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狂師
劉禪等人走出一條街遠之後,劉禪就吩咐趙風用他的馬車將諸葛夫人和那些購買之物送回家去。他自己則拉著諸葛喬要去醫國院,看看自己的地盤。諸葛喬顯然有些被劉禪的熱情給嚇到,最後拗不過隻得同意了。
不想,一路上諸葛喬顯得很沉默,有時候還偷偷斜眼看鄧艾兩眼。鄧艾由於大舌頭,不說話倒也說得過去,不過他也跟諸葛喬一樣,時時偷看對方幾眼。有時候兩人的目光正好相碰,立刻就故意轉開,看向別的地方去了。看來這兩個人有些看對方不太順眼啊!
不過王羽倒是挺能說的,所以劉禪就不斷跟他一起將話題引到諸葛喬身上,他才慢慢地變得話多起來。
四人來到醫國院前麵,就看到一個身穿青布衣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手裏拄著一條拐杖站在路中間。
此人長得有些微胖,麵皮白皙,頭上挽起一個高高的發髻,眼睛不大卻很有神,上唇留著濃密的胡須,下巴還有一縷長長的淡淡的胡須。
見到四人過來後,那人的目光快速地在他們身上掃過,眼神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
劉禪見此人實在有些怪異,但是也並未去盤問,醫國院本來就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入的,就從那人身邊走了過去。
不想這時候,那人手裏的拐杖忽然伸出,絆住了劉禪的腳。劉禪根本就想不到那人居然會對他使壞,哎呦了一聲之後,就被後麵的侍衛抓住手臂,差點就跌個狗吃屎,可是手臂也被侍衛抓得很痛。
後麵的幾個侍衛誤以為此人是個刺客,立刻抽出武器將那個人給包圍起來。劉禪可不想自己的侍衛在醫國院外麵隨便動武,而且看此人的裝束與氣質,怎麽看怎麽不可能是個刺客,就立刻喝止那些侍衛,叫他們暫時退到一邊去。
讓劉禪絕對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想要開口質問那人,究竟為何要害他的時候,那人卻又舉起手裏的拐杖指向他。
劉禪怕那人的拐杖真會落下來,嚇得連忙後退了兩步,卻撞到身後的諸葛喬。諸葛喬身子弱,被劉禪撞得後退,又撞到鄧艾身上,鄧艾身體很強壯,連忙扶住前麵兩人。
那人這才微微一笑,對劉禪說道:“劉阿鬥,你不僅是好吃懶做,整天睡到日頭曬到屁股才起床,而且還不學無術,真是虎父犬子!”
然後,那人手裏的拐杖指向諸葛喬:“諸葛喬,剛從江東過來的?”
諸葛喬下意識地點點頭。那人說道:“怎麽?被你兄長諸葛恪的名頭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吧?不過,你這也是報應,誰讓你現在的父親是諸葛孔明呢?他不就是將你親生父親諸葛瑾給壓得喘不過氣?”
然後那人的拐杖又指向鄧艾,見鄧艾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那人就說道:“鄧艾,名不見經傳的無知‘小兒’,既無三寸不爛之舌,有無天人之姿,簡直是頑劣不堪,不堪造就,不堪造就啊!”
最後,那人的拐杖指向王羽,問道:“你又是誰?”王羽正要開口回答,不想那人點點頭,又說道:“哦,荊襄名士雖多,但是無名之人更多,你就不用介紹你自己了。你就是介紹了,我也不認識。”
那人這一番話下來,真是讓四人火冒三丈。特別是鄧艾,他本來就是大舌頭,當然不可能成為三寸不爛之舌,而且他也最忌恨別人說他大舌頭,立刻想要衝上去給那人幾拳,幸好有王羽在一旁將他給拉住。
劉禪立刻質問道:“那你究竟又是何方神聖,又有什麽本事,居然敢如此張狂?”
那人泯然一笑,手中拐杖先是指了指天,然後又指了指地,最後後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圈,問道:“劉阿鬥,你可知道否?”
劉禪冷笑一聲,轉身看向南麵,對著那些侍衛喝道:“你們都給我跪下!”那些侍衛立刻毫不猶豫地,刷地一下全都跪倒在地。劉禪這時候說道:“大丈夫當如此!”
那人見狀,臉色隨即一整,上前兩步用拐杖點了點劉禪的右腳,讓他將鞋襪都脫去。劉禪心裏對此人很是惱火,怎麽可能怪怪照做呢?那人說道:“想要南麵天下的劉阿鬥,難道就是這樣的氣度,連鞋襪都不敢脫下來嗎?”
劉禪被那人一激,說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倫的狂生,難道就是這樣的無禮嗎?”
劉禪身邊的三個夥伴,聽到兩人的這番對話,才知道剛才兩人如同打啞謎一般的動作,居然是這番含義,不由得有些呆住。他們心裏對劉禪的評價頓時就又高了一籌,而且對那狂生也不敢再輕視。
但是讓三人更為吃驚的是,劉禪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話一說完後,真的就立刻將鞋襪給脫下來了,舉起腳底,說道:“你不就是想要看我的腳底的七星嗎?”
那人又伸出拐杖拖住劉禪的小腿,差點將劉禪又給掀倒,還好諸葛喬和鄧艾兩人上前將他給扶住。那人上前兩步彎下腰,俯身直勾勾地看向劉禪的腳底,歎道:“哎呀,想不到這世上真的有腳踏七星的人呐!”然後就想要伸手去摸劉禪的腳。
劉禪哎呀了一聲,就想要將腳給縮回去,他的腳又不是什麽三寸金蓮,被一個老男人抓到手裏去摸,實在是太惡心。可是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劉禪的腳不放。劉禪急得大叫起,那些侍衛就又要上前,卻被諸葛喬給止住了。
那人又看了兩眼劉禪腳底之後,說道:“嗯,看夠了。你這腳底七星要是崔州平看到,他不知道要發出什麽樣的奇談怪論。說不定立刻就指著你的鼻子,叫你妖怪投胎呢!”然後,那人的拐杖就在劉禪的腳底打了一下。
劉禪立刻就痛得叫了起來,然後驚道:“崔州平?難道是那個博陵名士崔護崔州平嗎?”
