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遣返回家
兩個月之後，簡雍從漢中回來了。果然如同劉禪所知道的一樣，他根本就沒有取得任何成果。
其實張魯這個人的性情跟劉璋完全不同，並不喜歡簡雍這樣的疏狂之人，耽擱了好些日子之後，簡雍還是走了楊鬆的門路才見到張魯。但是現在的張魯還在夢想當他的漢陵王呢！怎麽可能如此輕易降順劉備呢？
劉禪知道，現在自己不得不親自到漢中去走一趟了，但是心知上次江東之行自己的行為實在莽撞了些，這次當然不能再像上次一樣幾乎沒有計劃地行事了。
劉禪當即找來鄧艾與諸葛喬商議。
兩人當然還是反對劉禪去漢中，態度甚至比上次在荊州的時候更加強硬了。劉禪卻也甚為堅持，並且保證這次自己一定會更加審慎的。
但是無論劉禪如何勸說，諸葛喬與鄧艾兩人自從經曆過江東那件事之後，特別是諸葛喬，早已經都是心驚膽顫，哪裏還敢輕易附議呢？於是，大家的意見最終陷入僵持。
這三人一連三天都躲在劉禪的書房之內爭論。由於怕弄出來的動靜太大，他們不僅緊閉了所有門窗，還讓趙風親自帶人把手，沒有公子的吩咐，任何人不準靠近書房的院落，其陣勢不可謂慎重。
後來諸葛喬兩人實在說服不了劉禪，而且公子的口才從來都不一般，所以事情說到這裏，他們其實也隻能跟著公子幹了。誰讓他們是劉禪的侍讀呢？主上能夠接連三天與他們平等對話，已經是甚為難能可貴，所以他們心裏早已經認定，這次即使是拚得一死，恐怕也要跟隨公子北上了！
於是，三人又經過數天非商討之後，才製定下了一份詳細地行動計劃：
劉禪首先派人去通知孫家的人趕快起貨，並讓趙風帶人去將那些孔明派來監視行蹤的密探都抓起來。諸葛喬接著給劉備和諸葛軍師兩人各自寫了一封信，交代清楚自己的去向，省得他們到時候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找。
不一刻，趙風就抓到五個密探。劉禪讓家丁將五個密探全都關到柴房裏去，等到明天的時候，再放他們將那兩封信拿回去交給軍師。
做完這些之後，所有人馬全都改穿一般平民百姓的裝束。
諸葛喬是一聲白衣，看起來極有儒雅氣質。鄧艾和趙風兩人都是一身青衫，顯得極為老成。劉禪自己則是穿著一身黑衣，其餘一眾手下都穿著灰色土布衣服，看起來完全是一群無害的仆人模樣。誰能夠想得到，這些人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呢？
然後他們才秘密來到孫家的倉庫，貨物已經裝得差不多了。其實，孫家的這批南貨本來應該早就到了的，但是由於現在是長江的枯水期，大船過三峽很困難，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還好三天前終於是運到成都了。
孫家派來走貨的行首是一個姓胡的中年男子，長得很魁梧，見到商隊半途要加入這麽多人，還是感覺非常驚詫，以為這趟商品裏麵藏有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物，否則怎麽需要增加這麽多人手來保護？
他又見劉禪四人年紀輕輕，但是都器宇非凡，待他們的態度極為恭敬。而陷陣營那二十四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的待遇，可就完全不一樣了，老胡一點都不客氣地吆喝他們快去幫忙搬貨。
居然敢讓堂堂陷陣營去做背夫的工作，高野等人心裏不由得大怒，立刻過去將老胡給圍了起來。劉禪見狀，對他們喝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還不快按照老胡說的去辦？”
高野見劉禪生氣了，心裏雖然有怨氣，卻也隻得乖乖地去工作。不過，他們果然是個個力大如牛，一個人可以頂得上三個搬運工，看得老胡是目瞪口呆。
由於陷陣營的幫忙，車隊很快就出發了。
自古從成都到漢中大都隻會走兩條路。一條是金牛道，又稱劍閣道，一條是米倉道。但是米倉道中間要轉水路，未免太麻煩，所以他們這次隻能走金牛道。這條路就是傳說中蜀王受秦國欺騙,遣力士為運送石牛所開之道，最終也導致蜀國被秦國吞並。
