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朝與盛朝之間,互不相通。

當初李梁為了購置兩張船票,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秦族的實力雖然通天,但這樣明目張膽的跟玄朝作對,也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能運送這麽多荒者過來,也必然是付出了天大的代價。

而荒潮留在玄朝的這支勢力,便是暗中布下的棋子,如果真的就這麽按部就班的發展下去。

也許將來,真的能成為似盛朝荒潮那樣的龐然大物,這樣一來,就算盛朝荒潮在與盛朝的明爭暗鬥之中敗下陣來的話,他們也有最後一條後路。

可如今,這手暗牌甚至還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效果,便已經被徹底搗毀了。

死傷過大半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存在暴露在了玄朝這個龐然大物之下……

就好像沒有被發現的老鼠,尚且可以安心的偷偷繁衍,可一旦暴露,隻要對方真能下定決心,覆滅它們也不必付出太大的代價。

中興市。

迎祥街。

一處獨棟洋房之內。

丈夫仍然如同日常一樣,在外麵澆花,打掃院子裏的衛生。

妻子則抱著孩子外出買菜。

他們是因為工作原因新搬來的一對夫妻,在這裏已經住了不短的時間,因為夫妻兩人脾氣都很好的緣故,很快便在這裏建立了不錯的人緣。

可誰能想象的到,這兩人都是荒潮組織的暗釘,甚至連那被他們悉心照顧對待的孩子,也不過是為了不讓人懷疑,而特地授精分娩下來的孩子……

忙完了日常之後,夫妻兩人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之前還被悉心嗬護的孩子隨手丟到了沙發上,在奶粉裏添上些許安眠粉末,孩子喝下之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兩人這才來到二樓大廳。

男子恭敬的單膝跪地,道:“氣使大人,我們已經在周遭進行查探,還特地去了滅法司一趟,滅法司的人果然已經出動,我們之前駐足的那處基地已經被搗毀了!”

“看來,鬼使恐怕真的是落到了對方的手裏了。”

被稱氣使之人,名喚孫哈裏。

與鬼使、學使三人乃是荒潮組織駐玄朝分部的最高三位負責人之一。

亦是如今唯一留存的負責人。

他有著一臉標準的混血立體五官,看起來很是俊朗憂鬱,甚至因為幹著建築的工作,卻有著這種立體容顏而在網上還有著不少粉絲,屬於是一個小網紅來著。

他歎道:“敵人的攻勢比想象中更快,我們苦心十幾年的發展,沒想到短短幾天裏就丟了一大半。”

“大人不必擔心,他們還沒有發現這裏。”

“那已經隻是時間問題了。”

孫哈裏目光在這偌大的大廳裏掃過,足足五六十平的大廳,此時卻堆的滿滿當當,三人沙發上足足坐了五六個人,桌邊,牆角……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些微的不安和惶恐。

這小片人已經是他最後的底蘊了。

中建市遭受了襲擊,他甚至不敢讓那些荒者們逃往這邊跟他們匯合,因為擔心這些家人的身後會跟著尾巴。

隻能坐視他們如無頭老鼠般逃竄……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反應較快,在他們的基地遭受襲擊的第一時間便意識到了不對勁,然後立即開始安排,化整為零提前逃離,恐怕他們現在也早已經被敵人給圍剿了。

“我早說過,跟周大衛合作,確實能給敵人造成很大的傷害,從而讓我們能通過混亂更快的發展家人,但冒的風險太大,現在看來,暴露的點必然便是鬼使無疑了!”

孫哈裏歎道:“他現在死的幹淨,卻把我們這麽多年的心血給毀於一旦。”

“現在不是互相推卸責任的時候,我們需要做的,是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其得力助手李彼得皺眉道:“我們人數眼線太多,如果聚在一起,很容易暴露……但分散的話,卻也會徹底失去跟他們抗衡的力量,眼下,無論我們怎麽做,似乎都是錯了。”

“因為雙方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了我們再怎麽正確的決定,在他們眼中看來,都隻是垂死掙紮而已。”

所以哈裏冷冷道:“但我要讓他們知道,就算是再微小的螻蟻,當我們決心拚死一搏的時候,也是能給他們帶來致命的痛苦的!”

“大人,您打算怎麽做?”

孫哈裏轉頭,看向了自己的眾多心腹。

七十二人。

其中實力最弱的也在聚靈初期。

而實力最強的他更是已經達至神海境中期,實力之強,比起鬼使還要來的更勝一籌。

這支力量,足可輕易的覆滅任一個滅法司分司。

他大聲道:“諸位,事到如今,我們雖然僥幸逃開了他們的第一波襲擊,但我們的存在已經暴露,正常情況下來說,我們已經不可能逃離他們的追殺了,接下來等待我們的,不過是逃亡,不停的逃亡,而在這逃亡的過程中,我們的家人會越來越少,直至減至最後一人,這已經是我們既定的命運了。”

人群中,一陣**。

這些人中,大部分是他帶過來的盛朝人,小部分是已經在玄朝走投無路,隻能信奉於荒潮組織許下的空頭支票。

但無論是哪種人,他們都不是悍不畏死的戰士,聽到死期將至,他們都忍不住臉上浮現驚恐和不安神色。

“但我們也並不是沒有最後一線生機!”

