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50
袁植似笑非笑的看著院子外泊好的名貴私家車,車上陸續下來三個人,袁重陽一身純手工剪裁的黑西裝,外套一件同色呢大衣,率先走進來,其次是嚴柏,還有一位重新坐進了車子裏,儼然是司機。
“新學校怎麽樣?”袁重陽自己從屋裏拖了把椅子出來,往袁植對麵一坐,難得溫馨的開場白。
“還成。”袁植將一隻耳朵上的耳麥摘下,目光淡漠的看著他,“有事?”
“沒,難得有空,所以來這看看。”他轉頭環顧一圈,“環境還可以。”
好幾年了,眼前這位按著他父親身份的男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無一不是吵得能把房頂給掀起來,可今天居然和他討論起生活環境來,袁植感覺就像聽見一個笑話似得。
袁重陽無視他嘲諷的目光,將外套一脫放到一旁,隨後接過嚴柏手中的文件開始查閱起來,兩人旁若無人的討論工作細節。
好半晌,他將一份資料扔給袁植,淡道:“看看吧,對你會有好處。”
袁植重新睜開眼拿起來看,是份早期的項目策劃,隨手翻了幾頁,轉向袁重陽,對方蹙眉看著膝蓋上的手提顯示屏,鬢間斑白,時不時轉頭和嚴柏交換意見。
他重新收回視線,沉默稍許之後仔細的看了起來。
吳嬸因著這兩人的到來顯得更加忙碌起來,神色間有著往常沒有的緊張。
臨近中午的時候,袁重陽把東西一收,捏了捏鼻梁,看向袁植嚴肅道:“看得怎麽樣?”
“就這樣。”袁植把資料遞給他,並沒有什麽想發表意見的意思。
對方沒接,徑自道:“從招標到資金預算,都要看仔細了,我明天再問你。”
袁植輕笑了聲,“你是不是搞錯情況了?我不是你底下員工,你還想給我分派任務?”
“你遲早都得進家族企業,多了解點裏麵的程序對你沒壞處。”
這樣類似於將袁植歸於袁家的話袁重陽之前從沒說過一句,對此袁植有些意外,卻並沒有絲毫高興的意思,他望著院子裏些許幹枯泛黃的野草,“怎麽?袁舒雲的利用價值沒了,退而求其次開始找上我了?我是不是要感謝她能大病一場,且再也沒有恢複的可能性,不然連我冠上袁姓都讓你們覺得浪費吧?”
少年含笑淡然的說著這些對他而言十足殘酷又可悲的話語,一個人生來便配備著最齊全的一個家庭,隻是因著各種因素變得支離破碎,所以他可悲的連最低配置都沒達到。
嚴柏看了袁植一眼,捧起辦公資料進了室內。
袁重陽並沒因他的話而動怒,十足理智的分析道:“你要這樣說我也沒辦法,現在跟你講什麽親情我自己都開不了口,但無論我們之間的關係多違和,總歸有那麽份血液連著,把袁家拱手讓給別人我還不如給你,這樣的利益交換與你而言也是個好消息,何況袁氏股份本來就有你的一份,再理所當然不過。”
“你錯了。”袁植涼涼道:“不是每個人都念著那些錢的,我隻要好好的活到25歲自然會把那些股份全權轉讓。”
他正視著袁重陽的雙眼,四隻眼角微揚的眼眸格外相似,他道:“我對袁家的每個人都感到惡心,你還想讓我對著袁氏旗下那麽多人?有可能嗎?天塌了估計都難。”
袁植太向往平靜的生活,他從沒想過要成為人上人,也沒想過要將袁重陽擠下台,隻是不斷希望著離開袁家罷了,尤其在何笙換腎事件之後,想離開的**更逐次遞增,他鬥不過袁重陽,他有這個自知之明,也因此對自己的姑娘感到格外抱歉,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成長,等待離開,可他忘了,很多東西不是他希望著就能有的,而有這個覺悟的時候已經晚了。
“是嗎?”袁重陽抬腕看了眼時間,“幾年前我領回來的那小姑娘身體怎麽樣了?”
袁植表情一凝,目光頓時冷了下來。
袁重陽反倒笑了笑,眼尾隨著表情的舒展冒出一片細細的褶皺,“孩子,別這麽嚴肅,我也隻是好心問問,想要給一個人良好的生活條件永遠離不開金錢,所以你想讓她過得好一點就必須擁有很多的資金,想吃想穿想住想玩隨她挑,多好?”
