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老怪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壯漢, 是真的很壯。
他這會兒聽到了質疑的話,就站起來逼近說話的男人。
他比人家高出一個頭,體型也差不多是人家的兩倍,加上臉上不善的表情, 威懾力十足。
對方被單老怪的氣勢逼得往後縮了縮。
旁邊就有人解圍:“老怪, 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隻是著急罷了, 畢竟咱們確實等了好一會兒了。”
單老怪見有人出聲, 也沒有繼續計較, 畢竟質疑他的人雖然煩了點, 但人脈廣。
他們這次過來狩獵也是因為他牽線, 有人想要野生熊膽入藥。
真撕破臉皮, 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一點小風波很快就過去了。
那個出聲做和事佬的男人就順勢低聲跟單老怪交談了起來。
“那個臥底, 你真的打算沉江啊?”
單老怪看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嗨,這不是最近華國公安正在到處抓人,我怕你的人剛巧給遇上了,到時候, 咱們都有麻煩嘛。”
“嗤!”但老怪冷嗤一聲, “哪裏有那麽巧?”
“而且華國的公安辦事一板一眼的,心眼都太實,就算是碰上了,也能糊弄過去。”
那和事佬聞言,臉上的神色嚴肅了幾分, 說道:“你可別輕敵, 我聽到風聲, 之前在道上稱王稱霸,號稱不死繭的組織可是已經被平了。”
“最近公安抓的都是繭的外圍人員, 聽說內部的人早都已經被抓完了。”
“那也找不到我頭上,我們在這種深山老林裏,誰能找得到?”單老怪還是那個調調。
他祖上是殺人劫財的馬匪,從前在茶馬古道上,那也是響當當的家族。
要不是新華國建立了,法律法規日漸完善,那條道上的生意不好做了,他現在沒準就是馬匪的頭子了。
無本的買賣,每年搞上那麽兩回,就夠他吃喝不愁好幾年了。
哪裏用得著像現在這樣鑽山過林的,就賺那三瓜兩棗,大頭還都被上頭收走。
就因為賺的錢不夠花,他還幹起了老本行,兼職幹著攔路要過路費的事情。
不過,他的真實性格倒不像他的外表和他說的話那麽狂,打劫什麽的,地方都選得很偏僻。
該謹慎的時候,還是要謹慎一點的。
這也是他幹了這麽多年還沒有翻車的原因。
這回,他嘴上雖然說著不怕公安什麽的,其實心裏已經有了考量。
真要是公安追來了,他就直接跑,被抓了,他就直接撂,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反正,他現在就是條小魚,把真正的大魚賣了,他肯定能活,單老怪理所當然的想著。
他好像忘了自己身上背著幾條人命,又即將背上一條人命的事情了。
心裏打定了主意,他嘴上卻還繼續說道:“看看我帶來的人的體格子,一般二般的公安過來了,我直接就給撂翻了。”
那人就笑笑,不再說話。
這個單老怪,慣常不聽勸,他還是少費點口舌吧。
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後,他在黑暗中和身邊的人微微碰了下肩膀。
他們兩個人都是跟著單老怪很久的老人了。
但是,最近華國的風聲越來越緊了,他們其實都有退出來回家種地的想法了。
本來,他們會跟著單老怪就是想趁著年輕闖一闖,賺些錢,然後回老家娶妻生子的。
但是,跟著單老怪的這幾年,險沒少冒,錢卻沒多賺。
大頭都在單老怪手裏,扣都扣不出來。
關鍵,單老怪這人不聽勸,還覺得別人都是傻子沒他聰明。
特麽的,要不是單老怪武力值高,他高低得給他兩下子,讓他醒醒神。
這回過來獵熊,他和身邊的同伴都是不讚成的。
聽說最近公安係統開放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福利,每個公安,隻要抓到一個人,就能拿到豐厚的獎金。
各處的公安抓人都抓瘋了。
保不齊,他們早就被人盯上了。
抓了他們少說也有千八百的獎金呢,誰不想要?
公安們:……呃,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換獎金的好麽。
他們這個時候出來頂風作案,人公安不得聞著味兒過來抓人換獎金啊?
關鍵,單老怪這人做事太絕了。
就說剛剛發現老曹那人留暗記,知道他是臥底吧。
那也不能說把人沉江就把人放麻袋裏拖走就沉江了啊。
最起碼得弄清楚,人家臥底到他們這兒來幹什麽吧?
