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綠色軍用吉普從京城東城門緩緩駛入。
開車的是, 安瓊。
原本,安瓊說秦枝回京城要有個儀式感,讓她親自開車經過城門入京。
但,秦枝拒絕無證駕駛。
安瓊很意外的看了眼秦枝, 沒想到秦枝有這樣高的覺悟。
她認識的人裏有不少沒有駕照直接開車上街溜達的。
當然, 他們的開車技術都很好,都是經過家裏長輩親自指點, 或者讓人特意教過的。
隻是考駕照的周期很長, 有幾個耐不住炫耀心思的, 就會偷偷開車出去。
當然也會有些盲目自信, 沒什麽技術偷偷開車的, 不過, 這樣的人很少。
這些, 都不能被長輩抓住,抓住一次,腿不保。
她的妹妹有這樣的覺悟,真好。
其實, 她本來的意思也隻是讓秦枝開經過城門的幾十米, 有個儀式感就好的。
秦枝的車技已經經過她的鑒定,獨立開車,完全沒問題。
不過,秦枝拒絕是對的,是她不對。
回去要寫個檢討!
安瓊嘴角微微翹起,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不計後果的偏愛的。
安家, 安立信, 安禦,韓染喬都在家裏等著她們的回來。
韓染喬作為家裏唯一與秦枝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因為呂念禾常常誇讚秦枝,又因為自己親手幫著布置房間,買日常生活用品,衣服等,對秦枝的到來非常期待。
當然,她也想念很久沒見的女兒。
“怎麽還沒到啊?”她又一次站起來往門口看去,“安瓊在電話裏不是說今天會到的嗎?”
安禦也不看報紙了,他比韓染喬好點,沒有站起來,但也同樣往門口張望。
“是啊,這個時候該到了,不會是遇上什麽事情了吧?”
“爸,要不讓小孫去看看?”安禦問道。
“再等等,別動靜太大,嚇到秦枝了。”
安立信麵上很穩得住,其實心裏也有些急躁。
再等兩分鍾,兩分鍾後就讓小孫去看看。
好在,門口很快出現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警衛員孫宏小跑著進來,滿臉喜悅地說道:“回來了,安瓊和秦枝都回來了。”
“太好了,我得去看看。”韓染喬忙往外走,正好迎麵碰上並肩走來的兩姐妹。
恍惚間,她竟然有些認不出誰才是自己的女兒。
兩個人站在一起給她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
然後,仔細一看,又發現兩姐妹長的完全不一樣。
真神奇!
怪不得安瓊在見到秦枝的第一時間就懷疑起了她的身世。
安瓊看到很久沒見的親媽,堆起滿臉笑快走幾步,正要給她親愛的媽媽一個熱情的擁抱。
韓染喬同樣伸出手做擁抱狀。
秦枝笑盈盈看著眼前母女情深的一幕,下一刻,被擁入了一個暖香的懷抱中。
安瓊:······
合著她是自作多情了唄。
“孩子,歡迎你回家。”韓染喬真心說道。
“謝謝大伯母。”秦枝是兩輩子第一次被女性長輩抱個滿懷。
這感覺,有些新奇,有些感動,心裏也有些軟軟的。
“快進來。”韓染喬很快收拾好激動的情緒,把秦枝迎進家門。
安立信和安禦也已經走到了門口,見她們進來異口同聲說道:“孩子,歡迎你回家。”
他們不像韓染喬那麽情緒外露,用一個大擁抱表達自己真心的接納與歡迎,緒情都比較內斂。
但秦枝看出了他們臉上的忐忑和眼中的驚喜與期待。
“爺爺,大伯父。”
“好好好,好孩子,快過來坐。”安立信笑著說道。
韓染喬見他們都坐下了,去廚房端了幾杯糖水過來。
“來,喝點糖水潤潤。”
“謝謝大伯母。”
“不用謝。”
韓染喬越看秦枝越喜歡,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眼緣吧。
即使單獨看秦枝的時候,找不到和安瓊相似的任何一個地方,但她就是莫名喜歡秦枝。
一家人聊了幾句後,安立信就讓韓染喬陪著秦枝去房間休整一下,等吃飯了再下來。
一路風塵仆仆的,秦枝確實很想洗個澡休息一下。
韓染喬最知道這個,每次長途跋涉,回家的第一件事情,最想的就是放鬆洗個澡先。
