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何以致區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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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裕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有些不放心,點到即止的說了一句,“中期匯報要開始了,這次宴會薄季詩作為投資方可能也會過來。”
紀思璿自知她跟喬裕的問題一向都出在兩個人身上,和別人沒有關係,就算沒有薄季詩也會有別人,所以她對薄季詩並沒有多大的抵觸,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平安夜那天,事務所一眾人準時赴約,隻不過進場的時候不怎麽愉快。
大概會有重要領導出席,進入酒店還要進行安檢,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排起了長隊,酒店門前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又是看人下菜的角色,看著他們眼生,拿著邀請函隨便瞄了一眼便放到了一邊,餘光忽然掃到了隊尾的一群人,立刻笑容滿麵的招呼,“趙所長您來了!不用排隊不用排隊,直接安檢就行了。”
於是左一個趙所長,又一個李總工,後來的幾撥人都過了安檢,紀思璿一行人依舊被晾在一邊。
韋忻哪裏受過這種待遇,看不過去想要過去理論,卻被紀思璿拉住。
紀思璿還保持著看著前方的姿勢,漫不經心的開口,“沒關係,咱們還年輕還可以多等好多年,有的人呢,就不一定了,這麽著急一看就知道沒幾年了。”
說完這才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擠進去的某設計院的人,又很快收回目光,眼底俱是輕蔑,那群人明顯身影一僵。
喬裕和一群同事才結束會議,剛剛走進酒店就聽到這句,微微垂下頭無聲的笑。
喬裕身邊的一個男人笑著對喬裕說,“早就聽說璿皇是個奇女子,如今一見啊,果然真性情!”
喬裕斂了笑意,轉頭對蕭子淵說,“我不方便出麵,你帶他們從內部通道進去吧,這群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他們這麽等下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進去。”
蕭子淵當即拒絕,“我是有家室的人,紀師妹長得太漂亮太招搖,我可不想看到明天關於我跟她的緋聞滿天飛。”
喬裕想了想,“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蕭子淵一本正經的激他,“設計院的人都在呢,都是你邀請來的,你這一碗水歪得都見底了,以後你還混不混了?”
喬裕猶豫了下,很快一臉坦然,“沒事。”
她大概是看了他的麵子才肯忍了又忍,若是換了別處,她早就翻臉走人了,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見不得她受委屈。
剛才的男子一臉驚愕的看著蕭子淵,又看看喬裕,“喬部,什麽情況?別人都說你跟這位璿皇……我可都是不信的。”
喬裕笑了下,扔下一句“這個可以信”之後便走向紀思璿的方向。
接下來男子臉上的表情更精彩了,眼看著喬裕跟眾人打了招呼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臉坦**的牽著紀思璿的手腕,帶著事務所的一群人從員工通道過了安檢進入宴會廳。
“蕭部,這都是什麽情況?喬裕可一向都是最循規蹈矩的啊!”
蕭子淵一臉玩味,“這個事情……怎麽跟你解釋好呢,總結一下就是喬裕把他這輩子所有的離經叛道都用在那個女人身上了。”
這種宴會一向最是無聊,無非是認識一撥又一撥完全不感興趣的人,喬裕在還好,後來喬裕被叫走之後,本地的幾個設計院和建築集團便輪番的過來說一些酸不溜秋的話,以排解當日沒有中標之憤。
剛剛應付完一群人,紀思璿悄悄歪頭問徐秉君,“這個項目所裏到底收了多少錢,他們這麽打擊報複?”
韋忻也側著腦袋過來聽,“我也想知道。”
徐秉君伸了幾根手指,紀思璿心領神會,“怪不得……忍了!”
