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種場合, 哪種境況下遇到。
陸讓塵都是那樣耀眼奪目。
即便這刻的他,穿著和他人相差無幾的訓練服,帶來的衝擊力也不亞於一萬伏特電擊, 精準擊中祝雲雀的心。
麵色閃過不自在, 她往後不假思索地退了半步。
陸讓塵身後的鄧哲冒出來,“誒,這不祝妹妹麽,你怎麽在這兒。”
“……”
祝雲雀眼底透出幾分無助窘意。
陸讓塵眉梢挑起,似笑非笑地睇鄧哲一眼, “我讓的, 有問題?”
鄧哲笑得那叫一個八卦,拖腔拿調地說沒問題沒問題。
祝雲雀抿唇,攥著裝了好幾杯奶茶的塑料袋,掌心勒得生疼。
話音剛落, 她就伸出手,聲音青澀地對陸讓塵道,“奶茶, 給你們的。”
陸讓塵斂眸看去。
小姑娘穿著七分袖白襯衫配牛仔裙,單薄的肩膀上背著不大的雙肩書包, 伸來的手臂細細白白。
手腕上戴著一隻和她體型不大相符的黑色機械腕表, 算是她唯一的裝飾,卻也襯得她更為清白纖瘦,乖得不行。
嘴角幾不可查地扯了下。
陸讓塵抬手接過,兩人指尖避無可避地擦碰。
祝雲雀心跳無聲加快。
陸讓塵拎起來看了眼,發現她買的奶茶都是大杯, 料足得跟粥似的。
鄧哲樂了,“還有我的份兒呢。”
陸讓塵順勢朝他打開塑料袋, 示意他拿一杯。
祝雲雀故意不看陸讓塵,對鄧哲道,“記得再幫我給周闖一杯,剩下的分也好,喝也好,隨你們。”
潛台詞就好像在說,她不是專為了誰過來。
偏偏陸讓塵目光不輕不重地撂在她臉上,探究著,炙烤著,將她一顆心揉扁搓圓。
祝雲雀微微屏息。
陸讓塵意味不明地輕笑,“你倒會安排。”
這話被他說得拖腔拿調的。
又攙著點兒雲淡風輕的諷刺。
作為旁觀者,鄧哲是真有點兒尷尬,便說了句讓哥肯定給啊。
語畢,他作勢朝裏走,又問陸讓塵,“不帶祝妹妹進去看看?”
哪曾想陸讓塵還沒吭聲,祝雲雀就拒絕,“不了,我得回去。”
鄧哲噢了聲,也沒說什麽,閃身先進去了。
轉眼空氣寂然。
門口隻剩她和陸讓塵。
也不知道兩人算是什麽情況。
——說要走的留在原地,該進去訓練的,偏偏不動彈。
祝雲雀醞釀著話題朝正事兒上引,陸讓塵卻倏地開腔,“讓人欺負了?”
少年語調閑散,薄薄的眼皮撩起來,漫不經意。
祝雲雀沒想到他開口說這個,眼睫輕顫。
“還好。”
陸讓塵單手抄兜,閑閑倚在牆上,像是不怎麽信。
祝雲雀倒沒撒謊。
雖然龐碩很針對她,但她也沒有特別生氣。
或許是她性格本就比較穩定,也或者是,這幾年在祝平安那邊,忍氣吞聲的時候太多,麵對龐碩她都懶得起情緒。
但總歸,陸讓塵在關心她。
心思像充滿氫氣的氣球,祝雲雀聽到自己虛浮的嗓音,“謝謝你中午幫我出氣,我聽許琳達說了,很解氣。”
“然後呢?”
陸讓塵似笑非笑,“接著忍氣吞聲?”