把秦枝領到房間裏,大致介紹了下房間的格局後,她就下樓準備晚飯去了。
今天晚上吃的是團圓飯,她要親自動手準備。
秦枝目送韓染喬下樓後,關上房門,進了衛生間。
看得出來,衛生間是用了這個時代最新的產品,抽水馬桶,淋浴頭,洗臉盆,還有旁邊地上的幾瓶熱水壺。
準備的很用心。
秦枝把這些用心看在眼裏,放在心上,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廚房裏,警衛員孫宏幫著韓染喬洗菜摘菜。
書房裏,安立信和安禦正在問安瓊往返京城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
安瓊沒有隱瞞,把端了個人販子窩,又遇上漏網之魚的事情說了。
“這麽說秦枝的身手不在你之下?”安禦好奇問道。
“看不出來”安瓊老實回答,“憑我的經驗來看,她動手的時候是收著的。”
“那人販子對戰經驗豐富,下手狠辣,卻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沉吟了一下後,她又繼續說道:“秦枝功夫的路子,大開大合,下手果決,都是往命門去的。”
“我懷疑她收著打,是怕直接把人給打死了。”
書房靜默了下來。
不久後,安禦高興說道:“咱家這是又出了個將門虎女了啊。”
安立信也很高興,秦枝的表現非常符合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期許。
善良大氣,仗義正直,還有不俗的身手可以自保。
兩位長輩都沒有懷疑秦枝有這樣驚人的身手有什麽問題。
不約而同的,他們的眼睛看向書桌上安弈和嬴瀾的結婚照上。
嬴瀾的女兒有異於常人的地方實在太正常了啊。
安瓊有些看不懂,不過秦枝的實力遠不止這些,她是知道的。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卻神同步的感到了欣慰。
剛剛的聊天裏,秦枝表現出的,都是自己過的很好,很適應下鄉的生活,大隊的人都很友好和善。
她不喜歡見長輩的時候訴苦難,除了讓長輩內疚補償外,沒有其他的意義。
這輩子,她從醒來的那一刻開始,確實過得很好。
出來了這麽一遭,她的心態更是變了很多。
從前在九山生產大隊空閑下來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回憶一下前世的事情,罵安雯幾句髒話。
現在,她就單純想給自己討回公道,各歸其位,再不時給安雯送些小禮物給些教訓。
之後,就看著她自取滅亡好了。
曾經,她剛重生回來沒多久的時候,她對安雯的怨恨達到頂峰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要不幹脆往安雯身上貼個定身符,再貼個烈焰符,把安雯弄死算了。
但她始終記得師傅說過,斬殺妖魔也要辨善惡,對待人就更應該慎重。
安雯就算真的罪該萬死,也不應該由她來斷定她的生死。
一個人即使再強大,若無視世間律法,最後,必然會迷失自我。
她對生命有天然的敬畏,她有親人,有友人,有全新的,美好的人生,不想自己為了安雯這樣的人髒了手。
回京城的這一路上,安瓊不經意間也會說幾句關於安雯的事情。
說的最多的就是:這樣真好,如果安雯在,她肯定會不依不饒雲雲。
通過安瓊,她第一次了解了安雯的性情。
她發現,自己可能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安雯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噶了。
在路上想通,定下複仇小目標後,她特意花了些時間避著安瓊畫了幾張九品織夢符,又叫美夢符。
顧名思義,貼了這張符的人,會夢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期待的事情成真。
盲猜一下安雯現在最想的事情是什麽?
回安家。
然而,有秦枝在安家的一天,她都別想!