孫哈裏厲聲道:“我在組織裏學到的第一課,就是當你遇到了無法戰勝的敵人的時候,你該怎麽做……我告訴你們我們該怎麽做,那就是想辦法引誘能打的過他們的敵人來跟他們打,而不是一味的跟他們拚死對戰,我們每一個都很珍貴,不該死在這種無謂的消耗之中。”

“能打贏他們的敵人?難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說,想辦法讓修仙者跟這些源者們火拚?”

李彼得皺眉道:“但之前雲海一戰,修仙者的力量已經被消耗了十之六七,鬼使大人他們不僅沒有給滅法司造成太大的傷害,甚至還幫助滅法司消耗了修仙者的力量,反幫了他們一把,現在就算我們把剩餘的修仙者們聚集在一起,恐怕也很難跟滅法司匹敵了,更別提,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引誘這些修仙者們為我們而戰。”

“不,我說的不是修仙者,這些修仙者們自私自利,根本就沒有合則勝,散則亡的想法,不過我說的,其實也確實是修仙者,但卻是另外一批修仙者!”“另外一批……修仙者?”

孫哈裏一字一頓道:“異域!”

話音落下。

啪的一聲。

其中一名荒者手中的水杯跌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在突然間變的寂靜無比的房間裏,這聲音格外的刺耳。

異域,一個帶有魔力的詞。

一個沒有任何人了解底細的地方。

但據說當初皇族分化異化安全總署,本意是想要將整個異化安全總署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成為他們皇室最大的底蘊,但在進入異域之後。

再出來時,便改變了主意。

隻取走了滅法司一脈,看起來,就好像是被強迫而不得不做出了取舍。

而能逼迫皇族做出取舍。

可見異域的實力。

“玄朝是如何應對這些修仙者的,想必大家也很清楚吧?”

孫哈裏問道。

沒人回答,但大家都很明白。

若是犯下殺人罪過,便會被滅法司就地處決。

但若是情有可原,則會被送入異域進行關押。

可以說,異域就是專司供修仙者們永久隔離的一處地方。

“無論是逃亡,還是奮起反抗,我們都沒有絲毫的勝算,但如果我們不退反進,攻打他們的異域呢?”

孫哈裏神情裏很是亢奮,他冷笑道:“這麽多年來,異域裏被關押的那些修仙者們,數量之多絕對遠遠的多過在外界逃竄的修仙者們,他們被關入異域之內,這麽多年,不可能心頭毫無怨氣,而隻要我們衝進去,跟他們建起聯係,將他們全部放出來的話,你們猜,這些滅法司的人是急於對付這些逃逸且對玄朝充滿憎恨的修仙者,還是對付我們呢?”

“可我們對異域的情況毫不了解。”

“不……事實上,我早便考慮過這個問題。”

孫哈裏冷笑道:“異域的位置就在玄都邊界的禹玉山上,我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悄悄的收買了一個專司負責給異域送基本生活資源的專人,通過他,我已經將異域外界的布防等等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道:“而且最重要的是,異域裏麵收容了整個玄朝超過八成的修仙者,所有人對那裏都是畏之如虎,以至於這麽多年來,異域一次襲擊也沒有遭受過……一次都沒有,異域成立至今可是足足百多年的時間了,這麽多年沒有遭受過襲擊,你覺得他們的防備就算嚴密,現在又還能剩下多少呢?”

“這太瘋狂了……”

“但這卻是我們唯一的生機,我們不是要毀滅異域,而是要想辦法跟那些修仙者們建立聯係,說服他們跟我們一起反抗!”

孫哈裏斬釘截鐵道:“是窩囊的死去,還是為了最後一線生機去力搏,大家怎麽看?”

李彼得接口道:“我讚成大人的話,確實,讓一個麻煩不再是麻煩的唯一辦法,就是找來更大的麻煩,隻要我們能夠攪動異域的修仙者們的混亂,到時候跟他們比起來,我們也不過是手足之癬而已,他們顧不上對付我們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此刻都已經是茫然毫無頭緒了,而此時,他們的首領卻還能有理有據的分析他們如今的狀況,然後給出建議。

而且好像說的也很有道理。

當下,眾人紛紛點頭。

隻有孫哈裏和李彼得兩人目光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堅決。

進入異域……

可說是十死無生。

但這卻絕不是困獸之鬥。

同樣是死,臨死之前,為了組織盡上自己最後的一份心力。

如果能真的攪動異域大亂,屆時,也不枉他們荒潮來這一遭了。

當然,這種話是不必跟那些意誌信仰不堅定的人說的。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休息一下,大家分散,小心一點兒,在中興市外的十裏亭集合,我會想辦法搞一輛大巴,到時候,我們一起前往異域!”

“明白!”

所有人起身,再度充滿了鬥誌,大聲應道。

之後,把家裏所有的食物都拿出來,讓所有人都飽飽的美餐一頓。

而之前留在這裏偽裝的女荒者狠狠的將自己的孩子扼死……事實上,這個孩子因為服用了太多的安眠藥,已經癡癡傻傻,她換尿片換的早就厭煩的不行了。

不過是個工具而已,既然眼下用不到了,那麽就直接把他殺掉,也算是給他一個善終了。

眾多荒者皆是實力高深,再加上小心翼翼,倒是沒出什麽紕漏。

三個小時之後。

所有人都到了十裏亭。

孫哈裏這邊,也已經準備好了一輛足足可容納百人的大巴。

所有人上車。

伴隨著能源的轟鳴,大巴緩緩啟動,向著未知的前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