或者,把人綁了,等他們忙活完了,把人扔路邊自生自滅也行啊。
他直覺,老曹不是衝他們來的。
他們雖然是盜獵慣犯了,但他自覺還沒有厲害到讓人來當臥底的程度,他們這兒明顯隻是老曹看中的跳板啊。
知道了老曹的身份,幹完這票直接散夥多好。
現在好了,人被拖走沉江了,仇恨都衝著他們了,人真正想臥底的對象毫發無傷。
給人作嫁衣裳了吧,單老怪怎麽就這麽情願呢?
還是那句話,這要不是單老怪武力值高的。
這人名字叫做陸榮,跟著單老怪好幾年了,知道的事情比別人多。
單老怪後頭還有個龐大的盜獵集團,他是知道的。
隻是,單老怪在這個集團裏也隻是個邊緣人物,他就更別說了。
本來吧,他想提點幾句的,人家臥底估計是衝著他們背後的盜獵集團的,不是直接衝他們來的。
他們索性要麽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反正回了老家,把頭發胡子一理,衣服一換,再加上老家的口音,誰還能認出來人?
結果,單老怪根本不接茬。
那怎麽辦?
那就隻能涼拌了唄。
反正等公安來了,他就不逃了,直接做汙點證人算了。
他知道的東西多,都說了,至少能保住命。
同樣懷揣著不同心思的人很多。
這群一開始就是因為利益走在一起,形成團夥的人,因為領頭人始終的強盜作風,分贓不均久矣,直接導致人心不齊,各有盤算。
然後,他們還沒有等來這次的目標熊,就先等來了安枝他們。
安枝對盜獵者一點點好印象都沒有,就是因為他們的濫殺,很多珍稀的動植物,都直接瀕臨滅絕了。
她直接虛空畫符,一把定身符,如天女散花般撒了過去。
單老怪那幫人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被團滅了。
篝火燃起的時候,單老怪一幫人還處在震驚中。
他們這是遇上山野女鬼了?
單老怪人命官司太多,終於被找上了?
然後,安枝的臉出現在了火光下。
單老怪:!
救命!
其他人:找單老怪,別找他們!
安枝是不知道他們內心戲這麽多的,也不知道自己被錯認成了什麽山野女鬼。
不然,她肯定會滿足他們見鬼的願望的,別忘了,她的手腕上還掛著一個妖魂呢。
妖魂約等於鬼魂,沒差啦。
因為有曹向陽在,這回的審訊幾乎沒有費什麽力氣。
他把陸榮點了出來。
陸榮發現自己能說話後,那是一點猶豫也沒有,把知道的事情倒了個徹底。
好家夥,曹向陽一時間竟然開始懷疑自己臥底到單老怪隊伍做了很久的小弟是不是很傻。
他那個時候把陸榮逮了,直接問供就可以了啊。
走彎路了!
其他人:他們也願意交待,求給個機會啊。
陸榮提供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華國國內被獵殺的珍稀動物,很多最後都流向了緬州。
包括這次的熊膽也是緬州那邊的人指名要的。
“緬州?”
對於緬州這個地方,安枝第一印象就是亂,然後就是翡翠。
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了,翡翠公盤早就結束了。
那麽需要熊膽的大概率就是緬州本地人了吧。
這幫盜獵的,丟臉都丟到外麵去了。
緬州自己沒有熊嗎?
還需要興師動眾到華國的盜獵者手裏來買?
