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夏宇並沒有在別墅留宿,完事之後,他進衛生間衝了個澡,而後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套嶄新的西裝換上。從始至終沒有看沐青悠一眼。直到房門關上,屋子裏陷入了一陣死寂。沐青悠能清晰地聽見門外夏宇對阿德阿凱的吩咐,他讓他們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口,不準許她走出房間一步。這算是圈禁嗎?沐青悠苦澀地扯了扯唇,偏過頭盯著床頭櫃上的手機。她還能逃出這裏嗎?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關在鐵籠裏的小鳥,折斷了雙翼,每天隻能靠眼睛去感受外麵的世界。難道自己的下半生都要這樣度過嗎,一想到未來的幾十年,她每天呆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白天無所事事,晚上還要時刻擔心他會不會突然暴怒,她的心就一陣緊縮的痛。她的耳邊一直在回**著夏宇的那一句:“你想逃離我,除非你死!”死亡真的可以將她從痛苦的煎熬中拯救出來嗎,如果真的可以,那她願意嚐試。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沐青悠撐著床緩緩地坐起身子。房間裏一片漆黑,隻有清冷的月光透著紗簾照進來,卻顯得異常孤冷寂寥。她掀開被子,**的身子泛著淡淡地光暈,她赤著腳下床,而後踉蹌地走進衛生間。乍一看鏡子,沐青悠竟被鏡子裏人嚇了一跳。淩亂的頭發,蒼白無血的臉,空洞無神的眼睛,鬆弛無光澤的皮膚,還有脖頸上那一塊塊青紫,如果現在有人找她拍鬼片,都不用化妝了。沐青悠看著看著,突然咧嘴笑了起來,似乎是在嘲笑鏡子裏的自己。她嘴巴輕喃道:“是該結束了,是該結束了……”她木然地轉身,一步一步朝著浴缸走去,而後抬起一條腿邁了進去。沐青悠躺在空****的浴缸中,眼睛望著光潔的天花板,此時她的嘴角還掛著剛才的那一抹笑容。慢慢地,她伸手打開了浴缸邊的水龍頭,嘩嘩的水聲飄**在空中,進了她的耳朵裏。浴缸裏的水漸漸增多,水位也緩緩升高,當水達到她脖子的時候,她一直握著的右手慢慢地鬆開,她的手心裏多了一個閃著光的物件。當那個物件拿出水麵後,才看清,原來是一個刀片,此時,在微弱的光下,它閃著令人心駭的寒光。很快她就要得到解脫,很快她就要見到她的媽媽……對不起,萱萱。對不起,顧子墨。對不起,明陽……隻希望你們不要怪我自私,我不想帶給你們痛苦和麻煩,也許死忙真的是最適合我的路。夏宇,今生我們的糾纏到此為止,隻願下一世你我不複相見。下一秒,沐青悠拿起刀片,狠狠地在左手腕從左至右地劃下去,鮮紅的血液頓時流出來,在水中蜿蜒曲折,不過一瞬,便染紅了整缸的水。沐青悠緩緩地閉上眼睛,她能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痛感,同時也感受著生命的一點點流失。可是,她的心裏沒有恐懼,相反地,她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地暢快和安然。水龍頭的水還在持續不斷的流著,沐青悠的頭斜靠在缸邊,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此時水位已經漫過她的嘴巴,她的眼睛閉著,身體一動不動,靜等著死亡之神的降臨。門外的阿德和阿凱聽到房間裏傳來一陣陣水流聲,他們以為沐青悠在洗澡,便沒有在意。過了一會兒,兩人發現有水從門下流出,他們皺了皺眉,隨即暗叫不妙。阿德伸手推門,卻發現門從裏麵反鎖了,隨後他抬手敲門叫著沐青悠的名字,可始終聽不到裏麵的回應。這時,阿凱對他說:“別敲了,直接踹門進去吧。”“踹門?這樣不好吧,如果夏總知道了,我們兩個的飯碗就保不住了。”阿凱眉峰擰緊,嗬斥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顧及這個。我告訴你,如果沐小姐真的發生什麽不測的話,別說是飯碗了,我看咱們兄弟倆的命都保不住了。”“……”阿德一聽,心中頓時一驚,而後直接抬腳踹門。隻聽到嘭地一聲,房門被踹開,兩人踩著水走進去,發現這些水是從衛生間裏流出來,他們的心裏陡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阿德慢慢走過去,推開門,眼前的一幕徹底讓他驚住。