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比不過的。
萬時清看著於海川被秦枝他們拎走, 都沒有多問一句要把人帶去哪裏。
有什麽好問的呢?
不是軍區就是公安局嘍,難道安家人還會把於海川賣了嗎?
這麽老了,也不值幾個錢了吧?
她得快點回家去嘲笑一下她爸媽。
於海川能被安家人抓,那肯定有問題, 估計問題還不小。
剛剛安枝為了感謝她出腳相助, 告訴她杜興華身上也有事,事情還不小, 讓她回去看看家裏有沒有可能被牽連。
哈哈!
她自己的眼光是爛, 但他們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嘛!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城, 萬時清之前那種瘋狂作妖的勁頭忽然就散了。
回家後和父母把事情一說, 兩老一下子無法接受。
“這就是你們挑的老實人。”萬時清冷冷說道, “你們還是趕快想想, 他會不會用你們的名義做其他什麽壞事吧。”
“免得到時候被連累了,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最後,一家三口找政委說明情況去了。
安枝三人離開私牢沒有多久,就又逮著人出現在了私牢的門口。
明貴都驚呆了,他剛坐下沒多久, 說誇張點, 那凳子,他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呢。
年輕人喲,要不要這麽拚啊!
“明大爺,打擾你清淨了。”安枝笑著打招呼。
明貴再聽安枝喊他“明大爺”,居然也聽順耳了。
他樂嗬嗬放行, 還叮囑道:“裏麵的布防到點了, 剛換過, 你小心點。”
“好的,謝謝明大爺。”
“謝謝明大爺!”兄妹倆異口同聲學舌, 聲音非常大。
明貴被唬了一下,這兩人看著一臉聰明像,但似乎······
“明大爺?”於海川突然也跟著驚叫出聲,“你是明貴?”
“你腿瘸不瘸?”於海川使勁轉頭打量明貴的右腿,“你是瘸的,對不對?”
“你是明貴!”
“你幫我通知談舞,就說她的小朋友有難,請她出手相助!”
明貴:!
他從安枝震驚睜大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頭頂油綠油綠的閃著光。
孟淮生那個八卦的老東西一定把自己年輕時的那些破事都當笑料跟安枝說了!
安枝一秒收回自己的眼神,孟淮生確實跟她說了。
她知道的太多了,有點撐。
“你老實點。”安枝鄭重警於海川。
什麽小朋友,四十多的男人稱自己是小朋友,要不要臉啊!
可別連累人啊,明大爺可是老資格,她還是新員工呢。
但是,在把於海川送進北院私牢後,秦枝在打內線電話通知孟淮生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好奇心,問了孟淮生一個問題。
“孟爺爺,明大爺還和他得紅顏知己有聯係嗎?”
孟淮生被問得一愣:“沒有了吧?”
“就富貴兒那脾氣,要是碰上談舞,那不得跟人打的死去活來啊,根本不可能安安分分守著門的。”
明貴: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我不打女人!
“你從哪裏聽來八卦?”孟淮生調侃,“過期了吧。”
“還有,你怎麽又打內線了,你在哪呢?”
“我們應該是抓到蒼龍了。”安枝說道。
然後,她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外麵的院子,捂住嘴對話筒說道:“您快過來吧,我感覺明大爺可能要炸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什麽要炸了?”孟淮生聽見忙音後也把電話掛了。
嘴裏雖然嘟囔著,但他還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去了私牢。
他趕到的時候,明貴正一臉懷疑人生的坐在門房裏。
他剛剛是幻聽了吧?一定是的!
人都說一個人開始回憶往昔的時候,就說明這個人老了。
他雖然五十多快六十了,但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大小夥子。
沒想到啊,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老了嗎?
為什麽會突然聽到談舞的名字呢?
逃避現實的明貴被孟淮生的到來喊醒。
“老明啊,這事發生什麽事情了?”孟淮生一臉“我跟你天下第一好,你有事跟兄弟說”的表情拍了拍明貴的肩膀。
“你跟我說說,我比你聰明,給你出出主意。”
“邊兒去,你們組小同誌不錯啊,一天之內給你逮了兩條大魚。”
明貴揮了揮手,讓孟淮生趕緊去北院私牢看看。
哎,希望剛剛真的是他得幻覺,他真的已經心如止水,跟過去揮手作別了。
要是談舞真的跟進私牢的人有牽扯,他也救不了她。
孟淮生到了北院私牢後,見安枝和兄妹倆都在,連忙收斂好表情,肅容問道:“抓住蒼龍了?”
