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江燼寒倚在那輛銀色銀魅車身上。

他就著路燈仔細查看那些的診斷書和手術通知單。

密密麻麻的字眼讓他幾欲窒息,他不知道,自己弄傷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會將她傷得這麽嚴重。

而他,卻在丟下那麽多殘忍的話之後離開,讓她自己承受那些痛苦。

當時他明明聽到了她一直說,好疼,好疼。

可是他卻被憤怒和醋意衝昏了頭,根本沒在意!

江燼寒心煩意亂,感覺內心裏像被丟進了一筐石子,霹靂乓啷地一直敲打著他的心髒,又疼又亂又窒息……

他從口袋拿出一隻煙,拿著打火機的手抖得厲害,試了四五次才點著。

他靠著車門,緩緩吸了起來。

淺灰色的薄霧升起,江燼寒望出了神。

他想到兩人第一次的時候,她疼得眼淚汪汪,又怕被他看到,還悄悄側著頭拽過床單擦拭。

那晚,床單濕了很多片……

她是那麽怕疼的女孩,可他這次卻將她弄得更疼。

江燼寒越想越難受,煙更是一根接著一根地抽……

他站在月光和燈光交錯的陰影裏,自省自悔……

這一站,就是半個夜。

天亮,溫姐下樓買早餐。

路過那輛銀色車子,她不忘啐一口。

禽獸!

江燼寒沒搭理她。

餘光看著溫姐的身影消失在街口,他立馬下了車。

他腿長,不到一分鍾就到了沈梔夏的門前。

他按下門鈴。

沈梔夏以為是溫姐回來,撐著身子開門。

門打開,看到江燼寒那張臉,她想也不想就準備關上。

江燼寒伸出一隻手把住門框。

他抬起手裏的東西,是好幾盒子營養品,還有早餐。

沈梔夏打眼看了下,都是她平時愛吃的。

江燼寒望著她的蒼白眉眼說:“夏夏,讓我進來。”

沈梔夏堵在門口,紋絲未動。

她知道,這些都是江燼寒哄女人的手段。

但是這一次,她不會再上當。

她淡淡看著那些東西,說:“江燼寒,我隻是做了個小手術,並不是流產,你沒必要這樣。”

再說,事已至此,做這些於事無補。

隻剩多餘。

沈梔夏想要關門,但他還是按住不動。

沈梔夏氣急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根一根地將他的手指掰開來。

江燼寒眉眼低沉。

他忽地騰出手摟上她的細腰,他的臉碰上她的,鼻尖蹭著她的小臉。

沈梔夏難堪屈辱,卻因力量不敵隻能被他強製摟在懷裏。

她別過頭,不想去看他眼底偽裝的深情。

江燼寒隻好對著她的耳畔輕吟:“夏夏,你舍不得我的對不對?”

說完,他輕咬她的耳垂,想要勾起他們那些美好回憶。

可是回應他的,是沈梔夏忽然顫抖的身子和逃避!

她已經受不了與他親近,隻要一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木香,她的腦海裏就會不自覺地回憶起昨夜的痛!

她竟產生了心理排斥!

她幾乎要哭出來,聲音顫得厲害、

“求……求你別,別碰我……我真的好疼……”

江燼寒神色一凜,他稍稍鬆開一些,單手捏著她的下巴看她的小臉。

那張蒼白小臉上,布滿淚痕。

沈梔夏就像一隻受重傷的小兔子,眼睛紅紅的,沒有焦距,但裏麵卻盛滿了恐懼迷茫。

她顫著聲音一直重複那句:“我好疼……”

江燼寒被她的樣子嚇到了。

他大手裹著她的後腦勺,像哄小孩兒似的特別溫柔:“好好好,我不碰你,夏夏,快看看,是我,我是江燼寒!”

良久,她的身體慢慢冷靜下來,她的瞳孔重新找回焦距。

她回過神,看到近在咫尺的江燼寒,看到……他抱著自己。

沈梔夏陡然一驚,她連忙後退幾步,從他懷中掙脫。

她的小臉,充滿防備和警戒。

江燼寒的神情很受傷。

但他不敢再刺激她。

他輕輕地將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很輕很慢地說:“夏夏,讓我補償你,這段日子就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沈梔夏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寡淡道:“江律師,真沒這個必要,這一次,就當我還你之前幫過我的恩情,我們兩不相欠了。你走吧。”

江燼寒眉頭緊鎖,在沈梔夏要合上門時他突然伸進來一隻腿。

沈梔夏關也關不上,又不想與他繼續對談下去。

於是,她決定更直白一些。

沈梔夏冷下眸子,疏離涼薄地看著他的眼睛說:“江燼寒,我知道你做到這份上不容易,或者說你確實有些喜歡我,但是你的喜歡太單薄,經不起推敲。其實我們的問題從來不是因為文芮,而是你自己。沒有她,你還會遇到其他的人或事,而隻要有你認為更重要的事情發生,你就會離開,會優先其他,不管我是否會傷心。”

“而我想要的,是永永遠遠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人。”

沈梔夏說得心痛難忍,她隻好停下,等著那陣疼痛過去。

半晌,她忽然扯出一絲笑。

她用一種告別的語氣說:“江律師,您這樣的人,我不敢再喜歡!”

江燼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他承認,自己還沒將她看得那般重要。

但是他已經認識到自己一部分問題。

他覺得自己可以慢慢地改,隻是需要時間。

他輕喚一聲夏夏,往裏又走了一步。

他伸出手,輕輕攬住她的後腦,想要用輕輕的吻來挽回。

至少,能讓她知道他在心疼。

沈梔夏怔忡。

在他無盡溫柔的懷抱裏,她隻覺得蒼白,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曾經的溫情。

那曾經讓她著魔的木香,此刻變成了勾她魂魄的元凶。

沈梔夏幾乎是潛意識迸發出一股力量,一把將他推開。

“江燼寒,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無恥!”

“你要是想找女人睡覺,整個渝市有的是人排隊等著上你的床,你為什麽非要抓著我不放!”

江燼寒一個趔趄,單手扶住身後的門框。

他的眸色深邃,幽暗地望著她:“沈梔夏,你覺得我隻是想跟你上床?”

沈梔夏嘲諷:“不然呢,結婚?用你那枚二手婚戒?”

江燼寒呼吸熾熱,輕喘幾下後,他稍顯疲憊地說:“為什麽不能和我結婚?夏夏,你喜歡我,我也願意娶你!做我的江太太不好嗎?”

說著,他重新牽起她的手。

沈梔夏不留情地甩開。

“江燼寒,你隻是需要一個聽話懂事的江太太,它可以是任何一個人,但絕不是我沈梔夏!”

“江燼寒,我不想做徒有虛名的江太太。我真正想要的……你給不了!”

真的喜歡上一個人,會想要的更多。

而她真正想要的,是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