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那個鮫人終於醒過來,她一臉茫然,看著屋子裏的眾人,脾氣倒是一如既往地好,隻是眼神有些冷淡和疏離。

“你們都是誰呀?我為什麽在這裏?這是我家嗎?話說我不是在東海嗎?我怎麽在這裏?”

月老看著她終於忘記自己的樣子,雖然心裏很痛,但是還是道:“你忘了嗎?你是我們的朋友啊,我們來邀請你與我們一起玩兒。

但是你這個人有個毛病,坐時間長了就會睡著,你看我們這剛說一會兒話,轉頭你就睡著了,你這兩天沒事吧?”

鮫人轉過頭來,一臉茫然,看著月落,半晌之後,搖了搖頭道:“沒事,不過我怎麽有些想不起來呀?你們真的是我的朋友嗎?還有我怎麽感覺你這麽熟悉呀?隻是想不起來你是誰。”

月老笑了笑道:“我們當然是你的朋友了,你這人總是忘記以前的事情,昨天你還記得我們是你的朋友,現在你又忘記了,不過我們都已經習慣了,但還是得找人給你看看你這個間歇性失憶的毛病,真的挺麻煩的,話說,你還要在這裏待嗎?一會兒要不要回去?對了,記得把你的地址留給我,到時候我們好去找你,你總是上來找我們,有時候我們想你都找不到,真的挺離譜的。”

鮫人看著他長得還算可以,隻是有些年紀大,但是眼神裏都透露出的愛意卻不是假的,就僵硬地點點頭道:“好,我會告知於你的,不過我現在該回去了,我母親一個人待在東海會想我的,話說我出來的時候有與我母親打過招呼嗎?”

月老愣了一下,半天之後才道:“當然,你怎麽可能沒與你的母親打過招呼呢?你母親知道我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總是願意讓你與我們親近的。

不過你出來的時間太長了,回去之後記得給你母親道個歉,你母親怕是不知道你在哪裏?估計以為你丟了,你這樣一個大姑娘跟著別人到處跑,萬一出事兒了確實挺麻煩的。”

鮫人:“啊,知道了,也是,我是一個女孩子到處亂跑的話,確實會很難過,不過既然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她應該不是那麽擔心的,一會兒我就回去了,你們若是下次找我就去東海吧。到時候用那海螺,吹一下我就出來了。”

月老眨巴眨巴眼睛,愣了道:“海螺,你從來沒有給我過我們海螺。我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你總是親自來找我們,卻從來不讓我們去找你,我們一開始以為隻是因為怕你們家裏人嚇到,現在看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去東海會出事情嗎?不過東海的人都挺好的,你家裏的人,你的朋友們,應該都不會對我們怎麽樣的吧?所以要不然把海螺留給我們。”

小鮫人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下,這才伸手問脖子那裏。

那裏確實是一個小海螺,那是當年小鮫人她母親留給自己的是一對兒,隻是後來她找月老找了很久把那留給了他,月老又還給她,現在脖子上有兩個。

她將一個海螺交到月老手裏,十分珍重的樣子說道:“記得找我的時候就吹響這個海螺,我會出現的,雖然我已經忘記你們是誰,但是我對你的感覺很是熟悉,我總覺得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隻是想不起來名字罷了,不過沒關係,你既然說你是我的好朋友,那麽一定就是的,我感覺你不會騙人,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吧。。”

“當然了,我是一個很好的人。對了,你去外麵給我拿把剪刀,好嗎?在你走之前我還需要做一些事情。

當然你放心,不是殺魚,我這人不是很喜歡吃魚,也不是很喜歡吃海鮮,我不會傷害東海的生物的。”

小鮫人遲疑了一下,走出去,去茶幾底下找剪刀了,很快就拿來,她將剪刀地給月老剪刀尖朝裏,是十分有教養的樣子。

月老對著她笑了笑,這才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弄,不過別走太遠,慢一點,等我弄完了,你也許就可以出門兒了。”

小鮫人雖然不知道他幹什麽,還覺得他有些奇怪,但是心裏的感覺卻告訴她,這個人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你不用太害怕,也不用太提防他。

她慢慢往出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過頭來,剛想說什麽,就見月老已經將手上的袖子掀開,露出來一條紅繩呈現在他手腕上。

她看著月老將剪刀慢慢伸向那個紅繩中間,似乎是遲疑了很久,這才將那紅繩一刀剪下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心裏像空了一塊兒似的。

她眼睛不由得有些紅了。

月老歎了一口氣,拿著剪刀的手顫抖著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口的人說了一句:“嬌嬌,要一輩子開心,不要再等著我了,人妖本就殊途,總有一天你會等到那個永遠陪著你的人的,隻是我不行,我可能沒辦法。等你了。”

小鮫人沒開口,她看著一臉繾綣,似乎有話對她說的月老,到底還是沒有停留原地,轉身離開,腳步匆匆。

那紅繩一半在月老手上,另一半在鮫人手上,隻是中間斷了,再也連不起來了。

段庭酆看著他這個樣子,歎口氣道:“何必呢?我答應過你的,若是你真的,留在冥界,等百年之後還會讓你們相遇,你為什麽要剪斷那個紅繩呢?”

月老搖了搖頭,嘴角帶著苦笑:“我不想讓她再等著我了,她本就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幾百年前我們兩個隻是糊塗了而已,可這東西不該出現在我們兩個人手上,我們本來就沒有緣分,是強行綁定的,若那紅繩一直係在她手上,她會不得安生,甚至會遭遇天劫,可若我親手斬斷紅塵,即使上天發現我的存在也找不到她了。

東海本就是個很大的海域,天上人再多又怎麽樣?怎麽能發現她在哪裏呢?她隻是一個小小的鮫人,而不是東海的王,也不是東海的霸主。所以我該放她自由了。”

嬌嬌沒關上門,她聽著屋子裏的人那樣說,眼角的淚流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