愣了兩秒後,他立馬回過神,隨即大步衝進去,顧不上避諱,迅速地將已經休克的沐青悠從水裏撈出來,然後關了水龍頭。“阿凱,趕快打電話給夏總,說沐小姐出事了!”“好好,我馬上就去。”當接到阿凱電話的時候,夏宇和樂佩佩正在餐廳吃飯,一聽到沐青悠出事的消息後,夏宇手中的餐刀頓時從手中滑落,咣當一聲驚擾了安靜的餐廳氣氛。樂佩佩抬頭朝他望去,看到他震驚的表情時,心中升起疑惑。“宇,你怎麽了?”她小聲問道。夏宇好似沒有聽到一般,黑色的眸子裏透出驚懼的神色。下一秒,他迅速起身,扔下電話,飛速地衝出了餐廳。樂佩佩正欲開口叫他,卻見他已經消失在門口,隨後,廳外傳來一聲猛烈的關門聲。她秀眉皺了皺,開口問阿容:“剛才是誰的電話?”“是阿凱打來的。”“阿凱?”樂佩佩咦了一聲,“他有什麽事找少爺?”阿容搖了搖頭,“具體的事他沒說,不過好像是關於沐青悠的。”又是沐青悠!樂佩佩美眸一凜,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阿容,照著剛才的電話回撥過去。”“什麽?”阿容不解地看著她,卻見到樂佩佩陰冷的眼神,她立馬噤了聲,拿起桌上的電話,重撥了過去。電話接通後,阿容將電話遞給樂佩佩。樂佩佩拿起電話,直接開口道:“我是樂佩佩,剛才是你打電話到公寓的?”阿凱舉著電話愣了下,隨即應道:“樂小姐您好,剛才確實是我打電話過去的。”“有什麽要緊的事嗎,我看夏總走得很匆忙,是關於沐小姐的嗎?”“這……”阿凱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為難。樂佩佩頓時冷下口氣,道:“你應該知道我和夏總的關係,快說,是不是沐青悠讓你帶電話來的。”“不是,不是沐小姐。”阿凱連聲否認。“那是什麽?”“的確是有關沐小姐的事,因為剛才我們發現沐小姐在房間割脈自殺了。”“你說什麽!”樂佩佩頓時瞪大眼珠,眼底露出無比驚恐和難以置信,就好像剛才夏宇接到電話後的表情一樣。“是真的,現在我和阿德已經將沐小姐送到醫院了,夏總應該在趕來的路上。”樂佩佩愣了半晌,直到現在她仍舊無法相信沐青悠竟然會選擇自殺。“樂小姐?”阿凱聽到電話另一頭很久沒有回應,以為樂佩佩掛了電話。“哦,我在聽。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英德康醫院。”“好,我知道了。如果沐青悠有什麽情況,馬上通知我。”“好的,樂小姐。”掛了電話後,樂佩佩震驚的心情依舊無法平複,阿容走到她旁邊,看她的表情和夏宇剛才如出一轍,便輕聲問道:“樂小姐,發生什麽事了嗎?”“沐青悠自殺了。”樂佩佩木然地說了一句。“天啊!”阿容嚇得捂住嘴巴,雙眼睜得溜圓,“這,這是真的嗎?”樂佩佩點了點頭,臉色微微有些泛白。“太不可思議了,她,她怎麽敢有那種念頭。少爺知道了嗎?”“……”樂佩佩又呆坐了片刻,突然,她猛地站起身,自喃道:“我要去醫院看看,沐青悠不能這麽輕易的死掉。”在她心裏,沐青悠算是她的情敵,也是她的仇人,倘若沒有她的介入,自己和夏宇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她本該恨她入骨的,甚至恨不得她立馬在自己麵前咽氣。可是今天,當她從阿凱口中得知她割脈自殺的消息時,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歡喜雀躍,她驚訝、害怕,甚至還有一絲難過。她自認為是高傲的,能成為她對手或者敵人的人,不會是普通人。所以,她心裏雖然記恨沐青悠,但還是對她有著一份尊敬。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樂佩佩的眼睛始終閉著,雙手放在兩腿上,表情嚴肅鄭重。司機以為她是在閉目養神,實際上她在默默地為她的情敵祈禱,希望這次她能安然度過去。——英德康醫院——手術室外,阿德和阿凱焦急地來回踱步,他們時不時地低頭看表、抬頭看手術燈。那抹紅光此時顯得格外刺眼,他們倆都希望那光快點消失。“阿德,沐小姐進去多長時間?”阿凱問道。阿德皺了皺眉,似乎在腦中仔細計算著時間,過了幾秒,回答說:“從送來到進手術室已經快兩個小時了。”“已經這麽久了嗎?你說沐小姐會不會有事啊?”阿凱摩挫著手上幹涸的血跡,口氣中流露出擔憂。“沐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阿德語氣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