“是啊。”
安枝就把夏天曲知道蒼龍的長相,卻不知道他是誰,他們意外碰上於海川,曹燦陽的指認,等等一係列的事情說了一遍。
總結一下就是運氣好,各種機緣巧合下,才把人抓住的。
於海川見進來的不是明貴,就沒搭理,自顧自坐在鐵柵欄裏麵,思索著逃出去的可能。
“蒼龍,說說吧,這些年,你都為繭做了些什麽?”孟淮生問道,“你還有沒有另外安插人到軍隊?都是哪些人?”
“另外,你跟談舞又是什麽關係?”
看來黃卜元還是有所隱瞞的,至少他給的名單上沒有談舞,也沒有於海川。
倒是有蒼龍,但隻是個外號,誰還能憑外號找到人啊。
黃卜元:冤枉!
能說的,他都說了,他平時都叫慣了外號的,真名都不記得了,反正認識人不就好了嘛!
談舞他也交待了的,外號舞娘子的就是她啊。
於海川自然是不理會孟淮生的,這麽多年順風順水的生活多少有些麻痹了他的思維。
以至於他已經被人抓住關起來了,還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處境。
進了這兒的人可不是憑誰的麵子就能出去的。
要麽是被放出去的,要麽,自己憑本事闖出去。
但到目前為止,進了私牢的,沒有一個能離開的。
秦枝不由好奇,那位談舞到底是誰?
她真的有這麽手眼通天,能在第一軍把他的小朋友撈出去?
於海川什麽也不說,孟淮生自然也不會對他客氣。
如黃卜元這樣的人用刑是沒有用的,要抓住他得軟肋,他才會開口。
那種人叫對手。
於海川這樣的,孟淮生能確定,這北院的刑具,他走不過半輪就得撂。
這種人,叫階下囚。
怕自己的狠厲嚇到安枝,他說道:“安枝,你去院子裏等一會兒,待會喊你進來。”
安枝的真言符實在好用,於海川這樣的人,還是用上真言符靠譜一些,也省的他還要費心思去篩選口供的真假。
安枝對觀刑沒有什麽興趣,點點頭帶著兄妹倆站在了私牢門口。
私牢的隔音非常好,他們幾乎貼門站著,什麽也沒有聽到。
沒過多久,孟淮生就打開門讓他們進去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顯然是動過手了的。
安枝進去後,就看到剛剛即使被抓也是昂著頭的於海川已僵硬的癱坐在地上,低下了頭。
他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手背上有幾道深深的鞭痕,不難想象,他身上應該也是遍布鞭痕的。
孟淮生真是個講究人,怕嚇到她,還脫了於海川的衣服打。
安枝領了好意,一張真言符直接扔了過去。
“什麽東西?”
於海川剛好抬頭看到,立刻閃身想躲,沒有躲過。
眼見著自己身上被什麽東西擊中,金光一閃又消失,他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
他恨恨看著孟淮生:“你對我做了什麽?我都說我會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孟淮生不理他,直接問道:“你在軍中培養的人手是哪些?名字,職務,上升的渠道,除了你,還有誰經的手?”
於海川垂下眼皮,淡淡說道:“和平年代軍功難掙,高位上根本安插不了人。”
“我就安排了幾個年輕的後生,位置也不高,就是前途不錯而已。”
於海川震驚!
這不是他想說的話,他想說的是:和平年代軍功難掙,哪裏難麽容易安排什麽人進軍隊!
“繼續說別停,不然,我的長鞭可還沒喝飽血。”孟淮生聲音冷颼颼的說道。
於海川微微顫抖了一下,身上的疼痛還沒有消退,他委實不想再被鞭打。
多年安穩享受的生活,早讓他失了曾經在戰場上的銳氣,也,失了骨氣。
一頓鞭子就讓他產生了畏懼。
但他又不想說太多重要的事情,於是,他說道:“現在時局穩定,想晉升,要麽豁出命去執行危險的任務攢功勞。”
“要麽,穩中求勝,靠著熬資曆,看什麽時候哪裏有空缺了,就升上去。”
前者費命,後者費時間,還得有靠山。
不然,這麽多人爭搶,憑什麽輪到他?
