖,即使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給她從海底撈上來。
***
回那首輔大人的清蓮閣時,那些個婢女家丁紛紛朝兩人投來詫異驚奇的目光。
但首輔公館向來家規嚴謹,嚼舌根這種事兒是萬萬沒人敢的,故而那些人也隻是遠遠瞧上一眼,連句話也不敢開口。
察覺到那些灼熱的視線,沈青枝臉上的緋意蔓延至耳後根,連忙將頭埋進男人的懷裏,恨不得就此消失。
齊嬤嬤乃府中總管事兒的,蹉跎歲月在她臉上留下條條皺紋,她是個極愛笑的老婦人,頗受婢子們的喜愛。
今兒個是府中大丫鬟憐姐兒的生辰,她趁著機會正在院子裏與那些婢子們嗑著瓜子講事兒。
“咱們爺啊,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那房中連個母蚊子都沒有,你們知道為什麽沒有嗎?”
“嬤嬤,快快告訴我們為什麽?”
素日裏,這些婢子可不敢這般閑聊,那可是要挨板子的,但今兒個齊嬤嬤在這,女兒家的那些天性在此刻終於能放開了。
加上還有個話嘮冬葵在這,一個個比往日要歡快多了。
“因為不論公蚊子母蚊子都被老奴打死了!”
齊嬤嬤笑眯眯地開口,眼角的皺紋都快到耳後根去了。
話落,那群丫鬟們裝模作樣地笑了笑,這笑話可真冷。
不過這嬤嬤倒是說得對,首輔大人這麽多年,別說外室通房了,就是個母貓都沒進去過。
按理說,這般權勢滔天之人,後院都快著火了,但他們大人,這後院空空如也,連朵花瓣兒都沒長起來。
而且這首輔大人癖好尤其嚴重,前些日子,府裏新來個不懂事的,隻是進清蓮閣送糕點,甫一進院,連那閣樓大門都沒進去呢,就被白蘇扔了出去。
“那真得是扔了出去,可不帶一絲同情的,那姑娘就直直摔在了地上,我可是親眼看見的。”有一婢子回想起這事來都瑟瑟發抖。
“爺竟這般厭惡姑娘?”有人不解。
“誰知道呢?”總歸這真相她們是不知的。
這廂正在為那麽一個俊美無濤的大人房中竟無一美人溫床送暖可惜時,屋外就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叫喚聲。
“齊嬤嬤,齊嬤嬤,大人抱回來一姑娘,如花似玉,跟天仙似的,大人正喊您去伺候呢!”
“什麽??”
眾人驚歎。
齊嬤嬤聽聞自家爺抱了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回來,當即將口中的瓜子吐掉,嘴也未擦下,就屁顛屁顛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往清蓮閣跑去。
***
這清蓮閣坐落在一座假山後麵,一條清澈溪流貫穿整座假山,溪流潺潺,翠竹環繞,美不勝收。
首輔公館的風景甚至比那皇宮還要精美許多,就這一會兒功夫,沈青枝已經見了不少名貴花草果樹,甚至走一段路就會遇見一株百年青鬆翠柏。
沈青枝趴在男人懷裏看著這些桂花、枇杷、月季、山茶、玫花等名貴樹木,歎為觀止,連本就昏昏沉沉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這裏甚至還有些古樹裏記載,極為罕見的名花。
她的興致不太多,研究花草便是一項,明顯這裏比宜園更深得她的喜愛。
突然萬千綠樹中,一抹紅豔豔的山茶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覺得這紅山茶頗為眼熟。
正想得入神,那齊嬤嬤就興奮不已地跑了過來,忙走到江聿修身邊,起初視線還不敢看沈青枝,隻敢用餘光撇了撇,但即使是餘光,也能看得出這是個無比美豔的小娘子。
而且深得大人疼愛。
“大人,這位小娘子是……”
齊嬤嬤不知該怎麽開口詢問,她家大人性子太過冷傲,她從小看著他長大,也是和他有些距離。
故而她比任何人都好奇,能讓她家大人親自抱著的美人是何人……
可惜江聿修壓根不理她,隻是壓低聲音開口道,“齊嬤嬤,將蕭何喊過來。”
齊嬤嬤的笑意在這刻僵了僵,她躊躇著說道,“爺……蕭何跑了……”
江聿修眉頭緊緊蹙起,眼見著要發怒,那齊嬤嬤忙開口,“他將蕭木木留了下來。”
江聿修的眉頭鬆了鬆,冷淡的麵容稍微轉好,“那便把蕭木木喊過來。”
“蕭何……”朦朦朧朧中沈青枝竟聽見了那位隱居山野的名醫大名,不禁有些膽顫,她不過區區一寒疾,怎還用得著蕭何就診?
“是府中郎中。”江聿修回了她的話。
沈青枝愣了愣,腦子裏忽然浮現出冬葵之前和她說的話——這些可都是出自蕭何之手呢!
那名醫一藥難求,居然是首輔公館的郎中……
沈青枝著實有些不敢置信。
但更讓她覺得霧蒙蒙,理不順的是,冬葵竟和這蕭何有所往來。
這般想來,頭更痛了,總覺得這裏麵有個什麽驚天大秘密將她壓得死死的。
她被男人抱在懷裏,隻覺得全身一陣暖和,但心卻還是亂糟糟的,有些記憶拚湊不成,攪得她渾渾噩噩的。
沈青枝心中有事,看著路邊的花草沉默不語,手裏還死死抓著男人的長襟。
“爺,給這位姑娘安排哪個屋去,老奴好去收拾收拾。”
齊嬤嬤終於敢光明正大地打量沈青枝,這一眼卻是結結實實被驚豔住了。
膚白貌美,纖腰扶柳,眸子更是籠了一層霧似的,水汪汪的尤為清純無辜。
其實這姑娘生得極為美豔,但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卻深深將那份媚態壓了幾分。
齊嬤嬤看得眼睛都挪不開了,良久則又被自己爺的話嚇了一跳。
“無需再收屋子,她住清蓮閣主屋。”
話音剛落,齊嬤嬤差點崴著腳,心裏“突突突”跳個不停,有些小心猶豫地問道,“那爺住哪?”
江聿修瞥了她一眼,神情淡漠,聲音清冷,“嬤嬤今日話有點多了。”
齊嬤嬤噤了聲,連忙小跑著去喊那小郎中,卻被男人喊住,生生停下了腳步,又急匆匆走了回來。
“今晚吾和姑娘欲吃涮羊肉,勞煩嬤嬤備著肉和菜送來清蓮閣。”
齊嬤嬤大驚失色,這人什麽時候愛吃肉了?不過她還是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大人不愛吃肉,定是這小娘子愛吃了。
果真是寵上天了!
沈青枝覺得住人家的主屋有些不合適,甫欲開口,便讓人堵了回去,“吾今晚也欲吃這涮羊肉,枝枝建議再添副碗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