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意有所至而愛有所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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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燁留下兩個信封,一個寫著喬裕的名字,一個寫著喬樂曦的名字。
喬樂曦打開來,裏麵是一張紙,紙上寫了兩個名字,以瑜,以瑾。
喬樂曦看完之後便泣不成聲。
留給喬裕的信封裏是一把鑰匙,喬裕不知道這是什麽鑰匙,卻也沒有精力去想。
度假村的項目到了最後收尾階段,天快黑的時候紀思璿才一臉疲憊的從工地回來,一下車就看到等在別墅外的喬樂曦。
喬樂曦看到她很快跑過來,紅著眼睛問她,“你去看看我二哥好不好?”
紀思璿心裏咯噔一下,“喬裕怎麽了?”
喬樂曦一臉悲傷,“我大哥……不在了。”
紀思璿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怎麽會……”
喬樂曦的眼淚很快下來,“昨天夜裏走的。”
紀思璿看著這張和喬裕相似的臉龐,有些不忍,“進去說吧。”
喬樂曦跟在她身後,紀思璿帶她去了自己的房間,又下樓給她倒了杯水,再回去的時候她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其實喬樂曦並不喜歡紀思璿,可是當她找不到喬裕的時候腦中卻浮現出紀思璿的臉,原來她在潛移默化中她已經接受了紀思璿。
“都說家裏如果是三個孩子,中間那個肯定是最不受寵的,爸爸疼大的,媽媽疼小的,二哥雖然不至於不受寵,但總會有些地方會被忽略,會照顧不到。可他從來都不放在心上。他是我見過最溫柔善良的男人,我曾經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能配得上他。”喬樂曦喝了幾口熱水才繼續開口,“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媽媽的事?”
紀思璿點點頭,“沒怎麽提過,隻是說過母親早逝。”
喬樂曦點點頭,“嗯,我媽媽是自殺,所有人都沒想到,所以出事那天一切都很混亂,混亂中所有人都忽略了他,我有人照看,大哥有人照看,可唯獨二哥被關在那所房子裏,等所有想起他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那一年我二哥八歲,我不知道八歲的二哥是怎麽渡過那幾個小時的。可他從沒提起過那件事,因為他怕我們內疚,就像他從來沒告訴你,他當年為什麽突然不能和你去留學一樣。”
紀思璿有些抵觸這個話題,“不是因為他的仕途嗎?”
喬樂曦苦笑一聲,“那一年我大哥體檢的時候體內發現了癌細胞,好在發現的早治療的及時,做了手術恢複的也很好,可是二哥畢業那年又發現了癌細胞,這次連手術都做不了了,隻能保守治療。當時的我都此一無所知,我以為是父親不願意讓二哥學建築,所以後來一直怨恨他。老一輩的人有些想法是我們無法理解的,在他們的觀念裏,總要有個人來繼承家業,長子不行,便由次子頂上。其實到現在我都無法理解,可是我會體諒。他說如果選擇題裏的選項是你,那麽他選的隻會是你。可當年二哥要做的選擇題,是在他的夢想和大哥裏選一個,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個?什麽所謂的仕途,於他而言,根本沒有**力。”
紀思璿眉頭緊鎖,“他可以告訴我啊,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喬樂曦抹掉眼角的淚,“他說,他想讓你成為你想成為的那種人,你那麽有才華,為了他放棄了夢想,實在是太可惜了。後來你回來了,他還是不願意說,他不願讓你內疚。你說,我二哥是不是個傻子?”
紀思璿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眼前忽然變得模糊,眼淚在不知不覺間滾滾而下。
意有所至而愛有所亡,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喬裕都不明白嗎?
是他說的,他們不能一起往前走了,於是她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可他卻一直留在原地守候。
她一直以為他是錯的那一個,所以理直氣壯的胡攪蠻纏,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可今天才知道,她才是狠心的那一個。
原來當年先放手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她。是她拋棄了他去了國外,在他那麽困難的日子裏,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她。
他們錯過了那麽多年,怎麽追得回來?
她漸漸聽不到喬樂曦在說什麽,回神的時候隻聽到很熟悉的兩個字。
紀思璿猛地抬頭看她,“你剛才說什麽,沁忍?”
喬樂曦有些奇怪,“我二哥的字啊,他沒跟你說過嗎?是姥爺給取的。”
紀思璿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大哥……長什麽樣子,有照片給我看一下嗎?”
喬樂曦不知道紀思璿為什麽忽然變了臉色,還是從手機裏翻出一張合影,指著其中一個人給她看,“這個就是我大哥。”
紀思璿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真的是他。
怪不得他會拐彎抹角的來找她,怪不得他帶來的那張圖紙那麽熟悉,怪不得她總覺得他很熟悉,怪不得他那麽執著的問她喜不喜歡那棟房子……
當年我轉行,我女朋友很生氣,我想給她賠罪。
如果一個男人曾經在你和其他人或者事情上沒有選你,你會原諒他嗎?