織夢符,主打的就是一個現實與夢境的割裂。
安雯,就自求多福吧。
秦枝離開九山生產大隊後,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前世所有的一切對她的桎梏也漸漸消散。
異世掙脫肉身束縛後,精神體所表現的殺伐果斷,聰穎靈慧的秦枝正在慢慢覺醒。
書房裏,安瓊講述一路和秦枝的相處,又讓兩位長輩對秦枝有了更加立體的印象。
“你也去休息一下,受傷到現在沒有好好養養。”安立信說道,“等吃晚飯了,我們喊你。”
“好,那爺爺,爸爸,我去自己房間了。”安瓊說完,走出書房,輕輕關上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兩父子臉上都有些同款的欣慰。
“咱們家就差小弟和弟妹了,等他們回來了,就圓滿了。”安禦感慨。
安立信點點頭,沒有說話。
“爸,秦枝的姓要不要改回來?還有,咱們是不是想想辦法,在京城給她找份工作?”
“她身手這麽好,要不幹脆讓她也入伍。”安禦越說越興奮,“她要是覺得在京城待得不自在,可以直接跟我去西北嘛。”
“那邊有廣闊的空間給她發展。”
安立信看了說嗨的安禦一樣,心說:你想的真美。
“這些不急,等問過秦枝的意思後再說吧。”安立信淡淡說道。
他一貫是個開明的大家長,秦枝姓不姓安,都是安家人。
調回京城的事情,不急在一時,現在有很多目光放在秦枝的身上。
至於去西北,那不可能!
晚上,一家人和和樂樂用了晚飯,各自回房間休息。
在安家的第一個晚上,秦枝睡得很安穩。
被子有陽光的味道,枕頭很軟,床頭燈,也很暖。
秦枝美美進入夢鄉。
離家屬區有些距離的京城軍區,有人敲響陶雲鬆辦公室的門。
“進。”
“陶團,李黑子那裏還是挖不出什麽東西來。”來人匯報。
陶雲鬆放下手裏的鋼筆,想了想說道:“我上報一下進度,看能不能請特科的同誌過來協助。”
他看了一下表,對來人說道:“很晚了,小陳,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陳放點點頭,說道:“陶團,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下班。”
“好。”
等陳放走了,陶雲鬆按了按眉頭,李黑子這個人實在難纏,嘴還硬。
他們用了很多手段都撬不開他的嘴。
但他好像對自己被抓的事情很忌憚。
看來在請特科的同誌過來之前,他有必要再次詳細了解一下李黑子被製服的經過。
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自己沒有注意到的,可以鉗製李黑子的地方。
正好,他明天要去安家,可以再問問安瓊當時的事情。
被關在□□室的李黑子熬過了一輪審訊,有些氣弱地躺在地上。
他已經把自己被抓的消息想辦法遞出去了,接下來,他隻要閉緊嘴,會有人過來保他的。
隻要這回能順利逃脫,他以後再也不來華國了!
魁梧的李黑子不動聲色把自己的後背貼靠在牆壁上,眼神掃了下周圍。
黑暗中,沒有人看到,他眼裏全都是對未知的恐懼。
“雲鬆來啦。”韓染喬正在廚房裏做早飯,聽到客廳的動靜,往外一看,原來是陶雲鬆過來了。
“快坐,吃早飯了嗎?”韓染喬問道。
“沒呢,我最愛吃伯母做的早飯。”陶雲鬆說話的時候表情正經,一看就知道,說的是實話。
“好好好,知道你今天肯定會過來,我特意多煎了幾個餅,馬上就能吃了。”
陶雲鬆把手裏的禮物放在客廳的茶幾上,過去廚房洗了手,就幫忙把早飯端到餐桌上。
“雲鬆,你爸媽那邊都還順利吧?”