“他是這次買賣的牽線者,他應該有買方的消息。”陸榮又把最開始質疑單老怪的人指了出來。
好麽,這就又牽扯出了一波幹掮客的。
安枝對自食其力的人是很寬容的,這些掮客要隻是用信息差來賺點錢,安枝屁都不會放一個。
可別跟她上崗上線的,誰還不是從苦日子裏過來的。
人家憑本事吃飯,沒有礙著任何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但是,這些掮客不一樣,他們幹的幾乎都是給盜獵,販賣人口等違法犯罪的雙方牽線的。
這可不能忍。
那個掮客也光棍,被陸榮指出來,也火速撂了。
好麽,把京城的顧榭齋扯了出來。
安枝簡直了。
好家夥,這要不是知道顧榭齋和她爺爺還有項均都是熟人,她都要相信顧榭齋不是個好東西了呢。
這人嘴裏,顧榭齋就差是個長著獠牙的怪物了。
天亮後,安枝幫忙看著人,曹向陽去找了當地的駐軍。
把這些人交接好後,安枝他們就和曹向陽分開了。
安枝和宗離是任務完成回京城,曹向陽則還要跟盜獵這條線,爭取把這個犯罪集團連根拔起。
安枝倒是不排斥幫曹向陽的忙,打擊罪犯人人有責嘛。
隻是,第一軍雖然也是軍,但跟軍隊是兩個體係,人家的任務,她是不好貿貿然出手的。
當然啦,之前救人和抓人不算,那個隻能算是友情相助。
回京城的一路都很順利,關於路上救了曹向陽還幫著抓了盜獵團夥的事情,她也沒有瞞著項均。
當然了,顧榭齋的事情同樣也沒有瞞著。
她相信以顧榭齋的人品和已經積累的財富,是不屑於做這些損人利己的事情的。
他要真的是這樣的人,當初就不會舍生忘死跟他們一起去平大峽穀了。
在這點上,項均跟她的認知出奇的一致。
安枝對顧榭齋的好印象是客觀中帶著很大的主觀因素的。
但項均是真的了解顧榭齋這個人,早些年在戰場上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少聯手坑那些R本人。
至今,他和顧榭齋夫妻的名字還高高掛在B本某些組織的暗殺名單上麵。
安枝能先把顧榭齋的事情先報給他,讓項均很安慰。
所有的第一軍成員中,隻有安枝是情感最豐沛的。
在項均的印象裏,安枝具有著很強的同理心,同情心以極幾分意氣。
他決定把安枝分出來單獨成立一個小組,是對安枝實力的肯定和對她的信任,但他最擔心就是安枝的性格會讓她做出錯誤的決定。
現在,他完全不需要擔心了,安枝遠比他想象中的拎得清事情的輕重。
於是,他當場就簽發了對安枝的任命書。
安枝拿著熱氣騰騰的任職書,心中感慨萬千。
誰能信呢?
前世刨土刨了一輩子的她,竟然吃上了公家飯,還幹出了一點小成績。
她從來沒有抱怨過自己曾經的苦難,現在她也算是從苦難中開出了鮮花吧。
當然,她也絕對不歌頌苦難,如果有好日子那就過好日子。
就像她現在,過的就是極好的日子了。
“對了,我之前有邀請宗離加入我的小組,他答應了。”
項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表現的很開心。
能不開心嘛,那位可也是個實力選手。
項均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又簽了一份任命書交給安枝。
安枝高興的接下,就去給宗離辦駕駛證,領小汽車了。
幾個月前,她還是等著孟淮生給她辦理這些的新人,沒想到,幾個月後,她已經可以為別人做這些了。
這讓安枝非常有成就感。
她直接開了宗離全新的小汽車去招待所裏找他。
宗離答應了安枝加入第一軍,就意味地著他暫時會在京城定居,那麽,一直住在招待所就有些不方便了。
安枝過來找他的時候,他正考慮著在京城置業的事情。
對哦,宗離在京城還沒有落腳的地方呢。
“要不,你先去軍院將就一下?”安枝提議道,“我在那邊有個廂房,本來想好好布置一下後當做歇腳的地方的。”
“哪裏想到,加入第一軍後就一直在忙,跟本沒有時間布置,更加沒有時間在那邊休息。”
宗離目光奇異的看著安枝,這是邀請他住她的閨房嗎?
有點不好意思怎麽辦?
這一瞬間,宗離覺得自己可能是小天附身了,思緒居然歪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
罪過罪過,安枝隻是好心罷了,自己不可以這麽想。
而且,這個年代也沒有閨房一說了。
這麽一想,他很快鎮定了下來,搖頭拒絕了安枝的提議。
“你不是說你已經獨立成組了嗎?”
見安枝點頭,他又說道,“那麽,你是不是也得把北院的廂房騰出來,預備著那邊有新的人加入呢?”
“是哦,我都沒有想這麽遠。”
聽了宗離的話後,安枝覺得很有道理。
隨後又一想,不對啊,這樣的話,她在軍院不是沒有地盤了麽?
