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早就看準了謙信不會出兵因此決定於四月二十九日由京師出兵攻打本願寺。

到了六月九日眼見戰事頗不順利於是他又回到了安土監督工事。

對信長而言這是一個一舉擊潰本願寺的好機會。由於北條氏政的牽製使得謙信絕對不可能出兵越過北6否則將會招致關東的侵略。這對信長而言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然而在短短的一個月內事情突然起了很大變化。信長將荒木村重、細川藤孝、原田直政及對大阪知之甚詳的明智光秀全部由安土的工地召回然後大舉朝本願寺攻去想不到本願寺的陣容卻在這一個月內完全改觀。

原因是本願寺接到上杉謙信已經答應結為同盟的消息後毛利勢也派出他最引以為傲的水軍突破了信長的封鎖線為本願寺送來大批的兵糧和武器。敵人的成功意味著信長由越後截斷敵軍糧道的計劃已經失敗。

因此信長更急著在水軍到達之前攻下本願寺。

想不到事與願違織田勢竟然陷入苦戰之中。由各地所傳來的不利情報迫使信長不得不引兵退回安土。

在這場戰爭當中信長方的人馬遭遇了很大的挫敗。除了原田直政攻打本津城失利之外明智光秀也在天王寺遭本願寺的圍剿還險些喪了命哩!

為了救援光秀信長親自率兵出京是荒木村重得以由本願寺的手中奪回木津城。為什麽敵人會突然變得如此強大呢?原因實在耐人尋味!如今唯一能夠阻礙上杉勢的北條氏政也加入了反信長的陣容與足利、本願寺、毛利、吉川、上杉等結為同盟。

或許是由於北條氏政認為上杉勢無意上洛加上足利、毛利及本願寺諸臣不斷的遊說他才導致這種結果吧?

這麽一來就關係到信長的存亡了。

一旦北條加入了敵人的陣營那麽信長最為警戒的上杉謙信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全力對織田勢動攻擊了。

於是信長命佐久間信盛嚴密監視大阪本願寺的周圍、筒井順慶警戒著大和至紀伊一帶自己則率兵回到了安土城。

一回到安土信長立即派出密探分赴越後路的越中、加賀、能登等關東各地打探消息。

(必須確定氏政加盟的消息是否屬實?)

同時他也想借此了解各地武將的動向。

一待密探上路之後信長又像個沒事人似的巡視工地去了。這天他又悠然自得的來到街上仔細的觀察著這座城。隻見四處充滿了蓬勃的朝氣儼然是個極其繁榮的都市。街上的商店林立有從界港移來的銀樓、有來自京師的吳服商、來自清州的兵器店、來自奈良的桶屋、來自山城的刀商……此外販賣日用品或魚幹、雜糧、野菜等的商人也紛紛由各國來到此地。

由於安土城是個不征稅的自由市因此針商、藥店、磨鏡工及世間少見的傀儡師傅等各行各業的人全都蜂擁而至使得市場有如廟會一般的熱鬧。

在這當中有己方的間諜當然也有他國的間諜在活動著。

信長帶著兩名侍衛頭上帶著遮陽的鬥笠信步在四處走著、看著。突然北麵的街道上響起了一陣吵鬧聲隻聽見有人叫道:

「這人是做什麽的啊?你看!他不僅帶了三、四十匹馬而且每匹馬的身上都還背負著行李哩!」

「什麽?三、四十匹馬……他是來賣馬的?」

「不!看起來不像啊!你瞧!馬背上有那麽多行李。」

「這麽說來他不是商人嘍!我猜他很可能是由別處派來的侍衛。」

聽到這些談話之後信長朝一邊的森長可點頭說:

「你去查一查此人的來曆!」

「遵命!」

長可走了沒多久又滿身是汗的跑回來說道:

「那不是商人而是一名使者啊!他說他是奉了上杉謙信之命來此送禮的。」

「什麽?是上杉先生……」

信長忍不住睜大了雙眼。如今柴田勝家已經進駐加賀的大聖寺而北6之道也在織田勢的嚴密監視之下想不到敵人的使者卻能不被察覺而來到這裏說來可真是天下的諷刺啊!

(或許他是來探一探我方的虛實吧?)

「嗯!既然是使者來了我們應該在城裏等他才對!你們跟我來吧!」

一會兒之後信長已經站在新城的第三層樓上思考著了。隻是這時的他卻還是住在臨時便屋裏。

待他神色匆忙的返回臨時便屋後使者深穀源助也到了。

信長命人將源助請到大廳裏自己則略加梳洗一番才出來會客。

「哦原來是上杉先生的使者辛苦你了。天氣很熱你就放輕鬆一點吧!」

「織田先生!看來你的心情不錯嘛!……」

「我們不要再說客套話了吧!目前這座城尚未完成所以我每天都跟工人在一起幫他們做點事呢!」

深穀源助鄭重的行了個禮後抬起頭來微笑道:

