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 淚眼婆娑的女嬰
回到城裏的這天晚上,張清兆的心裏空落落的。
王涓和母親走了後,這個家陡然顯得空曠起來,籠罩著某種詭秘的氣氛。
他沒有睡在臥室裏,繼續睡在客廳的長條沙發上。
他關了燈,一動不動地躺著。
這時他才意識到,一個人在這個房子裏度過漫漫長夜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除了窗外的雨聲,房子裏很寂靜。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隱約聽見臥室裏有動靜,好像是嬰兒吮手指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清晰……
他嚇壞了,猛地坐起來。
那聲音又一點點弱了。
他伸手打開燈,下了地,慢慢走過去,一腳就踢開了臥室的門。
臥室裏,除了一張空床和一個梳妝台,什麽都沒有。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慢慢關上門,又回到了沙發上,關上了燈。
過了一會兒,他又聽見臥室有動靜。
好像是嬰兒的哭泣聲,弱弱的,在雨聲中像一隻小貓在嗚咽。
這次張清兆沒有動,他全神貫注,靜靜地聆聽。
那哭聲漸漸大了一些,他聽出就是那個雨生的哭聲:“哇兒!——哇兒!——哇兒!——哇兒!——”
他快崩潰了!
他壓製著自己不要突然笑起來。
終於,那哭聲遠了,好像蒙在了厚厚的被子裏……
最後,什麽聲音都沒有了,隻有雨聲。
急促的雨聲,似乎在預告著什麽。
張清兆開始冒冷汗,同時不停地打哆嗦,好像要犯癲癇病一樣。
又過了一陣子,他的神經似乎放鬆了一些,突然,他感覺腳下好像有聲音。
他慢慢抬起頭看了一眼,腦袋一下就炸了!
借著窗外的燈光,他影影綽綽看見一個赤身**的嬰兒,站在腳下的地上。
他一下就坐起來,驚叫了一聲:“鬼!——”
“爸爸!”
嬰兒哭著叫了一聲。
他愣了愣,顫顫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你女兒啊!”
天上劃過了一道閃電,照亮了這個嬰兒!
她的身上血淋淋的,正淚眼婆娑地望著張清兆!
她絕不是那個雨生,她的臉就是張清兆的臉!
閃電過後,她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張清兆的大腦一下不轉彎了。他四下看了看,再也不見她的影子。
我是你的女兒啊!——這是她留給張清兆的最後一句話。直到他第二天醒來,這句話還在他耳邊回響。
我是你的女兒啊。
張清兆從極度的恐懼陷入了極度的悲傷。
飄**在黑暗中的女兒的幽魂托夢給他了。
張清兆相信托夢這回事。
他曾經聽孟常講過這樣一件事:
陸士諤,是清末民初的一個高產作家和著名醫生。
不知道是什麽人給他托夢,在夢裏描繪了未來的上海,包括浦東大橋,越江隧道,還有地鐵。
那個夢還告訴他:“萬國博覽會”將在上海舉行。
陸士諤感到很驚奇,就寫成了書。
結果,他夢中的三大工程在一個世紀之後變成了現實。
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夢中三大工程的位置與現在的實際位置出奇地相近!
而二○一○年“世界博覽會”的舉辦權果然落在了上海!
……張清兆的女兒,已經在老婆腹中生長了九個月。
醫生說,這個月份的胎兒,體內的各個器官都已經發育成熟了,身體變成了圓型,皮膚有了光澤,大腦中的某些部分已經很發達,對於外部的刺激,她已經會用喜歡或者討厭的麵部表情做出反應了!
可是,她一直蜷縮在一個漆黑的世界裏,沒能看一眼這個光明的人世,就自生自滅了……
在王涓要生產的那一刻,在那個漆黑的世界裏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