最近,他收到消息,他所在軍營裏的副軍長年齡到了,要退下來,他想爭那個位置。
但同期競爭的人,好幾個資曆比他老,能力比他好,履曆也比他漂亮。
他知道自己的競爭力不大,就打算曲線救國,走姻親的路子。
要說,他為什麽對這種事情這麽駕輕就熟?
那就要從剛才他口中的談舞說起了。
於海川一開始也是營地裏的孩子,跟其他越練越糙的男孩子不同,他長相是偏書生的秀氣型。
繭來挑選人手上戰場立軍功的時候,他恰好十八歲。
因為常年的訓練,他雖然看著秀氣,但身材挺拔修長,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介於少年人意氣風發和成年人穩重初現之間,在一眾五大三粗的漢子中間,委實有點顯眼。
具體表現為,被一起過來挑人的談舞一眼看上了。
那時候的談舞已經徐娘半老。
年輕的時候,她喜歡滿身肌肉,力拔山河的壯漢。
覺得那樣的男人才能給她安全感。
但到了她現在這個年紀,她就喜歡半生半熟的少年郎,能讓她有種青春重駐的感覺。
談舞把於海川叫過去,非常直接的問他:“願不願意用一個月的時間,換一個前程?”
於海川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如果他不答應,最後要麵對的就是和競爭名額的同期對戰。
這種對戰是不會在乎學員生死的。
因為長相,有好幾個實力強的人看不上他,平時也多有針對。
不過,營地裏無故鬥毆是要被處死的,誰也不敢惹事。
這回有了光明正大對他下死手的理由,他能活下來的機會非常渺茫。
現在有了不用死的機會,還能直接拿到去軍隊的名額,過新的生活,傻子才會拒絕。
而且,這姐姐雖然老了點,但風雨猶存,他閉上眼睛也不是不能愛的。
交易順利達成,他被帶離了營地。
知道自己是受益的一方,於海川陪伴的很盡心,很貼心。
談舞都說了,如果她再年輕幾歲,可能就不舍得把人放走了。
也是在這段相處的時間裏,他聽談舞說了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才知道明貴,才腦子一抽讓明貴幫他傳信。
事實上,他自己也知道,什麽舍不得他,以後有麻煩盡管找她,都是客套話。
誰當真誰是傻子。
他離開繭十多年了,她又找了多少小朋友,跟多少人說過同樣的話,誰知道?
後來就是他在戰場上所向無敵,殺敵晉升的事情了。
這其中,他確實有殺敵,但作假也是真的。
單純靠他的軍功,這個年紀,他絕對坐不上現在的這個位置。
或許是嚐到了不勞而獲的快樂,也或許是知道自己到手的功勞有點虛。
他想到了用姻親來鞏固地位。
然而,還沒等他找到合適的人選,他就負傷了,和很多傷員留在了一個小村子裏。
在那邊,他遇上了主動過來照料傷員的村長女兒。
他把她當做打發時間的玩具,她卻當了真,在他走後,還拚死給他生了個兒子。
就是最後輾轉回到於海川身邊的魯沛哲。
傷好回到軍隊後,他就盯上了萬時清。
沒辦法,那時候,萬時清是他能接觸到的最優選了。
讓萬時清惦念了半輩子的,打馬而來,英雄救美的翩翩少年郎,其實是一場精心設計,請君入甕的算計。
當然,最後,他沒有成功。
他那時候,隱隱覺得萬家人可能看出了些什麽端倪。
他是慌亂,怕激怒萬家,也因為繭開始給他的晉升提供幫助,他專心搞了十幾年的事業。
直到最近才又盯上了曹燦陽離婚回家的二姑姑,想借勢增加自己的競爭力。
安枝聽得整張臉都要皺起來了。
她被創到了!
為什麽要讓她聽到這些啊?
這讓她有種非常不自在的代入感。
當然,她代入的不是萬時清和曹燦陽的二姑姑,而是那個於海川連名字都沒有記住,卻用命給他生孩子的村長女兒。
她招誰惹誰了?
她隻是心地好,思想覺悟高,去照顧傷員而已。
憑什麽就要被個沒心的渣男騙去了一條命,毀掉了一輩子?
渣男最後還父子相聚,同享天倫了?
“孟爺爺,我能打他一頓嗎?”安枝實在忍不住了,問到。
孟淮生聽於海川略微帶著些炫耀的語調說這個,心裏也不是很舒服。
不過,他倒沒有打人的衝動,心思都在於海川提供的其他信息上。
隻覺得這家夥心思齷齪的緊,看不上這樣的人。
夏桑兄妹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即使於海川是算計了人,但也要人家願意被算計的。
你情我願的事情,有什麽好計較的?