「事實上我家主人早已算準了織田先生由大阪回來的時間所以特地名我攜帶兩千匹上好的越後布作為賀禮而這個命令早在今年春天就下達了。」

「哦?上杉先生也知道我要到大阪?」

「是的。由於我家主人一直沒有采取行動所以他料準了你一定會到大阪去的。」

「他的觀察力倒是很敏銳嘛!沒錯我是在半個月前回到這裏的。」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趕來的啊!」

深穀源助以不卑不屈的態度麵對著信長信長也知道一定是謙信有話要說。

「當我進入城下時不禁大吃一驚!這真是一座難得一見的好城啊!」

「比起春日山來如何?」

「我們建造的目的和你不同啊!春日山城的構造相當完整雖然沒有華麗的外表內部卻十分堅固。」

「哈哈……深穀先生你的話倒是挺有趣的。這座城大概還要一、二年才能建好我想到時再請上杉先生來參觀一下吧!請你代我轉告他好嗎?」

「我看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哦?為什麽呢?」

「因為上杉先生希望你能在今年內完成這座城。我家主人已決定在今年出兵北國待他由加賀回來之後希望明年能在越前與織田先生決戰。」

待他說完之後信長突然開口大笑。

「原來如此!上杉先生真得這麽說嗎?」

「是的!所以他希望你能在決戰之前盡可能完成這座城。」

「這麽說來工程必須加進行嘍?」

「正是如此!而且我家主人還說織田先生近幾年來的作戰方法愈來愈高明手段也愈來愈令人讚佩他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對手。」

如果對方不是謙信派來的使者信長一定會氣得當場斬了他。然而正因為他是謙信的家臣信長也不知為什麽一點也不生氣。一下子說現在新城尚未建好所以今年不與他決戰一下又說他最近的作戰手段相當高明;謙信的這番話還真是輕視人呢!

信長之所以不生氣是因為他知道謙信的話中絕沒有虛偽。

「我們送給你當作賀禮的越後布很快就會送到。如此一來當你在近冬由大阪回來時就可以派上用場了。而我深穀源助也如此熱切的盼望著。」

「哦!那倒真是謝謝你了。」

「大家都說越後上布怎麽穿也穿不破所以我能盡早穿穿看。如果還來不及穿就討死了那豈不是太可惜了嗎?……不過當我來到這裏之後想法卻有了很大的改變。」

源助的這番話不僅奇怪而且無禮。

「你的想法有何不同呢?」

「雖然人死了但是城和上布卻還留著……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深穀!」

「是的。」

「難道你真要惹我生氣斬了你不成?」

「哈哈哈……你總算想通了。」

「為什麽你要這麽說呢?快說來聽聽吧!」

「能激怒你的方法多的是呢!在我認為一旦激怒了你我活命的機會反而較大。與其在回去的路上遇到那些無名小卒而被殺還不如在此被織田先生一刀斬死倒也省事的多。」

信長目瞪口呆的望著源助!他和頑固的三河武士實在太不一樣了。雖然他的話會使人很得咬牙切齒但是卻也有如食飴一般能令人咀嚼再三。

「嗯!看來你倒是個敢言的男人喔!難道你真地認為我會斬了你?」

「當我由越前出時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因此無論如何我總要讓自己了無遺憾的走啊!」

「那麽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就趕快說吧!我也很想聽聽你的高見不過天氣實在太熱了我們先喝點酒吧!」

「酒……」源助似乎看到美酒般的舔了舔舌頭說:「喝過酒後再斬了我這倒是個好主意啊!」

說完他又低下頭去。然而看他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樣子。

「好吧我就把尚未說完的話說出來吧!我家主人已經接到北條氏政要加入同盟的消息也承認了這件事。」

「這麽一來不就矛盾了嗎?上杉先生和我信長之間也有盟約啊!」

「這項盟約已經被取消了。」源助以毫不在意的表情說:「如今我們越後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所以我們今年冬天不再回國而要引兵上洛匡正天下!我家主人上洛的決定必定會帶給織田先生很大的困擾吧?」

信長拍手喚小侍衛進來。

「把準備好的酒菜端上來今天我要和這位令我感到高興的客人暢飲一番!」

「你感到高興?」

「嗯!你的談話十分率直令人感覺舒暢!深穀先生請你如此轉告上杉先生吧!就說我信長根本無意與他決戰。信長向西上杉先生朝東……這是安定日本的最好方法……但是如果他不肯采納我的意見我也隻好與他一決勝負嘍!」

「嗯!他絕對不會聽你的!」

深穀源助毫不思索的說:

「原本我家主人即是接受毗沙門天之命而代行天道因此時時有神靈庇佑。如今情況已經丕變了所以大將啊!我勸你最好盡可能趕在今年之前將大阪的事情處理完這樣才能出兵北國啊!這是就你今天對我的禮遇我深穀源助唯一能夠回報的一句話。」

說完之後他微眯著雙眼從小侍衛手中接過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