“都順利,手上的事情快忙完了,過兩天就能回來。”
“都說了讓他們不必興師動眾回來,等過年的時候再見秦枝也是一樣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韓染喬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收不住。
陶家和安家是世交,兩家的老爺子是戰場上一起經曆過生死,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戰友。
陶雲鬆和安瓊從小一起長大,成年了順理成章在一起,兩家長輩也樂見其成。
這回秦枝的身世爆出來後,陶家也很早就知道了。
陶雲鬆父母不在京城軍區,聽到消息後,就準備回來。
不過,他們臨出發前接到了一個任務,要執行完任務才能過來。
陶家重視秦枝的回歸,是對整個安家的重視,也是對安瓊的重視。
未來親家這麽給力,韓染喬看陶雲鬆這個未來女婿自然越發順眼了。
而陶雲鬆做事又很有分寸,昨天不過來打擾安家一家人團聚,今天肯定要過來的。
所以,韓染喬早就把他的早飯也準備好了。
秦枝起床洗漱好下樓就看到了陶雲鬆把手上的盤子往餐桌上放。
“秦枝同誌,你好,我是陶雲鬆。”陶雲鬆主動打招呼。
“你好,陶雲鬆同誌。”
秦枝在寧鎮衛生院第一次見到陶雲鬆的時候,就猜出了他跟安瓊之間有故事了。
但她沒有想到,這兩人的關係比她想象的還要親近很多很多。
看陶雲鬆在安家的狀態,這是好事將近了啊。
嘖,未來姐夫啊。
秦枝在安家很自在,也幫著端早飯。
安瓊下樓的時候,就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早飯,忙過去把椅子擺好。
安立信和安禦晨練回來,一家人加上陶雲鬆一起吃了早飯。
之後,安立信招呼秦枝,給了她一個信封:“爺爺要去上班了,你跟安瓊去京城逛逛,買點喜歡的東西。”
秦枝沒有拒絕:“謝謝爺爺。”
接著是安禦,他也給了一個信封:“好好在京城玩玩。”
韓染喬也給了一個信封,裏麵裝了很多女孩子可能會用到的票據:“要是累就在家裏再休息一下,不累就到處去走走,隨你高興。”
他們都沒有用紅包,都是用普通的信封裝的,仿佛就是平時給家裏孩子零花錢一樣自然。
秦枝一瞬間變成個小富婆,短時間內實現了財富自由。
就,挺新奇的經曆。
還有,兩輩子第一次,手裏有這麽多錢。
開心。
不過,讓安瓊陪著她就算了吧,安瓊也有自己的事情。
她可以自己到處走走的。
京城對現在的秦枝來說是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前世十七歲離開京城下鄉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走,我們去外麵走走,中午請你去老莫吃西餐。”安瓊說完,沒給秦枝拒絕的機會,拉著秦枝就出門去了。
陶雲鬆和長輩打了招呼後,也跟著出去了,他今天不休假,把兩位女同誌送到友誼商店就得去上班了。
鑒於秦枝也參與了李黑子的抓捕,她甚至可能比安瓊知道得更加清楚。
陶雲鬆在車上的時候,沒有避著秦枝,直接問安瓊李黑子被抓的經過。
安瓊下意識看向秦枝。
秦枝:······
這很難回答。
她說了真話,會不會顛覆他們的世界觀?
她回看安瓊,安瓊對她的能力應該有些猜測,她會怎麽說?
安瓊選擇反問:“怎麽問起這個了?”
“李黑子那邊審不出什麽。”
“怎麽會?這麽久了。”
安瓊受傷休假後,李黑子的事情直接移交給了陶雲鬆負責,京城公安局那邊還把吳慕程調回來協助。
她以為案子即使還沒結,進度條也是拉滿了的。
“那吳慕程那邊呢?”安瓊問道。
“抓了兩個李黑子的同夥。”
“兩位臥底的同誌救了回來,在軍總院,一直沒有醒過來。”
“白皮交待了兩位同誌的下落後,就一直在兜圈子,花姑更甚,什麽都沒有說過,連名字也是白皮吐出來的。”
秦枝看向車窗外,耳朵卻豎了起來。
這麽機密的事情說給她這個外人聽真的好嗎?
李黑子,骨頭這麽硬啊。
秦枝想起從前看的電視劇《鹿鼎記》裏有個化骨綿掌的,中掌之後,骨頭會軟如綿呢。
可惜了,她這裏沒有這種符籙,她倒是有真言符可以讓人說實話。
但使用真言符有個前提,被種符的人本身就準備交待了,那麽真言符可以保證,從他嘴裏出來的都是實話。
若是對方一個字都不說,真言符也沒有逆天到能讓人自主開口。
但聽陶雲鬆的意思,那仨沒有交待的意思,這就有點為難了。
秦枝想東想西的時候,安瓊他們的對話已經停止了。
“姐,你看著我幹嘛?”秦枝問道。
“秦枝,你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麽救下我的嗎?”安瓊問道,“當然,如果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的。”
“倒也沒有什麽不好說的,我之前送你的東西,有起過效用嗎?”秦枝問道。
“有!”安瓊眼神晶亮,回答得異常響亮,她可好奇了很久了。
“到了,我得上班去了,我晚上五點能出來一陣,要不要約個地方,我來接你們?”