“走,我們去問問老大,我的車還在那裏,反正我們得回去一趟。”
項均這個做領導的當然是把事情想在了安枝的前麵了。
安枝回來一提,他就笑著把一串鑰匙遞給安枝:“這是暗牢旁邊的小四合院的鑰匙,那邊都歸你了。”
哇哦!
安枝接過鑰匙,直接原地開心到飛起,向項均道了謝,並保證自己會好好工作,不辜負領導的信任與看重後,她飛快去找宗離看他們的新地盤。
誰能想到啊,她能在京城擁有一座小四合院呢!
要是在前世,這是可以出去吹一輩子牛逼的事情呢!
這可是她憑自己的本事得到的工作福利喲。
把北院廂房的博古架搬進小四合院的正房後,安枝準備去找顧榭齋說一下,他被人黑了的事情。
宗離就負責整理小四合院,這個業務他非常熟練。
別人要忙碌幾天的事情,他揮揮手就能搞定。
小四合院的水電都是通的,電話也早就安裝好了。
安枝先給婁霜螢打了個電話過去,表示自己有事情想要跟他們說。
上次平大峽穀到現在,婁霜螢就一直想找安枝好好聊聊天,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這會安枝主動打電話過來,她哪裏有不應的。
婁霜螢把時間和地點說好,就催著顧榭齋出門了。
顧榭齋拿這個妻子皆師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兩人又沒有孩子,他幾乎是把婁霜螢當孩子來寵的。
她一說,他自然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陪著婁霜螢先去越好的四合院等著安枝了。
婁霜螢一口氣點了很多安枝喜歡吃的東西,還特意讓廚師給安枝燉了一碗燕窩,好讓她好好補補。
燕窩還是她自己帶來的。
“這不是我特意找來給你補身體的嗎?”顧榭齋笑著說道。
“是啊,我是覺得安枝太辛苦了,咱們自從大峽穀見了她一麵後,她幾乎都在外麵奔走。”
婁霜螢心疼的說道:“她休息的時候,家裏也隻有她一個人,小姑娘家家,哪裏知道要保養補身噢。”
她這話說得感慨極了。
婁霜螢自己年輕的時候,就經常東奔西走,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幾次受傷都沒有好好調養。
以至於等生活安定的下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孕育子嗣了。
她和顧榭齋都是灑脫的人,對有沒有孩子一向想得通。
隻是不能有個孩子承歡膝下,終歸是有些遺憾。
“師哥,我有時候都會想,如果時間回到過去該多好啊。”
“那個時候,我一定不會逞能,拖著沒有痊愈的身體就敢到處跑。”
“我真想有個咱們自己的孩子啊。”
她的歎息被剛走到包廂門邊的安枝聽了個正著。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摸了摸手腕上變成珠子形狀的缽體。
孩子,她倒是可以幫著婁霜螢實現願望,但是,孩子的身份有些特殊,不知道他們夫妻能不能接受?
她把事情放在了心上,暫且壓下不提。
推門進去的時候,安枝就聞到了撲麵而來的香味。
“好香啊,還是霜姨知道我最愛吃什麽。”
不用兩人招呼,安枝直接在婁霜螢的身邊坐下。
婁霜螢就開始幫安枝夾菜,兩人你來我往的說了幾句話後,安枝才把顧榭齋被人扣鍋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實話實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上報給老大了,他是相信顧叔的為人的,根本連立案調查的意思的都沒有。”
“但我覺得還是得把這個事情告訴你們一聲。”
要怎麽做就不用她說了,這兩位都是老江湖了,遇上這種事情,哪個都比她有經驗。
顧榭齋聽了安枝的話後,臉帶笑意的拿起茶杯向安枝示意:“多謝你把事情告訴我,我最近正在排查幫裏的人事。”
他笑看了眼婁霜螢,繼續說道:“我跟你霜姨年紀都不小了,準備從位子上退下來,讓你爺爺或者項均同誌派人來接手幫裏的事物了。”
“啊?”安枝驚訝的放下手裏的筷子,“這麽突然的嗎?”