原來他一直以來說的是她跟喬裕,她卻沒有聽出來。
紀思璿忽然打斷她,“喬裕在哪兒?”
喬樂曦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來的,“今天從醫院出來之後就一直聯係不上他,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下一秒紀思璿便衝了出去。
她給喬裕打了一路的電話,都是無法接通,一直到進了市區才終於有了信號。
耳邊的鈴聲想了很久他才接起來,卻沒有出聲。
紀思璿試探著叫他,“喬裕?”
他極輕的應了一聲,“嗯。”
紀思璿聽到他的聲音才鬆了口氣,“你在哪裏?”
他卻不再說話。
靜默許久,紀思璿在他輕緩的呼吸聲中再次開口,卻是泣不成聲,“喬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今天你妹妹來找我我才知道……對不起……”
“別哭了。”他終於出聲,聲線依舊低沉清冽,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記不記得你畢業那天晚上,你們班的散夥飯吃完之後,你在校園裏走了很久,然後坐在露天禮堂的台階上也是這樣哭。其實那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後,我看著你把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你走了多久我就跟了多久,後來我站在樹影裏看著你哭,心疼得要命,當時我特別恨自己,我怎麽能讓你哭成這樣。可是即便這樣,我都不能上前對你說別哭了……”
電話忽然掛斷,紀思璿再打過去的時候已經關了機,她抬頭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去x大。”
喬裕看著電量耗盡自動關機的手機,隨手扔到一邊,陷入沉思。
紀思璿畢業的那天晚上他在酒桌上就有些不對勁,來者不拒,話卻比平日裏更少了。
應酬結束之後忽然讓司機調頭去x大。
車子停在樹下的黑影裏,他來得晚,露天禮堂裏的畢業晚會已經到了尾聲,音樂聲和人聲震耳欲聾。
晚會結束,大批的學生湧出來,他坐在昏暗的車裏看著人群湧動,本不報什麽希望,可看著看著人越來越少,他的心還是漸漸發涼。
可就在馬上要放棄的時候,視線裏卻又出現了那張臉。
紀思璿正歪著頭和旁邊的三個女孩說話,邊說邊走,馬上就要在視線中消失時,卻忽然回頭朝車子的方向看過來。
他坐在一片黑暗中,關了燈外麵的人基本辨別不出來車內有沒有人,他知道她根本看不到自己,卻還是莫名的緊張。
三個女孩發現她沒跟上來便叫她。
“妖女,走嘍!土豪說請我們去海鮮樓*!”
喬裕心底一顫,是啊,海鮮樓,他還欠了一頓飯。
紀思璿又看了幾秒鍾才回過頭去,追上她們,漸漸消失在夜幕裏。
學生很快散去,他下了車,站在禮堂台階的最後一排,周圍靜悄悄的。x大每年的畢業典禮也是在這裏舉行,他坐在這裏耳邊似乎可以聽到白天畢業的宣誓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給當時遠在大洋彼岸的蕭子淵打電話,“隨師妹畢業你都不回來?”
蕭子淵一副氣定神閑的語氣,“你不在又怎麽知道我不在?”
他笑了笑,“我在。我現在就在露天禮堂。我們畢業那天,典禮結束之後其實我看到她了。我畢業的時候她來看了我,所以想著她畢業了我怎麽也得來看看她。白天沒抽出空來,晚上應酬完這才趕過來,好在終歸是看到了。”
喬裕難得這麽多話,蕭子淵在電話那端默默聽著,半晌才歎了口氣,“喬裕啊喬裕,你這又是何必。”
他默默掛了電話。
是啊,見一次傷一次,他這又是何必。
可不見,就不會疼,不疼他就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
隻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洶湧而至的時候,他才安心,哦,還好,他還有心。
後來他讓司機開車回去,自己在學校裏走了走,走到建築學院教學樓時忽然發現她就走在他的正前方。他便一路跟著她,她卻一直都沒有發現,不知走了多久她來到這個露天禮堂,躲在一個角落裏小聲的啜泣。
喬裕坐在她當時坐著的位置,久久才從往事回神,一抬頭就看到紀思璿站在幾步之外。看到他發現了自己,紀思璿便緩緩走近,她的身影在昏暗朦朧的燈光裏竟有些不真實。
他在抬頭時還是一臉的平和,可就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忽然皺起眉,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伸手拉過她趴在她的懷裏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她的名字,好像這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思璿……思璿……”
紀思璿輕拍著他的後背,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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