紀思璿今天難得低調,穿了件沒什麽特色的白色束身長裙,腰間的黑色刺繡倒是極吸引眼球,黑白搭配的硬朗被她穿出了柔軟嫵媚的氣息,再加上本就出色的容貌引了不少雄性動物蠢蠢欲動。
設計院的出席人員裏有不少x大出來的老師師兄師弟同學,看看喬裕,又看看紀思璿,視線來回調轉了幾遍之後拉住準備上前搭訕的同事,不想看到飛蛾撲火的慘劇。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不明生物上前試探,紀思璿想起徐秉君的囑咐,努力保持著微笑,說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忍到後來她幹脆躲到角落的柱子後麵看著觥籌交錯的一群人作壁上觀。
韋忻一如既往的招女孩子喜歡,嘴巴一張一合便逗得幾個女孩子哈哈大笑。
徐秉君倒是一如既往的敬業,正在跟施工單位的負責人討論的熱火朝天。
蕭子淵正在跟一個美女聊天,眉宇間隱隱帶著不耐煩,紀思璿拿出手機找了找角度。
嗯,這個角度剛剛好,完全看不到蕭子淵臉上的不耐煩,隻能看得出兩人挨得極近和美女眼底的仰慕。
她順手發給隨憶,沒有任何文字描述。
隨憶倒也極配合她,回了個:搓衣板,方便麵,遙控器,電子秤都準備好了,任君選擇。
紀思璿收起手機笑得開心,轉頭去搜尋喬裕。
喬裕身邊一直就沒空過,眾星拱月般的被圍攻了一晚上,他也頗為好脾氣的端著酒杯笑了一個晚上,紀思璿都替他累得慌。他本就清瘦俊逸,一身妥帖得體的西裝映襯下,在一群腦滿腸肥中尤為顯眼。
紀思璿對男士西裝沒有特別深入的研究,卻也能一眼認出那是出自某個以低調奢華著稱的高級定製品牌,她忍不住讚一句有品位。
紀思璿覺得這個男人除了在追女孩子方麵是個白癡之外,其他方麵堪稱完美。
紀思璿正看得起勁兒,便看到喬裕忽然轉過頭直直的看了過來,也隻是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不知道對圍著他的一群人笑著說了句什麽,很快轉身離開,轉身的瞬間又看了紀思璿一眼。
紀思璿心領神會,跟徐秉君和韋忻打了招呼之後跟在喬裕的身後出了宴會廳。
紀思璿出來的時候便不見了喬裕的身影,有服務生主動上來帶路,一直繞到酒店的後門,她推門出去的時候,喬裕已經拿著大衣站在門外等她。
紀思璿接過他遞過來的大衣邊往身上裹邊打寒顫,“好冷啊!”
她低頭扣紐扣,喬裕看了一會兒抬手幫她理了下衣領,又把搭在手臂上的圍巾給她圍好。
他離她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和夾雜著的淡淡酒香。
他不是沒有給她圍過圍巾,在她的記憶裏,他倒是經常做這件事,從學生食堂出來的時候,從自習室出來的時候,就是因為曾經做過了幾百遍,所以即便隔了這麽多年,他再做起來依舊是那麽自然流暢。
紀思璿抬眸看他,喬裕最後壓了壓圍巾翹起的一角,才看向她,“怎麽了?”
紀思璿想了下開口問,“你給別的女孩子圍過圍巾嗎?”
喬裕仔細想了幾秒鍾,“我妹妹。”
“哦”,紀思璿一臉若有所思,“那看來你人生中好多第一次都給你妹妹了,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第一次抱女孩子,第一次背女孩子……”
喬裕無力反駁,有些好笑的幫她補充,“小時候我還和我妹妹在一張**睡過。”
紀思璿神色認真的問,“如果你以後結了婚,還有什麽第一次是留給你老婆的嗎?”
喬裕很認真的想了又想,“沒有。”
紀思璿看著他一臉嫌棄,“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喬裕低下頭去笑。
紀思璿覺得自己確實是挺無聊的,斂了神色問他,“你叫我出來幹什麽?”
喬裕牽著她往馬路對麵的廣場走,“怕你太無聊了,出來透透氣。”
紀思璿是閑雜人等消失了無所謂,她躲在圍巾後麵轉頭看他,“就這麽出來沒事嗎?”