兩人雖然有毛四十來歲,但看起來就跟三十來歲差不多,看著一點也不像是到了要退休了的模樣啊。
“不突然,幫派存在的意義本來就是收攏一些公家不好出麵的勢力,現在已經全部整合好了,自然要讓公家的人來決定它之後的命運。”
“安枝,我們是急流勇退,也是欣然向往退下來的生活的。”
聞言,安枝心裏轉了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霜姨,我剛剛在門外聽到了你想要個孩子的事情。”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就是剛好聽到。”她連忙又加了一句。
婁霜螢笑著說道:“沒關係的,這本來就是我的遺憾,沒有什麽不能聽的。”
“那你想要個孩子嗎?女孩子?”安枝試探著問道。
安枝的話音一落,顧榭齋和婁霜螢都坐正了身體。
他們都是知道安枝的手段的,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說明,她有十成的把握。
兩人簡直又驚又喜,婁霜螢更是一把握住安枝的手:“我想要孩子的,我都快要想瘋了的!”
“是!”顧榭齋也接話道,“我們喜歡孩子,尤其喜歡女孩子!”
安枝還沒有見過二人這麽失態過,即使上次顧榭齋命懸一線,兩人也是能做到淡然接受的。
她連忙把大妖的事情加加減減解釋了一遍。
“正常手段,我是沒有辦法讓霜姨你孕育孩子的,這屬於醫學領域的研究。”
兩人點頭稱是,他們自然是看過很多醫生的,其中不泛有醫學界的大拿,但都對婁霜螢的情況束手無策。
實在是她年輕的時候折騰的太厲害了,把身體的底子給折騰壞了。
安枝把情況說了後,又說道:“雖然是大妖投胎的,但在轉生之前,她會散去自己的記憶,等她出生後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以後會有什麽樣的造化,全看她自己。”
“我要這個孩子!”婁霜螢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頗有些迫不及待。
安枝說的不就是人轉世投胎差不多的嗎?
都轉世投胎了,前世是人是妖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
這話說的很得大妖的心,她直接從缽體中現身:“你真的不在意嗎?”
“你就是大妖吧?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婁霜螢毫不掩飾自己對大妖的喜歡。
她自己曾經就是為了責任與承擔奔赴於戰場之間的。
大妖能為了萬千妖魂努力,並守護了妖魂和煉妖壺千萬年,她怎麽能不動容?
大妖簡直是符合了她對女兒的所有幻想。
而大妖呢,千萬年來,有人讚她強大,有人讚她仁義,但唯獨沒有人稱讚過她的美貌。
是的,美貌,大妖化形後是個極為美麗的女子。
婁霜螢真誠的誇讚讓大妖很是開心。
這對未來的母女顯然都是真心喜歡對方的。
安枝見大妖的身形比上次在雲墨大隊見到的時候還要黯淡一些,連忙說道:“既然說定了,那抓緊時間吧。”
大妖對安枝點了點頭,鄭重行禮,道了聲謝後,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飛進了婁霜螢的小腹。
婁霜螢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珍惜而鄭重。
等兩人回去後,拉上燈,十個月後,大妖就會瓜熟蒂落啦。
如此,顧榭齋更是加快了幫派的整合,沒等婁霜螢顯懷呢,安枝就接到了他們的道別電話。
彼時,安枝正好完成了一個新任務在家裏休息,接到電話後,她有些意外他們夫妻要離開京城,卻又對他們的決定不那麽意外。
他們兩個都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可能江南的氣候與人文更加適合他們。
安枝和宗離親自把人送上的火車。
後續,她跟婁霜螢夫妻也沒有斷了聯係。
陸陸續續的,婁霜螢總會或打電話,或寫信把自己的境況告訴安枝。
說的最多,寫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女兒,小名叫夭夭的女孩子。
安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知道,他們是真的不在大妖曾經的身份的。
這很好。
安枝也希望大妖能有個幸福的人生。
顧榭齋和婁霜螢成功全身而退,開始了新的人生。
而安枝也終於有時間去一趟神農架了。
她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宗離,宗離直接說自己給她當司機,兩個人自己開車過去,這樣時間上自由一點。
畢竟火車票不可能隨訂隨走。
宗離覺得安枝在等火車的那幾天,很有可能又會有新的任務出現,到時候,神農架之行就又要耽擱了。
是的,耽擱。
安枝原本的打算是從雲滇省回來後就去神農架的。
畢竟她現在實力大漲,又有宗離在身邊,如神農架深處的險地,他們也有資格去闖一闖的。
隻是,每次她做了決定後,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一再耽擱。
這回,她們索性說走就走了,也省的再出什麽狀況。
宗離開車的技術是安枝教的,也很喜歡貼地飛行。
在無人無車的道路上,他就喜歡把油門踩到底。
這個時候,安枝就會把窗戶打開,讓外麵的風吹進來。
那不是個非常好的體驗,頭發衣服,車裏如果有質量比較輕的東西都會被風刮得亂七八糟的。
但安枝就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反正,他們車上根本不放任何東西。
有什麽地方放東西,會比在他們自己的空間裏更加安全呢?