祝雲雀稍頓了下,“為什麽要忍氣吞聲。”
她說這話時平平靜靜,眼神卻異常清亮堅定。
那是一股同齡女生身上,鮮少能有的氣質,清冷,睿智,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是壓著波濤的蓄勢待發。
看著軟趴趴的,實際內裏帶刺兒。
陸讓塵勾了下唇,了然點頭,“行,算我瞎擔心。”
祝雲雀:“……你沒瞎擔心。”
陸讓塵煞有介事地吊起眼梢。
祝雲雀雙頰蘊熱,輕輕別開視線,“我真的要走了。”
陸讓塵沒說話,直勾勾看她。
祝雲雀隻能把視線挪向他身上很幹淨的白色運動長褲,鼓起勇氣說,“許琳達說你褲子髒了。”
要不要拿來給我洗。
然而話在嘴邊兜了一圈,卻羞恥得怎麽都說不出。
倒是陸讓塵悶出一嗓子笑,不怎麽正經地看她,“許琳達讓你給我洗褲子?”
突然被戳中心事。
祝雲雀薄薄的麵皮唰地紅了。
陸讓塵挑眉實話實說,“招數有點兒爛。”
“……”
祝雲雀從沒這麽慌過,“不需要就算了,我也不是很閑。”
往常說一句想三秒的語速被陸讓塵逼得瞬間變快。
等她反應過來時,陸讓塵肩膀已經笑得抖了起來。
祝雲雀隻覺耳朵冒火,匆匆丟了句“我走了”,便真的轉身就走。
不想陸讓塵這在時叫了她一聲。
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
祝雲雀側過身,緊抿著唇看他。
陸讓塵目光深遠,似是心情不錯,衝她揚聲,“他再欺負你的話——”
少年桀驁又輕狂地扯了扯嘴角,“跟我說一聲就行。”
-
那天傍晚,祝雲雀燥熱著一張臉火速從體育館離開,一路丟了魂兒似的回了家。
許琳達家裏有聚會,晚上差不多八點才發信息問她有沒有拿到陸讓塵的褲子。
她不問還好,一問祝雲雀反倒覺得難堪。
更無語的是,她把來龍去脈講完後,許琳達當即發來一段語音,祝雲雀一點開,就聽到她相當猖狂的一段“哈哈哈哈”。
祝雲雀:“……”簡直不想跟她說話。
偏偏許琳達一個勁兒地騷擾他,不是說她跟陸讓塵,就說她和鄧哲之間的煩心事。
祝雲雀被擾得有些寫不下去作業,隻能把手機設置成免打擾,等忙完才去看手機。
這會兒許琳達已經跟她說了一大篇了。
當然隻有前幾句,是在說陸讓塵。
她的意思是,她覺得陸讓塵對祝雲雀挺特別的,想讓祝雲雀努努力,別等陸讓塵真被林知念追上後悔。
祝雲雀躺在**,沒忍住問:【他們倆走得很近嗎?】
許琳達:【據我所知,讓哥每周都給她補課,林知念還間歇性纏著他,他上周比賽,林知念還專門請假去看呢,聽說比完賽林知念還跟他一起吃飯了】
祝雲雀看著她發來的文字,胸口忽然發悶。
忽然就想到陸讓塵白天給她發的那個截圖,截圖裏,和她用同一個微信頭像的林知念,給他發信息多到堆成10個紅點。
比起她,林知念顯然和陸讓塵更熟稔。
這麽一想,祝雲雀忙把和她同款的頭像換成隨便一張手機拍的風景圖。
她問許琳達:【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許琳達:【今天剛聽鄧哲說的】
許琳達:【怎麽嘛】
祝雲雀安靜好半天,說了句沒什麽。
轉念往下翻了翻許琳達的信息,看完她和鄧哲的經過。
總結來說,就是鄧哲在感情方麵算個榆木腦袋,眼裏隻有吃喝玩樂和兄弟,把許琳達也當好兄弟,玩的好是玩得好,但真沒那方麵意思。
最慘的是,最近還有C班的一個女生在追他。