不過是看誰技高一籌罷了。
若村長的女兒有手段把於海川留下,那就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嗯,倒也不是不能這麽解讀。
但,於海川,她是一定要揍的。
孟淮生聳聳肩,這點小要求,他沒有不滿足的理由啊。
明貴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大家解釋一下,自己跟談舞是在年輕的時候處過對象,但早就分道揚鑣了的。
談舞後來做的事情,真跟他沒關係。
他們處對象那會兒還是民國,亂的很。
他知道談舞找他就是想有人護著她,他麽,算是見色起意。
兩人一拍即合,就在一起過起了日子。
也是他年輕氣盛,仗著一身功夫被人拿好話哄了兩句就加入了幫派。
打打殺殺的,也沒個消停。
最後,自己瘸了,談舞也跑了。
他沒怪過談舞,他們本來也不是什麽正經夫妻。
離了對方各自安好就行。
談舞喜歡小朋友,是她的事情,跟他可真沒關係啊。
頭頂的青青草原必須得去掉!
他是有所有私牢的鑰匙的。
因私牢變態的隔音效果,敲門什麽的,還真沒有直接開門進去來的便利。
明貴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打開門,正想跟裏麵的人打招呼呢,就看到安枝拳拳到肉正在招呼著於海川。
就,看著挺爽快的,讓這小子嘴巴沒有把門。
最後奉送了於海川一對熊貓眼的安枝舒出一口氣,爽了!
就是,於海川被打的有些狠,自閉了,無論如何都不出聲了。
審訊也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然後,明貴對安枝忽然就和顏悅色了起來。
之前,他雖然也樂嗬嗬的,但其中的距離感和界限非常分明。
不單單是對安枝的,對所有人都這樣,除了項均。
但是,在安枝打完於海川出來的時候,明貴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
等安枝和夏桑兄妹倆離開後,明貴就問孟淮生:“哎,你說,我收安枝做徒弟怎麽樣?”
“她打人的時候,還真有我年輕時的風範。”
明貴情緒非常飽滿:“我要把我一身的絕學都傳給她,讓她以後打人的時候,能更加虎虎生風,你說怎麽樣?”
“老孟?老孟?”明貴伸出手掌在孟淮生眼前晃了晃,“跟你說話呢,走什麽神啊?”
孟淮生回過神,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明貴。
“你要收安枝做徒弟?你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明貴一臉“你賺到了”的表情對孟淮生說道,“老孟啊,我徒弟學成後在你手下辦事,那是屈才了啊。”
孟淮生:······
沒影的事情,怎麽就是你徒弟了?
孟淮生有些無助,他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委婉的表達出,明貴可能打不過安枝的事實。
盡管安枝曾經非常肯定的對他說過,她是脆皮。
但是!
那要看跟誰比啊!
孟淮生看了眼明貴。
“富貴兒啊~”他把私下的稱呼都喊了出來,可見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混亂的。
“我勸你,三思。”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孟淮生決定直接走人。
明貴:······
最討厭不說明白話的人了!
安枝三人離開私牢後,看了下時間,已經傍晚了。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安枝指著不遠處的國營飯店,說道,“走,我請你們吃好吃的。”
三人來到國營飯店,點完菜坐下等菜上桌的時候,安枝聽到了後桌人談話的聲音。
“文鴻哥,我還是決定去文工團了,我要挑戰我自己,不能被生活的不順打敗,你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嗎?”
安枝閉上了原本準備開口說話的嘴。
這矯揉造作的聲音就很安雯了。
安枝不止一次感慨,歲月真的是把殺豬刀。
現在的安雯多像很多言情小說裏的白月光女主啊。
複雜的身世,被放棄的顧影自憐,奔向新生活的決心與堅定。
嗯,還有堅定的舔狗。
此時,她需要的,不是孔文鴻的安慰和護在羽翼下,她隻是想要他的一個充滿肯定和鼓勵的眼神。
獨立堅強小白花人設立的穩穩的。
哪裏有前世,安枝看到的飛揚跋扈的安雯的影子?
哎呀媽呀!
