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天魔川第七川,黑琉璃高殿。
程行謹緊牽著昭葉的手走進冷清的黑殿裏,裏頭陳設置物的顏色非黑即白,十分壓抑,陰沉沉的暗色簡直糟蹋了她的一身靈氣。
殿內一個人也沒有,他這才想起,這幾日來侍奉的魔使已經被他嫌煩,驅逐出去了。
他停下了腳步,左手摘下被撕爛了黑紗的冪籬和青銅麵罩隨意地扔在地上,隨手擦了擦嘴角半幹的血絲。昭葉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過來:“怎麽了?”
“去第六川吧,這裏好像不適合你。”
看著他瞳孔淺淡的赤色,昭葉不知怎的忽然就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睛,正要鬆開他的手告訴他她覺得沒什麽時,他極其恐慌地重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抱住她,下頜抵著她烏黑柔軟的秀發,聲音微啞:“不要亂跑,不要離開我身邊。否則,我會生氣。”
昭葉又是渾身別扭,抬眼一瞧,心中暗驚,因為程行謹赤紅的眼底裏盡是壓抑著的驚人戾氣,還有對她幾近癡狂的迷戀。
她摸到了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筋脈,開口便道:“我剛剛隻是想告訴你,我覺得這裏挺好的……你是不是…生病了?”
程行謹抿了抿唇,定睛看著她。
他什麽也沒有說,隻盯著她,似乎想看出她眼中有無嫌棄,看她隻露出了被盯得太久的不好意思的神情後,忽的笑了。
他笑道:“修仙界的人說我瘋了。庭天魔川裏的人說,我生了你的病。”
昭葉心一緊:“什麽病?”
程行謹道:“心魔。”
心魔,通常是一個人心底最深的執念與欲望的邪惡一麵所生,抑鬱固執的魔念像一麵漁網緊緊箍住了心髒,長時間得不到開解便會植入得越深。在平常發作時心髒撕裂般疼痛難忍且能致死,在修煉時發作會走火入魔,經脈逆行直接斃命。
普通修仙者一旦生了心魔,不是成了廢人便是成了死人;而像程行謹這種級別的強者一旦生了心魔,卻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若是發作,誰能擔保他不會傷天害理,毀天滅地。
在魔界弱肉強食尚可如此,可到了修仙界這種定有一定規則約束行為的地盤,是不可容忍的。
程行謹闔了闔眼,看到她不可置信的表情,無謂地勾了勾嘴角。
他這兩年來發作更是頻繁,殺了不少前來侍奉的魔使,他極其痛恨心魔發作,因為那是他最想念她的時候,可卻怎麽也見不到她。
越想,就越痛。越痛,也越想。
幸好她回來了。他感受著懷中人的溫度,湊近她耳邊,嘴唇親密地貼上她的耳廓,讓她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他的聲音沙啞,溫熱曖昧的氣息噴薄在她耳廓上,“我的病,隻有你能治了。”
昭葉臉蛋紅得像隻熟透的蝦子,她實在忍不住了,輕輕推開他,可是推不動,隻好換了個角度,不讓他親到她的耳朵。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先前幫了我這麽多,作為回報也作為…未婚妻,我會幫你治好的。可是我有個問題。”
程行謹:“什麽問題?”
昭葉抬頭看他,“為什麽會生心魔…?我們不是隻分別了幾個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