許琳達說鄧哲沒拒絕也沒答應,完全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祝雲雀問她:【那你打算怎麽辦?】
許琳達說:【不知道】
許琳達:【想告白吧不敢,不告白吧,又怕他被人搶了】
如果是別的問題,祝雲雀很樂意給她建議和開解。
但是這個問題,祝雲雀自己也是一團亂糟。
祝雲雀:【抱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
她跟許琳達不一樣。
許琳達有那個資本為自己青春任性買單,她隻能努力學習,好好考大學。
至於陸讓塵。
那從來不是她主不主動的事。
她也不可能為了他,走歪該走的人生道路。
這些話,她不說許琳達心裏也有數。
許琳達:【傻樣吧你,我又沒指望你安慰】
許琳達:【不過我還是很羨慕你,你太冷靜,太理智,注定在讓哥那兒吃不到什麽虧,但我不一樣,我覺得我就是個傻逼】
冷靜,理智。
還是第一次,祝雲雀覺得這兩個詞對她來說是一種誇讚。
而在祝家那群親戚眼裏,這兩點隻意味她這個人太沒人情味兒。
許琳達不想再聊這個話題,轉念問她打算怎麽和龐碩“溝通”。
祝雲雀想想說:【明天吧】
她賣了個關子:【明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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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三中從國慶後便取消高二的雙休日。
即便這天是周六,高二學生也要照常上課。
唯一的安慰是下午的大課間由二十分鍾延長到四十分鍾,所以最近每個周六的下午,各班男生都會湊在一塊組局,來場不怎麽正式的籃球賽。
雖然沒女生什麽事。
但她們還挺願意去看熱鬧的。
許琳達就是其中之一。
鄧哲要去打球,她滿腦子都是給他加油助威,生怕比不過C班那個女生。
祝雲雀則趁著大課間的功夫去辦公室找鄭國雄。
鄭國雄聽說她和龐碩最近處得不愉快,還挺意外。
龐碩那人心機深,在老師麵前從來一副好學生狗腿子的模樣,至於祝雲雀,文文靜靜的性子,看起來不太會跟別人起衝突。
鄭國雄是真想不到這倆人湊一塊兒能產生矛盾。
更想不到的是,祝雲雀不僅不接受他的調節,還希望他把兩人分開。
鄭國雄為難地耍起官腔,“我也不是不想給你調節,但你說,我是把你挪到後排去,還是把他挪到後排?”
“再說座位這事兒也不是說換就換,不然別人都來找我告一狀,我是不是也都要解決?
望著看似無奈的中年男人,祝雲雀沒吭聲。
鄭國雄衝她揮揮手,“回去吧,等之後我再找龐碩單獨聊聊,讓他給你好好道個歉。”
他把茶杯端起來喝了口,正要吐茶沫子。
祝雲雀忽然開腔,“我不接受。”
鄭國雄動作一頓。
祝雲雀臉不紅心不跳,“他在背後說我考試作弊,說我背地裏勾搭男生,是在散播謠言,對我進行人格侮辱。”
“這些事不是他道個歉就能輕易解決的。”
小姑娘麵色清冷,既理智又執拗。
倒是從沒見過哪個高中女生能有這架勢,鄭國雄嗬一聲樂了,樂出一種看熱鬧的心態。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撂,“那你倒是說,我要怎麽讓他怎麽付出代價?怎麽能讓他心服口服?”
