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祁昭沒有逃避。

薑鈺氣的扭過身子背對著他,他就連騙自己一下都不願意。

“你生氣了?”

“我沒有!”

祁昭覺得她這氣鼓鼓的樣子,還有些可愛,但玩笑可不能開得太過,小心玩火焚身,接著告訴她真實的原因,“確實,但也不絕對,柔貴人是遺族人,倘若她懷上龍子,先不說那孩子會被歧視,遺族那邊也不會安生。”

“你覺得殿下真的會……”

宮裏有很多種方法,避子湯幾乎是必備的,懷上了又怎麽樣,不是還有那什麽落胎必備紅花大藥,如果殿下那邊不鬆口,也沒人阻止的了。

“這話可不好說,”祁昭說是這個世上最了解軒轅策的人都不為過。

最愛都那麽說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王爺……”

門外鍾叔找。

“那麽晚了,鍾叔是有什麽事嗎?”

鍾叔雖然擔任著整個王府的管家,但是很多事情其實不需要他親力親為,所以一般這個時候都找不到他的身影的,這個年紀的人一般都喜歡早睡早起,鍾叔也是。

“興許是有急事罷,你先睡著。”

“好,”薑鈺還想繼續打聽一下倒黴女主的事,可最愛有事忙,她也是有眼力見的。

最愛的事業線也很重要!

最愛在離開之際,又接著回頭告訴她:“你別多想,睡吧。”

真是稀裏糊塗的一句話。

“我能多想什麽嘛。”

薑鈺不想承認,回想剛剛自己的樣子,會不會在最愛眼中有些小心眼?

今晚的夜風多少都染上了一番寒意。

看王府的賬本,這段日子府上上上下下也在趕著秋冬的衣裳。

她掐著手指算,重開盤之後,自己來到這裏,前前後後也快半年了。

今天多次死裏逃生,阿茲菈被送走,柔貴人穩入宮中,男女主相互懷疑,這一天下來吃的瓜,遇到的事比這半年以來都要多得多。

有些事情在自己掌握範圍之內,有些是事又是自己控製不住發展的。

在祁昭回來的時候,薑鈺還是抵不住困意,呼哧呼哧地睡著了。

祁昭換下衣物,躺回**,又側著身子,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把無死角地看見薑鈺也許不算雅觀的睡姿。

但也確實算是可愛。

有種憨憨的可愛。

祁昭輕輕地為她將發絲挽在耳後。

輕輕地拉過她的手,輕輕地牽著,不由自主地擺弄著。

又怕自己的手勁弄疼了她。

累了一天的小姑娘睡得很死,一點都沒有察覺,就這警惕性,還需要加練啊。

說起來,這一晚他要折騰的事可不少。

首先是兩族之間的爭議,對於金弩這件事,又加上阿茲菈的身份本來就不簡單,遺族那邊閉口不認,這邊也沒有什麽辦法。

再說,兩族之間的聯盟書早已簽好,現在反悔,後期與周邊國家之間的聯誼也會多少受些影響。

而軒轅策聽說了阿茲菈所打的算盤,還算有點骨氣,聯盟書說撕就撕。

但在祁昭眼裏還是有些過於意氣用事。

很多時候他都懷疑自己當時的眼光。

雖然說兩族的聯盟本就不應該開始,但既然都開始了,那就隻能繼續下去,盡可能地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現在不僅沒有交好,還給自己樹了敵。

在他眼裏這可不算是什麽明智之舉。

況且這些事都要靠他收尾。

而且還要不耗費一兵一毫的收尾。

遺族打得過肯定是打得過的,但是現在這種國情根本不允許開戰。

這一晚上的熱鬧事,可不止於此。

不僅有兩族之間的爭紛。

還有自己曾經的摯友和摯愛相互的懷疑猜測爭吵。

軒轅策自知理虧,低下皇帝高貴的頭顱好聲好氣地給慕雙雙道歉,一番下來,但慕雙雙不吃這一套。

很有骨氣,很有個性,同其他女子不同。

這不由地讓祁昭想起了自己,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還有第一次情竇初開的樣子。

隻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曾經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隻是見軒轅策皺了皺眉頭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她就見好就收。

不吵也不鬧。

她已經被權貴絆住了手腳。

雖然如此,在柔貴人去留的這一方麵鬆了口,但是慕雙雙對柔貴人也確實不算友善。

甚至把他的寢室安排在了更偏僻的地方,還不允許她踏出房門一步。

後宮之事全由皇後做主,軒轅策聽後,也沒有多大的意見。

所有的弊端都暴露於此。

很多時候,他都有所察覺,有些事情已經變了。

這一路上,他回憶了很多事情,包括他們曾經三個怎麽樣的要好。

確實,那一段記憶,配得上讓他一輩子懷念在心,隻是如果要他重來,那是不可能的。

軒轅策在私底下總會祈求他的原諒。

原諒什麽?

是他們把他拋棄?是沒有在他最絕望的時候伸出手拉他一把?還是說得到一切之後撤他的官職,奪他的權利?

其實每一點他都不覺得是對方做錯了些什麽。

人有私欲,人之常情。

比起管這些事情,他現在更加向往的是他的妻子,仿佛是上天給他最悲痛的時間裏送來的一道光。

她的眼睛裏好像從來都是隻有自己。

這種行為在一個政客的麵前,在利益的紛爭麵前,簡直是蠢得離譜,但是又不得不說,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

像無數的時候,人海茫茫,她總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自己。

她對自己好像永遠都是笑著的。

一直以來,一直都在愛人的他,還從來沒有嚐試過那種不求回報的偏愛,沒有任何寄托的偏愛,不會因為他是誰,就會改變心意,而是因為這個偏愛隻給他這個人,就因為他是他!

在馬場上矯健的身姿,不懼挫折的堅持,在與阿茲菈死戰的時候,是她為自己射出了一箭,還有她嘴裏說的一起回家。

他如今才發現,自己心裏麵不知什麽時候就有了一直不被自己重視的妻子的影子。

但是這種明烈而熾熱的愛意,祁昭愛過人,他心裏很清楚,薑鈺對他的心意是認真的,但是這是一種仰視的愛,是一種隻可遠觀不可近玩焉的抑製。

他需要的不是這種愛意。

他想要的是平等的愛意。

無需瞻仰,因為他就是她的。

都過去那麽久了,自己也該向前看了。

這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無數的無數,回想起來總是讓人心底顫動。

祁昭早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嘴角早已彎起,看她的眼神就很不清白。

“我願意等你,”祁昭不由自主地輕輕地靠近,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吻。

是啊,他們之間時間還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