安枝摸了摸自己的雞皮疙瘩,及時讓自己住腦。
對比太慘烈,她有些受不住。
她壓低聲音對兄妹倆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咱們想套麻袋的人就坐在後麵。”
“咱們多吃點,待會打人的時候也有力氣。”
夏桑眼睛一亮,同樣壓低聲音,興奮地說道:“我去買麻袋!”
“不用買,我有。”安枝說道。
她是真的有。
什麽時候放進係統空間的忘掉了,反正老大兩個麻袋在係統空間裏放著呢。
有挎包的遮掩,又有符師這個身份的加成,她隨身帶著麻袋的事情,兄妹倆一點疑問都沒有就接受了。
安枝也不聽後麵的人說什麽了,默默又快速的吃完飯,三人就貓在國營飯店轉角的地方等著兩人出來。
沒過多久,安雯就和孔文鴻肩並肩走出了國營飯店。
他們顯然還有話要說,找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
這對安枝他們來說可謂是瞌睡來了枕頭。
安雯和孔文鴻走到附近一個巷子的深處,剛站定沒有多久,兩個從天而降的麻袋就套到了他們身上。
接著,他們就迎來一陣拳打腳踢。
當然,三個人都是收著力道的,他們就是想打人出口氣,沒有把人打死打殘的意思。
“鈴鈴鈴!”
於海川辦公室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魯沛哲放下電話,看著窗外的夕陽,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京城戒嚴不是玩笑,他手上有一批軍火剛好卡在了這個點上,不敢運進來。
他就是**杜興華倒賣槍械的人,杜興華那裏是小打小鬧,他才是大頭。
他那一批軍火是京城地下拍賣場的其中一個頭目定下的,數量非常巨大。
這比交易成了,他一輩子躺著,錢都能隨便花。
可惜,他倒黴。
軍火弄來了,進不來。
眼看著交貨的時間要到了,人家買主可不管戒不戒嚴,隻管付尾款收貨。
他要是沒有在規定時間裏把軍火交給對方,壞了對方的事情,賠錢都是小事情了。
他怕人家一個遷怒,直接把他噶了。
人家可不管他是魯家的兒子還是於海川的兒子。
魯家雖然也住在家屬院裏,但家世真的不夠看。
他能那麽自信的跟一幫二代交往,底氣完全來自於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敢冒著殺頭的風險跟著於海川一起幹軍火買賣,也是因為知道於海川手眼通天,能把尾巴收拾的幹幹淨淨的。
他跟在後麵喝口湯,都能賺的盆滿缽滿了。
現在,於海川聯係不上了,他該怎麽辦?
還有,上次派去砍曹燦陽的幾個人也沒有消息。
他那張和於海川有幾分相似的俊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慌亂與煩躁。
小巷子裏,打完人神清氣爽的三個人正準備離開,就聽到巷子的那頭傳來的聲音。
先是兩人追打的聲音,後來就是交談聲。
“老徐,你個鱉孫,你往哪裏跑!”
“老田啊。”被稱為老徐的人聲音裏充滿無奈與畏懼,“我沒跑,這不是有急事,沒看到你嘛。”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我怎麽找到這裏來了?”田飛一把揪住徐舟的衣領,給了他一拳,“你說,我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啊?”
“我可是對高爺打過包票的,貨一定會準時到的。”田飛壓低聲音說到,“現在時間快到了,貨呢?”
“你他媽的想害死我啊!”
徐舟苦著臉說道:“老田,這事真不怪我。”
他說道:“誰知道京城會忽然戒嚴了呢?”
“貨已經到了,就在城門外,可這個時候誰敢往城裏運啊?”
“一旦被查到,那就是殺頭的罪名。”
徐舟陪著笑,衝田飛討好的笑笑:“您看這樣好不好?”
“高爺那邊有人,咱們這邊有貨,就讓勞動高爺派人去城外取一下。”
“啪!”
巷子那頭傳來響亮的耳光聲,就聽田飛說道:“高爺能去城外拿貨,還用得著給你們賺這巨額的差價?”
“老田啊,你就是打死我,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啊。”徐舟幹脆放棄掙紮,躺在了地上。
“於海川找不到人,魯沛哲那小子根本拿不了事。”
“這批貨的具體位置在哪裏?”田飛問道。
看樣子這批軍火隻能自己想辦法弄回來了。
高爺已經等了太久了,他不會樂意繼續等下去。
這次顧榭齋那邊傳出消息,他意外受傷,是最好的奪權機會。
這批軍火至關重要。
誰要是壞了高爺的事,他能扒了誰的皮!