“我可以和他單獨競賽一次。”
祝雲雀眼神倔強,說出昨天醞釀一整晚的話,“誰輸了誰滾到後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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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她誓不罷休的態度太過堅定。
那天鄭國雄到底沒轍,同意了她的要求。
於是競賽時間就這樣定在周末。
鄭國雄會聯係幾個老師,把所有科目題出到一套卷子裏。
如果她分數高,鄭國雄就為她調一個新同桌過來,如果龐碩分數高,她就不能為了座位的事,再有意見。
當然,鄭國雄也是明事理的。
不管她能不能考過龐碩,他都會讓龐碩給她道歉。
不管怎麽說。
這個結果已經超出預想。
祝雲雀沒什麽可說的,離開辦公室之前還誠懇地說了句謝謝老師。
鄭國雄被她弄得都無奈了,“你下回還考這麽好,也算是對得起我。”
祝雲雀抿抿唇,麵色終於浮現出她本該有的羞怯。
從辦公室出來,大課間已經過半。
走廊空****的,沒什麽人。
祝雲雀站在被陽光灑滿的辦公室門口,不由自主地停頓兩秒,手腳後知後覺地發軟,像是忽然間泄了氣力,驟然解脫。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
是許琳達發來的信息:【你幹嘛了去這麽久??再不來讓哥都要下場了】
今天籃球賽格外熱鬧。
因為陸讓塵參加了。
據說是代表A班和B班聯賽,為此鄧哲也加入了A班隊伍,還有本來就在A班的周闖。
想到少年在籃球場上馳騁的畫麵,祝雲雀心緒突然充滿期待。
她回了句就過去。
許琳達發了個可可愛愛的貓貓頭:【我給你留了位置,咱倆在第三排】
祝雲雀說好。
隨後快步下樓,在附近的小賣店鬼使神差地買了幾瓶飲料,打算到時候給許琳達和陸讓塵他們分了。
然而事實是,她能想到的,別人都能想到。
甚至做得更好。
就在祝雲雀抵達籃球館時,陸讓塵已經從場上下來休息了。
他在第一排靠裏麵的位置,米白色衛衣灰衛褲,手裏拎著喝了一半的功能型飲料,正聽身側的人說話,清俊的身形極為惹眼。
祝雲雀剛跟許琳達碰頭坐在一起,那邊林知念就不知何時突然出現。
少女穿著漂亮的套裝裙,頭發燙了卷,看起來就像櫥窗裏精致的洋娃娃,站在陸讓塵跟前沒說幾句話,便極其自然地擠在他身邊坐下。
那一幕剛巧被祝雲雀捕捉到。
莫名有些刺眼,她哽了哽,瞬間收回視線。
許琳達忙著盯場上傳球的鄧哲,直到他們進了個球,她興奮地尖叫了幾嗓子,才有空搭理祝雲雀。
她擰開一瓶祝雲雀帶來的飲料,問她,“怎麽不給讓哥送去?”
祝雲雀沒什麽興致地淡聲,“不想去。”
許琳達樂了,心說這姑娘怎麽回事啊,結果一抬頭,就看到那邊正和A班男生打得火熱的林知念。
最無語的是,陸讓塵還坐她身邊。
許琳達靠了兩聲,“這林知念什麽時候出現的啊。”
“不知道。”
祝雲雀隻覺籃球館裏鬧哄哄又悶熱,待著也沒意思。
正猶豫要不要叫許琳達一起回去,B班從場上替換下來的某個男生突然坐在她身邊。
那男生叫趙奇嘉,在B班成績中上遊,人緣好,性格好,算是少數和祝雲雀能說得上話的男生。
祝雲雀也不知道他怎麽注意到自己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趙奇嘉已經和她搭話了。
他揪著上衣領子給自己扇風,問祝雲雀,“你那幾瓶水有人喝嗎,沒人喝給我一瓶唄,我給你錢。”
看著男生爽朗的笑容,祝雲雀短促地愣了下。
下意識就從塑料袋中抽出一瓶給他,“沒事,不要錢,你喝吧。”
趙奇嘉笑著說了句那就謝了。
大約是真的渴,他三下五除二就喝掉大半。
祝雲雀想著他也算是為班級爭光,又從兜裏抽出剩下的小半包紙巾遞給他,“你用吧。”
趙奇嘉明顯愣了下。
笑著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很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祝雲雀輕輕搖頭,小聲說沒事。
趙奇嘉擦了擦汗,又想起什麽,問她,“我是不是還沒有你微信。”
祝雲雀本來看著籃球場上來回跑的男生,聽到這話,微微斂神,“應該沒有。”
“行。”
趙奇嘉拿出手機,在班級群裏找到她,申請添加為好友。
操作完後,他提醒祝雲雀,“我加你了,你回頭通過一下,我把錢給你。”
祝雲雀點點頭。
正準備拿手機,不料餘光輕輕一掃,就無意間對上斜前方,那道不知何時撇來的幽邃視線。
陸讓塵閑閑靠著椅背,就這麽側著頭,隔著兩排烏泱泱的人,目光暗含幾分戲謔地斜睨著她。
是看她。
不是看許琳達,也不是別的不相關的人。
祝雲雀捏著手機的指尖微蜷。
總覺得陸讓塵這刻的眼神有點兒特別。
可她還未來得及探究哪裏特別。
陸讓塵便收回視線,低著修長脖頸,神色憊懶地擺弄手機。
就好像剛剛那短暫的一眼,隻是她的幻覺。
許琳達撞了撞她胳膊,“別發呆了,看微信!”
