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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剛剛發生過事件,監獄並未開放探視。直覺上,齊皓覺得那個越獄的是李文標。可是,他又真的不希望是他。他在門口打聽,一無所獲。
他總覺得,李文標落到今天的地步,跟他有很大關係。如果,他當初沒有再跑回來找自己,那麽,也許他已經逍遙法外。不,他並沒有犯罪。而真正的罪犯,才是在逍遙法外呢。
想到那個真正的罪犯,他明顯感到自己的心髒又跳快了。
在監獄門口,猶疑著要怎樣的時候。忽然一輛車停在眼前,一輛黑色的奔馳,他在拘留所外碰到原佑的時候的那輛奔馳。為什麽一切好像在重演?
他看著開車的人開門出來,是那個真正的罪犯!
罪犯看著他說,我才知道你出獄了,一直也找你不到。
不知為何,齊皓攥起了拳頭。第一次,對著他,攥起了拳頭。
江屹走過來,打量著齊皓,瘦了的他,眼睛格外空靈,但是,少了以前注視著他時的那份感情。他覺得心猛地一沉,一股暴虐從心底升起。
你來這兒幹嗎?江屹問。
與你無關!齊皓扭了頭說。
來看李文標?江屹皺著眉頭。忽然拉著齊皓的胳膊。
幹什麽?放開我!齊皓嚷著。
跟我走!江屹拉著他上車。
不!齊皓叫。我不會跟你走的!
江屹回頭陰冷地瞪了他一眼,低聲說,齊皓,你不是說隻有我能給你溫暖麽?
我錯了。你!讓我從裏到外,都冷!
不是!江屹抻著他開了車門把他塞進車裏。我會讓你暖和起來!
齊皓要開門出來,江屹摁住他說,齊皓,給我一次機會,聽我說。我講我所有的給你聽,你會了解我是不得已。好不好?他溫柔了聲音,用有些祈求的眼光看著齊皓。齊皓楞在他的壓製下。挑著眼睛看著他。
車子開了出去,並沒有回市區,而是朝著更遠的郊外駛去。
鬱鬱蔥蔥的山林間,是小型的度假屋。
車子停到度假村的門口,他們在山間小路幾乎走到盡頭。江屹的手一直拉著齊皓,看著江屹的側麵,不知道為什麽,齊皓突然想起了死去的葛濤。
這裏很清淨吧?我剛剛找到的地方。前陣子,去看你,你不見我的時候,我就來這裏。與世隔絕的感覺。
……
我想了好多事情,我做過欺騙你的事情,因為我不相信感情,我愛的人拚了自己的命去喜歡別人。
……
他不該喜歡一個不愛他的女人。我想用很多手段讓他醒悟,可是,他都不。
……
齊皓,我也許忽略了你的感情,我一門心思在原佑那裏,牽絆著他的死。你知道他死的時候多麽恐怖?我和他隻隔著一道玻璃,可是一刹的血跡就把我們弄到兩個世界去了。
……
齊皓,我知道你拚了命的救我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對了你。我們,可以再開始的對不對?你說過,不管我怎麽看你,你始終覺得暖和的,對不對?讓我補償你,齊皓……
齊皓望著窗外的鬱鬱蔥蔥。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深山,怎麽渾身冷嗖嗖的。
齊皓,說話呀!
轉回頭,看著江屹。齊皓慢慢說,江屹,我的感情,不需要你補償,所以,不需要重新開始。隻是,一個又一個人的命,你怎麽補?
命?
對,葛濤,原佑……也許還有李文標,你要怎麽補?
要我償命嗎?
你會嗎?
你要我償命!盼著我死嗎?江屹猛地站了起來,臉上青筋嶄露,齊皓仰頭看著他。他突然捏住他的下巴,齊皓歪頭也掙不開。
混蛋!一個個的都這樣!我醒悟的時候就是你們最絕決的時刻嗎!啊?!
江屹猛的把嘴貼在齊皓的嘴唇上,齊皓的下巴被他捏著,躲也躲不開,他拚命扭動。可是江屹的吻在他的臉上移走。
放開!江屹!放開!
齊皓耳邊隻聽到江屹的喘息聲夾雜著他喃喃地低訴:別這樣,齊皓,別這樣……
窒息!加速的心跳!暈眩!那熟悉的感覺又來了。齊皓的手像口袋裏摸去,沒有?藥呢?
江屹的耳邊傳來齊皓快速而強烈的喘息,他終於感覺到有什麽不對。鬆開齊皓,他看到他慘白的臉上虛汗連連,一隻手抓著前胸,眉頭扭著。
怎麽啦?齊皓?
他沒有聲息,隻有微喘。
江屹猛地奔向電話,度假村的醫療設施在山下,他們要派人上來。
不要!我馬上帶他下去,你們準備好!
藥呢!齊皓?你的藥呢?江屹在他身上扒尋,什麽也沒有。
他把他背起來,向山下衝去,齊皓的頭耷拉在他腦袋旁。猛然間,那玻璃上的血跡又衝入腦海,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道路是泥濘而漫長,江屹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向山下去,他不住地喊,齊皓!不要再這樣離開!不要!
救護車呼嘯而去,氧氣麵罩下,齊皓虛弱地躺著,沒有意識,還有生命。
幾天後的醫院裏,病床旁,放著一份當天的報紙
‘××監獄越獄事件後續報道:越獄犯人何×已經脫離危險期…….’
病**的病人,蒼白的臉上,似乎有一份安詳。
還是那座山間度假屋,江屹坐在其中,許久不曾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