他拍了拍袁植的肩,力道輕緩,“記得好好看資料,袁氏的未來得靠你,還有......”他頓了頓,聲線微冷,“舒雲是你妹妹,以後說話注意點。”
這天之後袁重陽時不時就會過來坐一會,目的不言而喻,隻是袁植的態度很散漫,顯然沒怎麽上心,就算裝模作樣的看看項目資料,能記進腦子裏的東西也很有限。
袁重陽對此不做評價,隻是坦然的作風顯得很是勝券在握。
何笙知道袁重陽常來這的消息後很是惶惶了一陣子,對於這個男人她打從心眼裏感到畏懼,好在這幾次這個人都沒帶來預料外的噩耗,漸漸的也就不那麽驚懼。
這年臨近年關袁植終於被要求回袁家過年,隨行的當然還有何笙,他們第二次踏進那幢古堡式風格的別墅,住進寬敞精致特意整理過的臥房,和上次來不同,這次朱美雁不說格外熱情,至少言語尊敬很多,連帶鍾點工也變得十分客氣。
晚上一桌子圍攏吃飯,再次見到了時隔半年未見的袁舒雲,她的情況很不好,整個人瘦的幾乎隻剩了骨架,雙眼深深的凹了進去,兩頰帶著病態的白,藏在羽絨服下的身子顯得十分弱不禁風,頭發剪了,套著一頂毛線帽。
朱美雁帶著她坐下,正好和何笙麵對麵,她抬頭衝何笙笑了笑,想說什麽又意識到有人在而閉了口。
“吃吧!”袁重陽拿毛巾擦了擦手,“難得一家人都齊了。”
這餐飯吃的很沉默,何笙局促的幾乎要將腦袋整個埋進碗裏,袁植給她夾了幾塊菜,身側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晚飯後袁植被袁重陽叫進了書房,何笙一個人呆在屋子裏看書,好一會聽見門口有些許聲響,她轉過頭,隨後連忙起了身,有些驚訝的看著麵容尷尬的袁舒雲。
“我沒打擾到你吧?”袁舒雲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臉上的笑容十分蒼白,雙手擰著自己的衣擺,“我是來給你道歉的,那次手術我不知道會這樣,以為......真的對不起。”
這是事發以來何笙第一次聽到有人出來跟她道歉,本來已經沒所謂的心情突然莫名起伏起來,那時的委屈和害怕仿佛在放大鏡下被無限擴大,眼眶忍不住有些濕,胸口悶悶的透不過氣。
“也希望你們能別記恨我媽,她都是為了我,如果實在要怪你們就怪我吧!”她苦笑了下,又道:“如果可以我願意把你的東西重新還給你。”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誰都知道。
靜默片刻後,何笙才小聲開了口:“你現在恢複的怎麽樣?”
“不知道,就這樣吧,過一天是一天。”
“總能有辦法的,現在醫療這麽先進。”何笙無力的安慰著,隨後指著一邊的沙發,“你坐會吧!”
“不用了。”她搖頭,笑道:“我哥快回來了,他見到我在這會不高興的。”
何笙沒什麽底氣的說了句,“不會的。”
但她們都明白袁植的脾氣,尤其經曆那次事件之後,袁植現在表麵看著比較平靜,心裏說不定該怎麽恨著她們呢!
“還是不了。”她搖了搖頭。
這裏畢竟是袁舒雲的家,這麽一來何笙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往袁舒雲那走了幾步,搓了搓手,“那你還換骨髓嗎?”
袁舒雲愣了下,搖頭,“不了吧,身體抗不了了。”
何笙很想說你要是還打算換骨髓她依舊願意把血獻出來,但回想那次事件又存了陰影,生怕自己身體器官在不知覺中又被拿走一個,血和器官的差距太大了,斟酌良久最後依舊沒吭聲,她不偉大,做不到全心的以德報怨,隻是在最大範圍內盡量理解別人而已。
袁舒雲很快走了,袁植回來的時候何笙乖乖坐書桌前看書,多餘的話一句都沒說。
次日整幢房子裏隻剩了何笙袁植還有幾個保姆,後來才聽說袁舒雲被送去醫院做化療,可直到過完年回到原來的住處她也沒回來。
時間逐步流逝,季節交替走過,這年的夏天過後何笙正式上高三,也麵臨了高考所帶來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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