祝雲雀:“……”
後知後覺地收回神,發現小群裏有消息。
是許琳達發了一張照片,照片是她偷拍陸讓塵和林知念坐在一起的畫麵,並陰陽怪氣地@陸讓塵:【讓哥可以哈,打個籃球都有美女作陪】
隔了好半天。
陸讓塵回她一長串省略號。
幾秒後又道:【我看你是欠扁】
毫不憐香惜玉的語氣,和對祝雲雀時那叫一個截然不同。
氣得許琳達在群裏一個勁兒地發表情包表達不滿,又不忘調侃他:【你真不夠意思,我和雀雀都給你買水了,你還這麽說我,傷心】
陸讓塵反問:【是麽,那我的水怎麽讓別人喝了】
祝雲雀看到這,脊背一僵。
似乎明白為什麽陸讓塵剛剛會回頭看她,還用那個眼神。
像是無語,不爽,又嗤然。
許琳達看向祝雲雀,剛想說“讓誰喝了”,就看到旁邊的趙奇嘉。
她張張唇,把話咽回去,轉眼在群裏替祝雲雀找補:【那是我們班男生找她買的】
頓了頓,許琳達故意激他:【怎麽,你吃醋啊】
這回陸讓塵倒是沒接茬,而是說了句:【等會兒一起回去】
頓了頓:【帶著我的水】
看到消息的祝雲雀:“……”
許琳達噗呲一聲,十分八婆地在她耳邊念叨,“帶著我的水~~”
祝雲雀被她欠扁的模樣逗得耳根發燙。
隻能沒好氣地捏了下她的腿。
礙於旁邊有別人,許琳達也沒再鬧騰,隻在群裏高高興興地說了句:【好嘞】
看著群裏的消息,祝雲雀思緒悄無聲息地泛濫,忽然就由陰轉晴,一點點高興起來。
不多時,場上分出勝負,A班贏了。
A班學生歡呼一片,許琳達瞬間機警地站起身,從祝雲雀的塑料袋裏拿出一瓶冰鎮可樂,站起身喊了一嗓子鄧哲。
這倆人相當默契。
鄧哲正跟別人說話呢,聽她一喊,立馬伸手接過她遠遠拋過來的冰可樂。
啪地一聲精準接到,鄧哲急頭白臉地艸了聲,說你丫是不是想砸死我。
許琳達哈哈大笑,開心得不得了。
就這麽在旁邊看著,祝雲雀不知不覺地勾起嘴角,也跟著開心起來。
她想,或許許琳達的樣子,才是青春真正的模樣。
而她,注定是青春中,那抹不敢見天日的色彩。
思及此,祝雲雀默默看向斜前方的陸讓塵。
他起身的時候,旁邊的林知念也跟著起身,顛兒顛兒地追著他。
陸讓塵恣意慵懶地朝前走,沒說搭理她,也沒說不搭理。
這情形就導致,即便在微信上說好“一起走”,祝雲雀也沒辦法堂而皇之地闖入那兩人中間。
隻能默默和許琳達挎著胳膊,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走在陸讓塵前方。
身後時不時傳來林知念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一會兒問陸讓塵周末打算幹嘛去,一會兒問最近在打什麽遊戲,要麽就是問下次補習的時間。
陸讓塵慵懶緩慢地應著,顯然在敷衍。
“周末睡覺。”
“不打。”
“再說吧。”
祝雲雀雖然和許琳達走在一起,但所有注意力卻全然拴在身後的陸讓塵身上。
他每說一個字,她的心神就跟著緊繃一分。
大概也覺得他懶得理人,林知念有點兒惱地帶著閨蜜走了,走之前還特意撒嬌地說了句“臭陸讓塵”。
這一嗓子直接把許琳達弄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剛巧周闖加入他們。
他和鄧哲挨著,又把陸讓塵拽過來,三人走在前頭。