陶雲鬆直覺秦枝要說的應該就是李黑子忌憚的。
他很想繼續聽下去,奈何,他跟上級約好了,早上要匯報工作,不能耽擱。
“那就還在這裏吧。”安瓊說道。
等陶雲鬆開車走了後,安瓊拉著秦枝去了附近的一處公園,她有些興奮的問秦枝:“秦枝,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樣。”秦枝說道。
“你也太厲害了!”安瓊從胸口貼身的口袋裏拿出一個角已經焦掉的折紙,一臉求知地看著秦枝。
“七品平安符,保你過一大劫,三小劫的。”
秦枝看了眼平安符上最大一角的焦印:“你這運氣······”
安瓊珍而重之的把平安符小心的貼身放好,挽住秦枝的胳膊:“秦枝,你對我真好,要是沒有這平安符,我可能已經沒了。”
秦枝拍拍她的手:“我另外準備了一些小荷包,裏麵都放著平安符。”
“是給我們的嗎?”安瓊驚喜,他們家人都太需要這個了。
“是啊,等回去了給你,昨天光顧著說話了。”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啦,秦枝是想看看安家值不值得。
“那李黑子?”
“也是用符籙製服的,那時候晚一點你就有危險了,隻能用符籙,隻不過我刻意藏在李黑子背後,你看不到我。”
“你是對的,無論什麽時候,救人要先自保。”安瓊說道。
“你的本事,先不要在外麵顯示,現在京城的局勢也不是很明朗。”
“我知道。”
猶豫了一下,秦枝問道:“李黑子那邊要不要我幫忙?”
“我有些懷疑馬遠德那三個人交待的黑爺就是李黑子。”
“那他身上應該有更多的被拐女同胞與孩童的線索。”
安瓊點頭:“有可能。”
“李黑子這個人身上背著很多人命,同時也背著很多線索,所以,雲鬆他們審訊的時候才會有些束手束腳。”
“如果能從他嘴裏撬出點東西,拖出蘿卜帶出泥,很多懸案要案,都可能會有個結果。”
“雲鬆的意思,他會請特科的同誌幫忙審訊,他們都是專業中的專業人員。”安瓊說道,“再看看吧,實在不行,再請你出手。”
“那好吧。”
“秦枝。”
“嗯?”
“這件事情,咱們能先跟爺爺通氣嗎?”
安瓊握了握秦枝的手:“爺爺會比我們更加清楚,你的手段適不適合在這個時候用,怎麽用。”
安瓊沒有說的很明白,但秦枝聽懂了。
安瓊是怕她提供符籙後,李黑子招了,會太顯眼。
畢竟那是個硬茬子中的硬茬子,專業人士都沒轍。
“好。”她應道。
可能是安家人的行為太得她的心意,也可能是安家人的真誠打動了她,也或者是血緣牽引下的親情。
短短一天,她已經對自己身為安家人的身份接受良好了。
有個經驗豐富的長輩在背後把著舵,感覺也很不錯。
兩個人逛了公園,友誼商店,供銷社,還去看了樣板戲,去吃了安瓊說的西餐。
到了約定的時間,她倆大包小包在友誼商店門口等著陶雲鬆。
“姐姐!”安雯正跟孔文鴻從國營飯店出來,看到安瓊,連忙打招呼。
安瓊看著安雯,沒有說話。
安雯就怯怯地看著她,又看了眼秦枝,說道:“這就是秦枝妹妹吧?”