喬裕搖搖頭,“沒關係,逛一會兒就回去。”
廣場上很熱鬧,循環放著輕快俏皮的鈴兒響叮當,到處都是嬉笑的人群,還有穿著人偶服的聖誕老人擺著搞笑的動作和行人合影,紀思璿到處亂看,也不看路,任由喬裕護著她小心的換到一條人少的小道上。
喬裕在歡快的音樂聲中看著某處忽然開口,“那年平安夜,這裏放了一晚上的煙花。”
紀思璿垂著眼睛很快接口,“是我。”
她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喬裕的眼睛緩緩開口,“當時你看到的是我。”
喬裕沒想到她會這麽輕描淡寫的承認,渾身一僵,猛地轉頭看她。
紀思璿卻不再看他,嘴角噙了抹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輕描淡寫的再次開口,“沒什麽,就是當時想回來看看,就回來了。”
紀思璿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台階上看著不遠處的高台,緩緩開口,“有一個女孩兒,從小到大沒有人教她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父母隻是在大方向上告訴她,但是有很多小的事情她沒有那麽清晰的辨別能力,忽然有一天她遇到一個人,那個人一點點的教她,教會了她很多東西。雖然寵她卻有原則,有原則卻又縱容她。明明知道她做得是不對,可看到她那麽高興便由著她去,然後自己默默在後麵替她善後。後來在離開他的那麽多日子裏,她才一點一滴的受益,可那個人卻早已不在身邊,而她也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去見他……”
紀思璿頓了一下繼續開口,“當時我就站在這裏,喬裕,那是你畢業之後我第一次見你,時隔幾年,我以為我可以放下了,在你沒看到我之前我還是這麽以為的,可是就在你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不行,原來我做不到。我放不下你,可是我也不想原諒你,看,喬裕,紀思璿就是這麽自私又霸道。”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側臉依舊明媚惑人,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喬裕忽然間覺得她在改變,從一開始的抵觸到現在她一臉沮喪的告訴他,她不想原諒他。
喬裕最見不得她不高興,有些懊惱不該提這個話題,神色輕鬆的哄她,“好了好了,我就是順口一提。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還不夠好,所以你不想原諒我。別不開心了,我有聖誕禮物送給你。”
喬裕不知從哪裏變出兩枚耳釘,動作極快的把紀思璿原本戴著的耳釘取下來,又輕輕幫她戴上,神色認真嘴角掛著清淺的笑,“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
紀思璿看不到,抬手摸了摸耳垂上帶著暖意的耳釘,低聲重複,“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
喬裕笑著問,“喜歡嗎?”
燈光有些暗,他剛才動作又快,她其實沒怎麽看清,不過摸著也知道價格不菲,“收喬部這麽貴重的禮物不太好吧?”
喬裕一聽她叫他“喬部”就渾身不自在,一臉無語的看著她。
紀思璿忍俊不禁,“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說完從大衣口袋裏捏出一張手掌大小的紙片,在他眼前晃了晃。
喬裕隻看了一眼便僵住了,他對那個圖案太熟悉了,閉著眼睛都可以畫出的那個二維碼,有段時間他甚至有些魔障的在紙上徒手畫了很多遍。
他苦笑一聲,“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紀思璿想也沒想,“就是那天去你家吃飯回來之後。”
“怪不得……怪不得樂曦把你認錯了你不生氣,怪不得我說重新追你你也答應了……”喬裕從她手裏接過來低頭看著,“你發現了卻一直沒說,現在忽然告訴我是因為那天我發現密碼的事情?”
紀思璿毫不掩飾的點點頭,一臉竊喜。
喬裕揉了揉眉心,繼而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哭笑不得,“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女子!”
是啊,這才是紀思璿,有她自己的自尊心,她無論做了什麽事情都隻為她自己的心,和他無關,她不需要他的任何回應。那天他看到那個文件夾不是不感動,隻是但凡他表現出一丁點感動,她就會翻臉。她是紀思璿,她要的是最純粹的愛,而不是感動。因感動而生出的愛,她看不上,寧可不要。因為她是紀思璿,所以她不需要他感動,因為她是紀思璿,所以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會愛她。如果對一個人沒有感覺,她做什麽你都不會在意,你之所以會感動是因為你愛她,而且發現她也在愛著你。因為她是紀思璿,所以她要扳回一局,不想就這麽承認這些年隻有她在念念不忘,她要他承認他亦如此。
寒風中,喬裕看著眼前因為扳回一局絲毫不掩得意的人,忽然拉她入懷。
這就是紀思璿,無論麵對別人多麽大氣灑脫,在他麵前也不過是個小女子,喬裕的小女子。如果在她看來這是一場博弈的話,那麽他不介意輸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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