安枝頭發飛揚,就像她這一世的新生,張揚肆意,自由自在。
宗離不用休息,安枝不用開車,兩人覺得需要的時候就在路邊停下休息一下,大部分的時候,他們都是開車趕往神農架的。
漸漸地,安枝竟然有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了宗離,宗離失笑,說這是正常現象,畢竟每個人都想知道自己的來處。
就像他,曾經也非常不理解龍爹抽走他金龍血脈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是不畏死的。
但是,失去金龍血脈卻是讓他比死還難受的事情。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但凡來幼澤挑戰他的神魔妖怪隻要嘴裏吐出“雜龍”二字,他直接就把對方手撕了。
笑話,他隻是沒有了金龍血脈可不是沒有龍族的實力。
後來,他也想明白了,龍爹隻是想讓他活下去。
那他便想盡辦法活下去好了。
現在,他轉頭看著安枝。
還好,他活了下來,他想。
在距離自己想辦法活下來的幾萬年之後,他找到了活下來的另一個意義。
“看著我做什麽?”安枝笑著說道,“看路啊。”
“好。”宗離聽話轉頭,專心看路開車,讓安枝自己去消化複雜的心緒。
安枝的心情確實有點複雜。
可能她自己已經成長到了完全獨立的程度,她有些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嬴瀾。
嬴瀾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會喜歡自己嗎?
以後,她們要怎麽相處?
當然,現在想這些其實是有些早的,畢竟嬴瀾人現在還沒有找到。
一路和宗離聊著天,偶爾又胡思亂想著,神農架終於到了。
安枝這個時候真的非常懷念手機,這要是有手機在,她這個時候打個電話,興許就能聯係上費藜他們了。
也不知道費藜有沒有遇上夏家兄妹,把靈寶交給他們?
這些都是未知,安枝也沒有再耽擱,宗離收了汽車後,兩人就直接往神農架深處走去。
或者是運氣或者是緣分,幾天後,他遇上費藜一行人,祁魁和夏家兄妹也在。
這對安枝來說可真是個好消息。
雙方立刻坐下來,互通消息。
安枝先聽他們說了這些日子在神農架附近搜索的收獲。
因為時間過去的久遠,嬴瀾失蹤的時候,附近又發生過泥石流,周圍的村落到現在都是空的。
他們要向人打聽當年的事情,難度不可謂不大。
最後,他們索性換了個角度。
假設嬴瀾確實陷在了神農架深處,那麽,神農架深處的情況,他們可以先了解一下。
都說那裏是有進無出的地方,那也總有進去的路徑吧。
現在,他們跟安枝說的就是所有外界能找到的關於神農架深處的一些秘辛。
所謂的神農架深處其實不是特指一個地方,而是神農架這裏險地的總稱。
他們從一個老人那裏聽到了一個傳說。
“據說,神農架深處被稱為險地的原因,是女媧當初補天時五色石中的純青石沒有了,隻用了四色石來補天。”
正因為這樣,那邊氣候和周圍的截然相反,並且隨時會發生變化。
這也是神農架附近不宜居的根源所在。
當初懷著僥幸心理在這附近安家的人都已經得到了教訓。
當然,自然天氣風雲莫測隻是其一,裏麵據說還有上古神獸沉睡著。
若是誤入其中的人不小心驚醒了他們,那麽被當成盤中餐幾乎是必然的。
當然,那位老人也不知道,既然上古神獸被喚醒了,為什麽不幹脆離開神農架深處,出來吃個飽。
畢竟,誤入神農架深處的人沒有一個出來的,很多口口相傳的神話傳說,到了最後都隻是傳說罷了。
一開始,自然是有年輕人覺得傳說是無稽之談,神農架本身物資就豐富,深處無人探索過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的天材地寶。
於是,他們就一起約著結伴進了神農架。
根據老人的說法是,他們再也沒有出來過。
“所以,神農架深處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沒有人知道,我們能找到的統一的說法就是,那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