“你好,我是安雯。”
現在的安雯還很年輕,還沒有秦枝印象裏的盛氣淩人,反而有種楚楚可憐的氣質。
但她眼裏的嫉恨卻破壞了她刻意營造的委屈小白花形象。
秦枝也不相信一個人會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隻能說,裝得挺像那麽回事的。
“安雯。”秦枝點點頭,後麵跟著的年輕男人就是孔文鴻了吧。
“首先,你沒有妹妹。”在安雯出聲前,秦枝又加了句,“你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弟弟。”
“知道秦家的地址嗎?不然,我告訴你?”
“你什麽意思?”孔文鴻見秦枝說話不客氣,讓安雯難堪,連忙上前護著。
“什麽意思?”秦枝重複了一遍,“你又是什麽意思呢?”
“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
“你!”孔文鴻無言以對,秦枝沒有口出惡言,說的也的確是實話,他連指責的立場都沒有。
秦枝打量了一眼孔文鴻,就是這家夥收買的蔣衛東。
“安雯,以後不要叫我姐姐了,你的姐姐另有其人。”安瓊表態。
“安瓊姐,安雯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不要對她這麽殘忍。”
“那你們呢?”安瓊看著孔文鴻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對秦枝這麽殘忍?”
“為什麽隨意插手她的人生?”
“姐,你在說什麽?”安雯弱弱反駁,“我今天是第一次見秦枝。”
“蔣衛東。”安瓊說出一個名字。
兩人眼中都有心虛閃過。
這裏人來人往的,他們到底怕安瓊再爆出什麽陰私,說了句,這事有誤會,下次仔細解釋就匆匆離開了。
秦枝右手微動,兩道符籙追上兩人,在他們的背後一閃而逝。
兩張織夢符,祝他們接下來的一個月裏,美夢連連。
不用謝。
“秦枝,他們兩個人心思不正,你下次碰到他們,不用搭理。”安瓊說道。
“好。”秦枝幹脆應下。
陶雲鬆很準時,不過他的臉色不是很好。
秦枝有了些猜測,安瓊已經問了出來:“特科那邊的同誌也沒有辦法?”
“問出了一些東西,幾乎都是我們之前已經查到的。”陶雲鬆說道,“特科的同誌怕把人弄死,略收著勁,李黑子扛過去了。”
安瓊和秦枝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什麽。
吃完晚飯,陶雲鬆就告辭了,他還要回軍區,李黑子的事情,他必須拿出個章程。
時間線拉得太長了,所有人都很被動。
秦枝回了一趟房間,拿出了四個荷包,一人給了一個,隻說這是自己親手做的,是給他們的禮物,希望他們能隨時帶在身上。
安瓊是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的,立刻寶貝的把小荷包掛上了脖子,她還催促其他人也掛上。
韓染喬很願意哄家裏孩子開心,當即也開開心心地把小荷包掛好,還和安瓊互相調整了下紅繩的長短。
之後家裏三位女同誌就齊刷刷看向兩位男同誌。
安立信輕笑了聲,說道:“我老嘍,這個掛在脖子上不合適,我貼身放啊。”
安禦大手拿著小巧的荷包還在愣神中,他一個鋼鐵直男,第一次收到來自侄女的女孩氣十足的禮物,還有點回不過神。
“我也貼身放,貼身放,謝謝秦枝。”
“不用謝。”秦枝笑著說道。
之後,安禦和韓染喬兩夫妻出去散步去了。
安立信本來要去夜跑的,被安瓊叫住了,說是兩姐妹有事要請教他。
安立信樂嗬嗬領著兩孩子到書房,和藹地問道:“是什麽事情,盡管說。”
他猜測她們要問的可能是秦枝下鄉的事情怎麽解決。
這事他有了打算,正好跟她們先說說,聽聽秦枝的意見。
誰知道,秦枝出手就給他開了個大的!
“爺爺,您看好嘍!”
秦枝話落,右手極有韻律的做了個動作,然後,一點如豆小火苗就在她的指尖跳躍。
安立信:!
安瓊:!
這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神秘!