那人點點頭,說道:“你倒是有幾分見識,居然知道那腐儒崔州平的名號。可惜就是有眼不識泰山呐!”
劉禪立刻意識到此人可能是真的來頭不小,居然敢叫崔州平腐儒。崔州平跟諸葛軍師、徐元直、司馬徽、石廣元和孟公威等人相善,頗有才具。而且他的父親還是做過三公之一的太尉,身份和地位在朋友中應該是最高的。
劉禪不敢再喊痛了,鞋襪也顧不得穿上就站起來,向那人請教尊姓大名,態度變得恭敬起來。那人並不立刻回答,而是說道:“龐德公曾與我言,劉阿鬥腳踏七星,有天人之姿。說過什麽,拯救天下,就是救他自己。所以,我一時好奇就來江陵城了。”
鄧艾諸葛喬和王羽三人聽這人這樣說,心裏就感就有些好笑,這人未免太無聊。因為看他身上有風仆之狀,肯定是趕了不短的路途才來到江陵城的。劉禪又將那人上下打量一通,說道:“難道你就是龐德公推薦的那個新先生嗎?”
那人巍然一笑,將身子擺正,雙手扶著拐杖,說道:“正是。本人就是潁川石廣元。”
劉禪知道,潁川實在是個絕好的地方,三國時期出了一大茬的文人謀士。但是,劉禪絕對想不到,龐德公居然會給自己推薦石廣元這麽一個新先生。
石廣元雖然在曆史上並不著名,但是他與石廣元、孟公威、徐元直皆為孔明好友,此四人務於精純,孔明則是獨觀大略。徐元直此時在曹操處,石廣元居然現在出現了,難道他日後並沒有在曹魏出仕嗎?
而且劉禪聽說過,當年劉備三顧茅廬的時候,遇到石廣元與孟公威兩人正在酒館吟詩唱和,就請教他們哪位是孔明。等到兩人表明身份後,劉備就相邀去臥龍莊上一談,石廣元笑道:“我等皆山野慵懶之徒,不省治國安民之事,不勞下問。明公請上馬,去尋臥龍。”劉備隨即就告辭兩人。
其實,劉備第一次去請諸葛軍師出山的時候,就遇到了崔州平。第二次去,才遇到石廣元與孟公威,這顯然是諸葛軍師的有意安排,想要他的朋友先考察下劉備。而當初劉備心裏裝著的隻有諸葛軍師一人,所以並沒有心思要挽留住軍師的三位好友,實在是太可惜。
劉禪穿好鞋襪後,又悄悄地拉了鄧艾和諸葛喬一把,恭恭敬敬地給石廣元見禮道:“弟子劉禪見過石先生。”鄧艾和諸葛喬兩人明白劉禪的用意,也給石廣元行禮。
石廣元點點頭讓他三人起來。劉禪又說道:“先生乃名士,有匡扶宇宙之才能。您索性不要隻教阿鬥一人,那樣實在太可惜。”
石廣元目光在鄧艾與諸葛喬身上掃過,問道:“難道你還想我教他們二人嗎?”
劉禪搖搖頭說道:“先生氣度未免太小。您應該到醫國院來開館授徒,這裏正缺少一個像先生這樣的大儒呢!”
石廣元見劉禪將他剛才說劉禪的原封送還,感覺劉禪牙雖然是尖嘴利,但是倒也有趣,說道:“這醫國院不是專門教醫師的地方的嗎?我要來這裏何用?”
“先生是有所不知,醫國院裏麵可不止隻有醫科而已,還有賬目科與數科。弟子曾邀請張行先生來授課,可惜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事情就這麽拖下來。按照弟子的設想,日後醫國院還會增設很多科目,至少儒學是要的,法學、技科和商科也不能缺少。它們將會培養出社會需要的各種專業人才。”然後劉禪就將王羽這個數科的學生,介紹給石廣元。
石廣元見王羽先是學儒學,然後轉向數科,就有些不以為然了,說道:“法學隻知道嚴刑峻法,乃是苛政之學。至於技科與商科更是不知所謂,何必開設?”
劉禪見石廣元的認識跟張行先生簡直是一般無二,儒學果然見所有讀書人的腦子改造成一般化,完全是獨尊儒術那一套啊!
劉禪立刻正色道:“先生,儒學既是聖賢之道,聖賢的弟子更應當知道胸懷廣闊。儒學確有其精深之處,但世事無完美,其他的學問也有其獨到之處。先生不應該以一己之成見,而辱他人之學問。”
其實劉禪也並未跟他細說這法學並非是韓非子的法學,而應該是後世的法律科。因為當時的法律一向都是通過草擬的,並未被認為是什麽專門的學問,說出來的話,石廣元顯然是無法理解的。
石廣元見劉禪話中頗有教訓自己之意,先是一愣,然後忽然笑道:“石某現在才知道劉阿鬥不凡之處。走,帶我去見識見識這醫國院的風采。”
劉禪想不到石廣元的思想轉變得如此之快,甚至比諸葛軍師還要開明,心裏不禁大喜過望,就走在前頭為他帶路。而鄧艾與諸葛喬顯然也很高興能夠認識石廣元,連忙也跟著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