走這條路的話，他們就要經過雒(今四川廣漢市)、涪(今四川綿陽)兩城、然後過梓潼、北行穿劍門山，即天險劍閣，在今四川廣元市老昭化北，與陳倉道會合，再過葭萌關和巴山，最後過陽平關才能進入漢中盆地。所以，不要看成都與漢中之間的直線距離並不遠，但是其實一路上都要在秦巴山區裏麵轉來轉去，道路是非常難走的。
但是當車隊經過廣漢地界，快要到達落鳳坡周邊的時候，前方忽然出現一隊白花花的人馬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些人排成整齊地隊列，個個手裏都拿著一條銀晃晃的長槍，那種氣勢實在是駭人。
這個時候，車隊都還沒有進入秦巴山區，對方這票人馬應該不是強盜才對，何況這世上哪裏有如此威風的強盜？
劉禪等人從馬車出來之後，才發現對麵的軍隊居然是清一色的白耳軍！劉禪心裏大驚，這些人不在劉備身邊拱衛成都安危，怎麽都跑到這裏來了呢？
然後就見白耳軍前邊的人馬向兩邊散開，後方走過來一匹渾身雪白的健馬，上麵坐著一員銀盔銀甲的大將，容貌俊美得簡直是無與倫比。
見到此人出現，劉禪忍不住驚呼起來：“四叔，他怎麽會在這裏出現的？”
然後，劉禪立刻意識到壞事了，趙雲一定是奉了諸葛軍師的將令，早就已經等在這裏堵截自己！想不到自己三人精心準備的計劃，在諸葛軍師麵前居然是如此地小兒科。劉禪隻好帶上諸葛喬、鄧艾和趙風跑過去，向趙雲見禮道：“四叔，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趙雲從馬上下來，臉色卻並未如同往日一般平和了，很嚴肅地拿著目光在四人身上掃過，淩厲得如同要刺穿人心一般。
諸葛喬和鄧艾哪裏見過這樣的威勢，嚇得都幾乎要腳軟，還好有劉禪和趙風偷偷伸手扶住了他們。
趙雲的目光最後落在趙風身上，看得趙風連忙低下頭去，心裏大呼這下真是糟糕，肯定又要被師傅一陣責罰了。
趙雲最後深深地長吸一口氣，似乎在緩和自己的心情，對劉禪說道：“公子，你這次做得實在過分了！你知道主公為了你這次的出走，現在有多著急嗎？”
劉禪心裏一震，難道劉備那個老家夥還會因為自己兒子的事情而著急？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趙雲。
當趙雲看向劉禪那水汪汪的眼睛的時候，心裏忽然莫名地一震。這樣的眼神，他真的是似曾相識，然後記起當年他截江救阿鬥的事情，那時候劉禪跟孫夫人離別的眼神就是這樣的。
趙雲不禁心軟了。要說這世上的可憐人，那絕對是成千上萬，可是像公子這樣小的孩子，雖然身份尊貴，卻從小一連失去三個母親，又有什麽人能夠了解他的心情呢？
這恐怕才造成他跟主公之間的感情隔閡，動不動就要靠自己去爭取他所需要的一切結果吧？
趙雲歎息一聲，臉色緩和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劉禪的頭，說道：“公子，咱們回成都去吧。主公在等你回家呢？”
回家……這個詞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在劉禪腦海裏麵浮現過。在成都的時候，他有時候會故意跑去韓龍家裏吃早飯，難道不就是為了“家”這個詞嗎？
看到劉禪在發愣，趙雲牽起劉禪的手，扭頭對趙風和鄧艾兩人喝道：“你們兩個不準騎馬，全都給我跑步回成都！”然後將劉禪和諸葛喬送上馬車，讓猶自目瞪口呆的老胡，帶著他的商隊趕快滾蛋。
回成都的路上，劉禪不時撥開車簾，遙望成都的方向，原來那裏還有一個父親在等他回家。可是此次回去，也同時意味著劉備最終可能失去漢中地那數十萬的居民，更意味著將來自己繼承帝位之後，孔明每次北伐都要麵臨後勤不濟不利的危機。
劉禪忽然意識到，自己與命運的第二波對抗，好像又要以自己的失敗告終了。第一次失敗，他失去孫尚香，而這一次，他似乎連自己可以爭取到的、那一點點命運都要失去了。
劉禪心裏有些沮喪，但是他更加不甘心，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起來。因為他與命運的第三次對抗其實早已經展開，戰場就在荊州！吳普師兄留在江東，就是他安排的第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