安立信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秦枝麵前,臉色很奇怪。
有震驚,更多的,是有種恍然後,原來如此的感慨,還有懷念悵然。
見他神色有異,安瓊忙解釋:“爺爺,是這樣的······”
她把在危機關頭,秦枝救下自己,生擒李黑子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跟上回不同,這回有秦枝用符籙製住李黑子的經過。
接著,她拿出寶貝不已的折紙,解說了一下焦跡的來源。
最後說了想在秦枝這裏要一張特殊的符籙對付李黑子,看能不能讓他招供。
安立信聽完,緩了緩神,仿佛從什麽思緒中抽離了出來,他慎重說道:“這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明天一早給你們答複。”
姐妹倆對視一眼,道了聲晚安,就各自回房間去了。
這一夜,安立信書房的燈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老人有些疲憊地走出書房,吃完早飯後,就把秦枝單獨叫去了書房。
“發生什麽事情了?”韓染喬問安瓊,“我看你爺爺的臉色很奇怪。”
安禦也看了過來。
安瓊搖頭:“我還不能說,不過,你們以後也許會有機會知道的。”
當然,她心裏是希望父母永遠用不上秦枝給的護身符的。
但事實上,他們這樣的軍人本身直麵危險的可能性就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她內心深處是非常感激秦枝的,感謝她這麽快就接受了家裏人。
更加感激她,直接把珍貴的平安符當成禮物送給家裏人。
這對安瓊這個知情人來說,不單單是一份簡單的禮物,更是一份生命的保障。
被保障的,還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同時,她心裏最後一點對安雯若有似無的遺憾也隨之消散。
從此以後,她就隻有秦枝一個妹妹,如果安雯還敢傷害秦枝,她絕不會姑息。
書房裏,安立信把安弈和嬴瀾的照片給秦枝看,他說道:“本來,想多給你一點時間,等你適應了家裏的一切後,再慢慢跟你說你父母的事情的。”
“你父親叫安弈,母親叫嬴瀾,兩人是在你父親去神農架執行任務的時候認識的。”
安立信對他們之間的事情了解得也不多。
隻把自己知道的都跟秦枝說了一遍:“我隻見過你母親一麵,在他們回京城舉行婚禮的時候。”
他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我剛好舊傷複發,有生命危險,危急時刻,是你母親用符籙化水穩定了我的身體狀況。”
“秦枝,你應該是遺傳了來自你母親那邊的能力。”安立信安慰道,“你不用擔心,爺爺雖然老了,但還有些能力,能護住你。”
“你母親的身份可能有些神秘。”
“所以,他們夫妻雖然失蹤了這麽多年,我心裏始終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平安回來。”
秦枝一直安靜聽著安立信的話。
她一直很奇怪,在異世的時候,師傅無論教她什麽,她都掌握得非常快。
那時候,她猜測,這可能跟她重生有些關係。
不是有“醍醐灌頂”,“開啟夙慧”的說法嗎?
重生後的她或許就得了這樣的機緣呢?
聽了安立信的話後,她有些恍悟,原來跟遺傳也有關係啊。
“爺爺,他們是怎麽失蹤的啊?”
安立信搖頭:“不知道,你父親回來報喜後,我就一直在等他們回來,最後隻收到了你母親輾轉送回來的書信。”
“那信還是用你母親族裏的文字書寫的,可見她那時候,身邊並不安全。”
之後的事情,安瓊已經跟秦枝講過了。
“爺爺,姐姐已經把她查到的事情都跟我說了,您不用愧疚的。”
秦枝是認真的,抱錯孩子這事,真的是很多陰錯陽差,加上巧合與當時環境的混亂造成的。
往事已矣,他們能團聚,過好未來的日子就可以了。
“好孩子,這件事情是爺爺不謹慎造成的,爺爺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的父母。”
秦枝搖頭:“這不是您的問題。”
她不太會安慰人,於是決定轉移話題。
“爺爺,我給您的荷包,裏麵放著高品階的平安符,您不要取下來。”
安立信捂住胸口的口袋,忽然覺得這個地方不保險,萬一丟了怎麽辦?
他得在襯衫內側縫個內袋才行,還得提醒一下大兒子和大兒媳。
“我知道了,我會保管好的。”
“李黑子那邊的事情,確實很要緊,我昨天想了一夜,你聽聽看我的意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