祝雲雀見周闖好像挺渴的,便把青梅綠茶遞給周闖,手裏隻剩一瓶最貴的冰鎮星巴克咖啡。
周闖頓時嘴甜地誇她貼心。
就是這會兒,陸讓塵突然慢下腳步,陰陽怪氣地開腔,“是貼心呢,把給我的水都送人。”
話音落下。
幾個人同時安靜。
鄧哲忍俊不禁,周闖沒怎麽聽清,“什麽你的。”
陸讓塵哼笑,沒正麵回答,隻說了句“喝你的吧”。
“……”
周闖一臉莫名。
身後的許琳達衝祝雲雀狂擠眉弄眼,那表情就好像在說,看見沒,陸讓塵又不爽了。
祝雲雀雙頰泛起溫熱,一聲都都沒吭。
後來還是鄧哲開口,問許琳達和祝雲雀,周末有空沒,要不要去他親戚家新開的射箭館玩。
許琳達巴不得和鄧哲一塊兒,想也不想便說,“去唄。”
鄧哲說行,盤算起人數,問陸讓塵,“你呢?來不來?”
陸讓塵抄著兜,不知所想地來了句,“都誰。”
鄧哲說,“我,周闖,許琳達,祝妹妹——”
話沒說完,祝雲雀就輕輕打斷,“我明天有事。”
話音落下。
陸讓塵腳步一頓,睨她了一眼。
這還是今天為止,兩人第一個正式的對視。
祝雲雀心率稍稍加快。
鄧哲有點兒掃興地說,“別啊。”
許琳達也慫恿,“你周末能有什麽事啊,不就是學習。”
不想祝雲雀堅定搖頭,“不行,我明天真有事,你們去吧。”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鄧哲也隻能作罷。
許琳達怒其不爭地白她一眼,“你丫一天神神秘秘的。”
就這麽,一行人回到教學樓。
鄧哲獨自回了二樓的C班。
A班和B班在三樓,挨得很近。
祝雲雀捏著手裏冰冰涼的玻璃瓶咖啡,突然有些緊張。
許琳達像是看破她的心思,在到A班之前,說了聲我去個廁所,轉身拋下祝雲雀便走。
周闖倒是沒長七竅玲瓏心。
是陸讓塵自然而然地慢下來,抄兜不知不覺走在祝雲雀身側。
他一過來,周遭的空氣好像都不怎麽流通了。
到處都是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像罌.粟,無孔不入地鑽入鼻腔,就連兩人的衣料,也因距離接近,輕而曖昧地擦碰。
“周末幹什麽去。”
陸讓塵磁嗓融在嘈雜的走廊裏。
祝雲雀有一秒的不真實感。
她老實道,“周末要和龐碩一起考試。”
本來她不想提前說的,萬一她沒比過,就很丟人。
但陸讓塵都問了,她就做不到閉口不談,就好像,在他這裏,她總能有著足夠的安全感。
陸讓塵問:“你們倆單獨比賽?”
祝雲雀嗯一聲。
陸讓塵似乎明白什麽,點頭,“這辦法倒挺另辟蹊徑。”
“……”
祝雲雀忍不住看他一眼,也不知道對方在擠兌她,還是在誇她。
剛好A班到了。
陸讓塵衝她抬抬下巴,“進去了。”
不想話音剛落。
祝雲雀就把手中那瓶已經被她捂得有點兒熱的星巴克咖啡,眼疾手快地遞給他。
像憋了好大的勁兒。
陸讓塵眉心一簇,頓了下,故作端矜地哂笑,“這回輪到我了?”
祝雲雀:“……”
她語氣溫吞道,“本來就是給你的。”
陸讓塵聞言吊起眼梢,從她手中將那瓶咖啡抽走。
瓶身上殘留著微濕的水汽。
陸讓塵垂著薄薄的眼皮看祝雲雀,像是終於被哄好,倏地一扯嘴角。
“那你對我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