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競一愣。正欲追問，對方是如何認識自己的，卻又再一次被堵了回來。
“這麽早，吃過了嗎？”孫小龍說道。
顧競搖了搖頭。根本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因為從來就沒有過早晨。
孫小龍笑了笑，說道：“走吧！我請你吃個早餐。”
隨即轉身將自己剛打開的店門又給鎖了起來。
“哈？”
.......
早點店裏。
這是一家賣早餐的小店，沒有菜單，環境很簡陋，但是人間煙火味卻很足。
客人說多也不多，但也不少。大部分的桌子都有人坐著。
可以看到一些係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們來來往往，以及一些上班族們行色色匆匆的打包走了早餐。
對顧競而言，這個場景很陌生。陌生到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吃什麽？”孫小龍對著顧競問道。
真的是太久太久沒有吃早餐了。一時間竟不知道有哪些可以點的。
“包子？”顧競不確定道。
“他們家小籠包不好吃。要不來份小餛飩？”孫小龍建議道。
顧競對於吃什麽向來不挑。說包子也是一時間隻記得這個了。於是便點了點頭。
孫小龍對著老板豎起了兩根手指，老板便很默契的向廚房吩咐了下去。
看來孫小龍是這裏是熟客。
二人找了一張靠裏頭的桌子，相對而坐。
說實話，對於顧競而言今早發生的一切有些夢幻。
畢竟，自己崇拜了那麽多年的偶像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對麵。
“你們應該很少擁有早晨吧！”孫小龍主動開口說道。
顧競點了點頭，回答道：“這是我今年第一次吃早餐。”
“這樣可不行。身體最重要。”
孫小龍的語氣很是隨和，就和他的太太安茜一樣。溫柔友好。人畜無害。似乎就是個平庸的中年男人。
但是那個拿下過世界冠軍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表裏如一呢？
顧競很清楚，溫和的外表下必然隱藏著強大的狼性。
“您是怎麽認識我的？”顧競問道。
孫小龍微微低下了頭，此時他那副會變色的眼鏡隨著周遭光線已經變成了深茶色，根本看不清孫小龍的雙眼。但好在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微妙的弧度。
大概是在笑吧。顧競這般想著。
孫小龍似乎也沒有打算繞彎子，回答道：“我看過KPL，我看過你的比賽。”
聞言，顧競的眼睛都不禁瞪大了幾分。
看來洛雨時說的沒有錯。孫小龍的心裏還存在著渴望。一個年輕時將自己所有的熱愛都投身於電競的男人，又怎麽可能將這份感情說斷就斷呢？
顧競也意識到，這是一個直奔主題的好機會，連忙說道：“實不相瞞。您一直是我唯一喜歡的電競選手。我先前來過一次。就是來找您的。”
“哦？”孫小龍的表情有點意味深長。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卻給人一種早已了然一切的感覺。
“我現在在一個次級聯賽的戰隊。準備從預選賽重新打回聯盟。希望您能夠作為教練加入我們！”
“從預選賽重新打回聯盟？你知道這條路多難走嗎？據我所知，KPL官方有意向取消預選賽的。隻不過方案還沒有落地。但那一天應該也不遠了。”孫小龍反問道，與此同時，他也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越是成熟的電競市場，要進入最高聯盟的門檻就越高。如今KPL的運營已經非常成熟了。已經有謠言說，可能過幾年就要取消預選賽，設置固定席位。
若是想進入聯盟，隻能通過選秀大會，和NBA的運營方式類似。
一旦進入聯盟。選手的身價，戰隊的估值，俱樂部的市值至少翻數倍。
這也是為什麽現在預選賽越來越艱難。
因為這兩年，可能是最後進入聯盟的機會了。
“我知道很難。但是我沒有選擇。”顧競堅定道。
孫小龍此刻也抬起了頭，直勾勾的望著顧競的雙眼，此時那副變色眼鏡終於變成了透明色。顧競可以很清晰的看見他的雙眼。
孫小龍眼色很深，仿佛一眼望去沒有什麽是他看不透的。
“你們很難打進聯盟的。如果失敗了呢？你是有資本轉會的，如果你願意放下自己的身段回到聯盟其實並不難。但是你的隊友們怎麽辦呢？每年那麽多的戰隊，都期望著進入聯盟。每年又有多少戰隊因為進不了聯盟而解散，又有多少年輕人因此失業。”孫小龍平淡的闡述著這個事實。
對於普通的玩家而言，遊戲輸了大不了再開一局。但是對於職業選手而言，輸了比賽，戰隊很有可能就此解散，選手從此失業。
電子競技很殘酷。
這一點，孫小龍非常清楚。
顧競微微低下了頭。望著有些油膩的桌子似乎有些出神。並沒有直接回答孫小龍的話。
氣氛開始有些詭異。
“小餛飩來了！兩位慢用。”
好在此時老板端上了方才孫小龍點的兩份小餛飩。打破了這片刻的詭異。
“吃吧！”孫小龍悄無聲息的轉開了話題。因為他看出了顧競的糾結，他的本意並不是為難人。
孫小龍已經拿起了餐具享用自己的早餐。
顧競卻一直低著頭，遲遲沒有動筷子。
如果當時去的是次級聯賽的豪門戰隊，如果當時自己的選擇不是Legend。現在或許不會這樣艱難。或許自己可以沒有任何負擔的離開，毫無顧忌的繼續追求自己的夢想。
可是，哪有那麽多的如果？
想起那日告別前，洛雨臣對著生日蛋糕許下的心願。
想起那日KTV裏，喝一點小麥汁就醉倒的少年們。
從答應洛雨臣加入Legend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
“我不會轉會。”
沉默已久的少年忽然出聲說道。不過音量並不大，甚至有些飄忽，聽起來更像是一個人的呢喃自語。
“我不會轉會。我會在Legend戰鬥到最後一刻。”
顧競又重複了一遍類似的話。音量也提高了好幾個度，語氣非常堅定。
這一刻，他無比確定。
“哦？”
孫小龍有些意外的應了一聲。但依舊在低著頭吃著自己的小餛飩。隨即淡淡道：“年輕可真好，但是也不要熱血上頭。打一輩子的次級聯賽，你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