徐舟就說了一個地址,並且討好的說道:“老田你消消氣,魯沛哲說了,給的尾款直接降三成,就當是弟兄們的辛苦費了。”
田飛冷笑一聲,意味不明的低語:“尾款?”
然後就急匆匆走了。
安枝聽到於海川三個字,就覺得這兩人口中的貨估計不是什麽好東西。
京城戒嚴不敢運進來,怕被查到了殺頭。
能被殺頭的東西,會是什麽呢?
安枝使了個眼色,三個人默契的什麽都沒有說,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裏。
至於那倆趟地上的,應該也聽見了對話,如果他們有腦子就幹脆躺著,等對麵巷子裏的人走了,他們再走。
若沒有腦子,那就自求多福吧。
事實證明,這世上多的是聰明人。
安雯和孔文鴻一點掙紮都不敢,直挺挺在巷子深處躺著,直到確定人都走了後,才掙開麻袋,相互扶持著離開。
安枝三人走到人聲鼎沸的街道後,鬆了口氣。
人打了,氣出了,家,暫時就不回了。
安枝問夏桑兄妹:“剛剛那人說的貨,你們認為會是什麽?”
夏天曲說道:“人,女人孩子。”
夏桑點頭,補充:“毒。”
安枝:······
京城西城區一處群居的民房處,有人小心敲開其中一間房門。
門打開,那人走近去,裏麵是一間又一間前後打通的民房。
中間是一間極為寬敞的中堂。
來人穿過中堂,走到了最中間一處民房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後,才微微躬身上前等著。
領他過來的人輕輕敲了敲木門,同樣微微低垂著腦袋等著。
沒多久,門從裏麵打開,夕陽斜斜照進來,照在門上,門後露出半張姣好的臉,另半張掩在陰影裏。
“顧爺已經醒了,你們進來吧。”聲音略帶著些江南的軟儂,還帶著些微的甜。
兩人的頭壓得更低了些,都沒有直視女人,微微躬身後,一起進了民房。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來到了小院子裏,另半張臉從門後顯露出來,是個穿著精致旗袍風情萬種的美人。
房間裏的**躺著一個即使臉色蒼白也難掩驚豔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田飛口中高爺要奪權的對象,地下拍賣場和西城區地下勢力的龍頭老大,顧榭齋。
進門的兩人站在珠簾外,不敢再上前一步。
“顧爺,高辭歸已經去京郊接手軍火了。”來人輕聲說道,“他親自去的。”
顧榭齋微微閉了閉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顧爺,兄弟們都是服您的,會等著您好起來。”來人說完這句後,抱拳行了個禮就和領著他的人退了出去。
他要領著人去阻止高辭歸把軍火帶入京城。
到了門口,被婁霜螢攔下。
“夫人。”
“貨在哪裏?”婁霜螢問到。
來人一點猶豫沒有直接報了個地名,然後低垂著眉眼拱手行禮後退下。
“師妹,別髒了你的手。”
婁霜螢撩開珠簾,來到顧榭齋身邊握住他的手,笑得很溫柔,語調也更加軟儂:“師哥,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
你用自己的方式護著華國山河,我護著你。
她不會讓高辭歸有把軍火運入京城的機會的。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顧榭齋扯出個虛弱的微笑:“好。”
他被傷了要害,眼下不過是拖日子罷了。
師妹多年後再出手,不過是想讓他走的安心些。
那些軍火的數量多到難以想象,高辭歸又野心勃勃。
如果那些軍火真的到了他的手裏,京城必亂!
所謂殺他奪權不過是高辭歸給自己的野心找的遮羞布罷了。
等顧榭齋睡著後,婁霜螢從箱子裏拿出鴛鴦雙刀,換下旗袍,穿上夜行衣,來到了中堂。
“夫人!”
來人在聽婁霜螢問軍火下落的時候,就知道她會出手,已經召集了好手,準備跟著一起去。
“我們各去各的。”婁霜螢說道。
“夫人?”
