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黑衣人咬牙捂著斷臂血口跌跌撞撞地下山,昭葉才扔下了劍,麵上的冷意逐漸消退,餘下一陣恍惚疲憊。
身後,程行謹踏著枯枝爛葉走過來,這次踩出了輕微的聲響。昭葉被他拉著轉過身,被迫昂頭,聽著他帶著嘲意的疑問:“好、哥…哥?“
昭葉那張灰撲撲的小臉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你本來就是程卉賢的堂兄。”
程行謹驀然湊近了昭葉,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脖下頜角和脖子裏,引得她縮了縮腦袋。
他右手繞後卻不允許她退卻,並且一口輕咬上了她的耳垂。
昭葉驚得又瑟縮了一下,臉蛋發熱,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袖子,就從他低低啞啞的聲音裏聽出許多不滿和嫌棄:“她也配?”
不配,當然不配。
所以他是她一個人的,好哥哥也隻能她一個人叫。
昭葉嬉笑著躲入他懷裏,“她的確不配。我好累,想睡覺了,等醒了就一起去取程卉賢項上人頭。”
程行謹將她打橫抱起來,讓她閉上眼睛放心睡,他這幾日已經不打算帶她回將軍府了,甚至想讓她一直待在自己眼皮底下。有些事情來得太突然,他不得不重新調整一下自己的打算。
特別是傷她的,起碼先殺了,才能帶她離開這裏。
他垂下眼,看著懷中少女忍著疲憊小聲勾引他說“腥燼哥哥,快走呀”,唇角微微上揚。
……
程卉賢看著麵前的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手裏還拿著一根斷臂,斷臂口血流如注,她卻沒有半點關心的意思,隻是那雙狐狸眼微微眯了起來。
“嗬嗬嗬……嗬嗬嗬……她說給我半日時間準備棺材?”
程卉賢掩唇輕笑出聲,眼裏滿是不屑和嘲諷,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
可想到一個男人時,她的笑容又慢慢僵硬,逐漸消失在臉上。
程行謹啊。
曾經那些見不得光的可笑的晦暗情愫一下子湧上了腦海,偌大的一座府邸,他隻是其中卑賤的一員,可她知道不是這樣的。
那在陰暗裏的狠厲和對花草的溫然一麵一直吸引著她。而她永遠秉著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帶頭去吸引他的注意。
可他永遠都是一副,懶散厭倦的樣子。
程卉賢想著,突然微仰起頭,自我厭惡般皺了皺眉。
怎麽可以。
那可是一個堂兄啊,況且還是私生子。
隻是一個私生子,就憑著自己一己之力成了最年輕的朝廷命官,然後毀了她的家,毀了她自己!
她冷眼看著地上流血的手下,再次笑起來,朱紅的唇赤得有些過於豔麗了,這次的笑容裏卻多了些癲狂的意味:“他很喜歡沈家大小姐?”
老李唇色發白,微微抬眼瞧見程卉賢狀態不是很好,估計是又有點發病了。
但他也如實回答:“是。”
程卉賢的笑容僵住,目光凝著冷意落在了地上人的斷臂上:“有多喜歡?”
老李還沒回答,她又自言自語地道:“沒多喜歡吧,他敢為了賠上自己的前程嗎?敢賠上自己的命嗎!”
“他一定不敢吧,你看多可笑啊!”她抓著桌角的手慢慢收緊,有一瞬間眸現恨意千萬種,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沈昭水還真是把自己當回事了……我不過是想惡心惡心程行謹而已!”
抓著桌角的手一鬆,轉而又緊握成拳,狠狠將座上的杯盞摔了出去。
“劈啪”一聲,杯盞落地便四分五裂,成了一地零落碎片。
“你去告訴賀嫻,計劃失敗,程行謹很快就會娶沈昭水了!我相信程行謹這個人絕不會有二妻,她現在唯一的路,就是立刻去求聖上下旨賜婚!若是晚了就看著這對狗男女恩愛一輩子吧!”
老李驚了一下,緊緊抿著唇,低聲問道:“那您……”
程卉賢冷笑道:“我啊,就懶得備棺材了,反正我這肮髒的身子可享受不得那麽高的待遇,當然是和他們意思意思,找馬車出城啊。半天時間……倒是要看看他們找不找得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