接著,祁魁還說道:“要多謝安枝同誌讓費老送來的靈寶了,費老遇上我們的時候,我們正被一群長相奇怪的豪豬追擊。”
“是啊,要不是有費老他們,我們估計就要交待了。”夏家兄妹也如是說道。
他們身上自然是有安枝從前給的小荷包的,但是,即使沒有深入神農架,他們遇上的大小險情也不少。
說實話,來神農架之前,他們確實做好了遇上各種意外的心裏準備。
但是,他們遇上的危險,遠遠比他們自己以為的要多的多。
小荷包很早就失效了,後來,他們都是憑借著自己的實力遊走在神農架的。
好在,最後又得到了安枝讓費藜帶來的靈寶,不然,他們沒準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聽他們說了神農架的事情後,安枝也把京城發生的一些事情跟他們大概說了一下。
最後,安枝對他們說道:“神農架深處,我和宗離進去就好。”
在眾人想要反對的是時候,她又說道,“光是在外麵流傳的危險就已經足夠讓人卻步了,裏麵肯定更甚。”
“我想我母親肯定也不希望因為找她,而讓各位犧牲自己的性命。”
她站起來,鄭重向幾人拱手行禮來表達自己的感激。
但她的態度非常堅決,他們做的已經夠了,接下來的事情,她自己來。
費藜很想親自去找嬴瀾,但看著安枝,他還是不忍讓她失望,也不想自己最終成為安枝的負擔,率先答應了下來。
不過,他也說了,他不會離開,就在當年的香溪衛生院舊址那邊等著安枝平安出來。
“我會一直一直等下去。”費藜認真看著安枝說道,“所以,安枝,你一定要平安出來。”
“好,您放心,我出來後,第一時間就會去舊址找您。”
“我們也是,我們也在那裏等著你平安把姑姑帶出來!”夏家兄妹說道。
其他人也說會等在那裏,也都叮囑安枝要注意安全。
安枝一一回複,答應他們會保重自己,不會冒進,就和宗離一起往神農架深處被外界盛傳的神秘險地走去。
費藜一行人說話算話,直接撤出神農架,在香溪衛生院舊址紮營,等著安枝回來。
“師傅,起霧了。”霍晉指著山林說道。
費藜往霍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神農架範圍內的樹林漸漸被煙霧包圍,而神農架範圍外的樹林卻一點煙霧也沒有沾到,涇渭分明。
“怎麽會這樣?”費藜驚訝,轉頭問祁魁他們,“你們來這裏久,有遇上過這樣的事情嗎?”
祁魁三人皆搖頭:“沒有,就算偶爾有霧氣,也都是晨霧,太陽升起一照就消散了。”
聞言,費藜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眼裏也露出了濃濃的擔憂。
“會不會是神農架深處有什麽變故?”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往濃霧所在的林子扔去。
小石頭倒是順利丟進去了,但他根本沒有看到小石頭落地的身影,也沒有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這?”
這個時候,費藜有些後悔沒有堅持要跟著安枝進神農架深處了。
他雖然麵上說著等找到嬴瀾後再和安枝相認,但他心裏是認定了安枝的身份的。
他現在很擔心,自己的女兒已經在神農架陷了這麽多年了,別到時候,安枝也陷在了裏麵。
他自認自己在武力值方麵不輸任何人,但安枝和宗離的手段,他是決計不會的。
從綜合實力上來說,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遜色於安枝他們的。
那麽,如果連安枝和宗離也陷在了神農架,他要怎麽救人呢?
原本應該安心的等待,因為這場忽然出現的濃霧,眾人心裏都多了一層擔憂。
安枝和宗離自然也被濃霧圍住了。
但這濃霧在他們看來跟晨霧也差不了多少。
反正是傷不到他們,也不會影響他們的視線。
安枝在目送費藜他們離開後,直接開了天眼。
在這樣的地方再小心也不為過的。
而宗離,因為靈力補充及時,淬煉身體有了成效,一些龍族傳承的神通也漸漸恢複。
破妄之眼就是其一。
所以,即使濃霧遮擋了視線,也不影響他們找對方向,繼續往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