“我有另外的安排,你們不用跟著我。”
沒有多解釋什麽,她衝眾人點點頭,就往軍火所在的地方趕了過去。
同一時間,安枝和兄妹倆也往徐舟說的地方趕去。
京郊幾處民房的院子裏,整整齊齊停著十來輛卡車。
這些就是魯沛哲和於海川動用所有關係拿到的軍火,也是安枝三人聽到的徐舟和田飛口中的貨。
這幾處平房外麵看著沒有任何異常,但內裏防衛的非常嚴格。
院門口的樹上,不遠處的草垛子後,以及其他隱蔽的地方,都有持槍的人盯著。
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子彈就會瞬發而至。
安枝到了京郊就停下了腳步,把七仙女放出來去打探情況。
自從上次七仙女在尋找項均的事情上幫了大忙後,安枝就打開了正確使用七仙女的方式。
像這種明知道前方有危險的情況下,讓七仙女探路是最好的選擇了。
“主上,你不僅精通符籙還精通傀儡術啊!”夏天曲讚歎的說道。
“這不是傀儡術,就是把傀儡符畫在了小紙人上。”
“原來是這樣啊。”夏天曲說道。
他印象裏嬴瀾的符術也很厲害,但也沒有可以隨意融入創新的地步。
想到嬴瀾,他情緒瞬間低落了起來。
當年如果不是嬴瀾救了他們,他和妹妹早就和家人一起死在贏家了。
黃卜元根本沒有想過留活口的,隻是沒有在贏家找到心決,這才留下了他和妹妹互相牽製。
心決,他看向安枝,不知道安枝需不需要?
七仙女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
“那邊有很多守衛,幾乎都拿著槍。”安枝複述。
“一共有十輛大貨車,裏麵都是軍火。”
小紙人從貨車縫隙中鑽出來,又往平房裏裏麵飄去。
“平房有地下室,裏麵還有一大批軍火。”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軍火?”
兄妹倆搖頭,他們不知道。
安枝也不知道。
“有人來了!”夏桑說道。“人還在遠處。”
這是胖蜜蜂給的反饋,它剛剛出去覓食看到的。
它在空中又“嗡”了一聲,停到了夏桑的頭發上。
三人默契的躲了起來。
“於少,您不該來這裏,這裏很危險。”田飛說道,“您出了什麽事情,我沒法和於爺交代。”
田飛口中的於少就是魯沛哲,他私下用的身份就是於海川的兒子。
“我要是不來,你們能順利拿到尾款嗎?”魯沛哲也不想來。
但現在,他找不到於海川,這批軍火壓上了他們全部的身家,還有很多關係人也摻了一腳。
如果尾款拿不到,於海川多年積蓄打水漂不說,那些關係人的損失也是要他們來填的。
他們哪裏填的了?
尾款要是拿不回來,除了亡命天涯,他們父子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私牢裏於海川臉色陰鬱的縮在角落裏。
他剛剛試著逃出去,結果傷上加傷。
京城戒嚴,軍火進不來,他還被抓了。
這次的買主高辭歸是個城府深到可怕,手段狠辣到極致的人,魯沛哲到底缺了些火候,怕是弄不過他的。
他的心裏湧起一陣絕望。
這麽多年的汲汲營營,到最後,可能什麽也不會留下。
現在,他隻希望魯沛哲能活下來,給他留個香火。
夜深了,七仙女已經回來了,安枝他們仍舊躲在原處。
京郊越來越熱鬧了,繼魯沛哲後,又來了一批人。
夜色中,安枝看不清這些人的樣子,隻從他們走路時整齊劃一的步子中判斷出,這些人也不簡單。
安枝以為裏麵可能會發生槍戰或者械鬥。
但都沒有,裏麵似乎已經達成了什麽共識,她已經聽到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了。
然後,她聽到了槍聲,和男人咒罵的聲音。
眼下天已經漆黑了,安枝就說到:“我們進去看看,你們不要離我太遠。”
說完,一人拍了張金鍾符躲躲藏藏的往平房走去。
婁霜螢到的時候,魯沛哲和高辭歸已經談好了尾款的價格,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她看著昏黃燈光下意氣風發的高辭歸,想到就是因為他故意提供假情報,顧榭齋才會傷那麽重。
手中的鴛鴦刀脫手,直直往高辭歸的脖頸而去。
高辭歸原以為自己對上的會是難纏的於海川,沒想到竟然是他的兒子。
他得了大便宜,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見一把刀往他命門而來,忙側身險險避過。
鴛鴦刀擦過他的脖頸直直釘在後麵的門板上。
“鴛鴦刀?”高辭歸玩味的說道,“原來是顧夫人。”
“有失遠迎了。”
婁霜螢的出現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
安枝三人也順利到達了事件發生的中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