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憶

“他是......我的外祖父!”

利尬的話讓他一驚,瞪大了眼睛就朝那個從他進屋開始就沒看過他一眼的老者,眼巴巴的望了過去,仔細瞧過去,對方微微起了皺紋的臉龐,似乎和銅鏡中映出的自己輪廓上有六七分相似,隻是老者過於嚴肅的神情很容易讓人忽略了他的容貌,至於那頭半烏的發色與他不大像,顏色更偏紫黑一些。

白淺的疑問利尬自然沒有回答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就跟著其他的長老一起出去了。

向來玩劣坐不住的白淺傻了,心裏麵說不高興是假的。雖然他是被自己的師父師兄一手拉扯大的,但是那畢竟不是他真的有血緣的親人,即使感情再如何深厚,也沒有血緣的羈絆,從小到大十幾年,他不是沒盼過有親人來尋找他,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早就讓他不再期待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突然告訴他,他還有一個親人,即便不是父母,也足以讓他緊張的手腳發抖了聲音打顫了。

祖孫倆都坐在那不出聲,整個屋子都沉悶的沒有一點聲響。

白淺忍不住像個小孩子一樣,畏懼老者的威嚴,隻是悄悄地抬起頭瞧了一眼就像犯了錯一樣低下了頭,在瞧一眼又低下了頭,來來回回了十幾次,老者就連動都沒動過一下,雙手扶著拐杖,穩如泰山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是不肯看他一眼,這讓他止不住的失望起來,他的外祖父似乎並不喜歡他。

就在小白同學腦袋就快要沮喪的追到自己的腳尖上了,這時候,滄桑又充滿威嚴的聲音在屋子裏麵響起,坐在屋中正中間的老者,他的外祖父突然說話了。

“你小子要沉默到什麽時候,不是想要知道你父親的死因麽!”

“哦哦哦,是是是,父親的死因!”

白淺一聽見說話聲就像一個慌張的孩子一樣站了起來,似暖玉的小爪子緊張的交握在身前,覺得又不夠鄭重,慌忙的又放在了身側,一板一眼的看上去很別扭。

“因為族規,曾經有一位先祖叫做零陵跟你的父親一樣外出闖**愛上了一個外族人,卻出了意外暴露了身份,也暴露了部族,差點帶來滅頂之災,當時的八大長老聯合出手才退了敵,自那以後,就有了一條規定,族人如果不曾與外界人結婚,便不能夠領外人回來,更不可私自生子,否則將處以極刑!”

他的外祖父抬起頭來瞅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盯著自己拿在手裏的轉了半天的玉球,神色看上去並不大好,犀利的眼中參雜著幾不可見的哀傷,過了許久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低聲對白淺說:“過來坐吧!別在那站著了,他們上一代的恩怨再怎麽恨我,也不會恨到你身上的,這都是阿影的命!”

“姆父......姆父他當年怎麽會!”

“怎麽會死對麽,阿影他是被族裏執法長老親手殺死的,同時死的還有你的生父!”

看了看自己祖父對自己擺手,白淺怯懦的靠了過去,那種淡淡安心的感覺讓他眷戀,他悄悄地靠近老人,挑了一個最近的地方做了下來,可是屁股才剛著到板凳上,他就忍不住憤怒的站了起來道:“為什麽?就因為那個不知道變通的族規!”

他在坐在那個椅子前,曾經通過師叔的敘述想象過無數種可能,關於他父親的死因,可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族裏人下的手,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想象出理由,他的祖父,他姆父的父親怎麽就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被族裏的人殺死而不去阻止,他憤怒,憤怒的瞪著他的祖父,等待答案。

“為什麽?你不是姆父的父親,怎麽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殺死姆父呢?”

“因為他犯了族規,他有了你,那時我是一族之長,我得不得親自下了那道誅殺令!”

老人說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將頭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白淺看見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老人的眼角流了出來,他張著嘴,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裏,再也沒有辦法責怪這個孤苦了半生的老人,他發現自己突然不想要知道了這其中的原因,因為從那滴留下來的眼淚中,他就能夠知道這必定是一個痛苦的故事。

不管是誰的對與錯,都已經隨著時間埋葬在了歲月的長河中,他的祖父這些年過得未必會比他更好,遲到了十七年的眼淚,讓白淺卸去全部的憤怒,他茫然地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對著自己的祖父發火還有什麽意義。

白淺強忍住眼角同樣想要流出來的淚水,抿著唇,起身就往外麵走,卻被身後的老人瞪大了眼見,叫住了。

“你要上哪去,不是想要知道更確切一些麽,回來坐著!”

“不,現在我不想知道了,過去的那些就過去吧!我隻知道你依然是我的祖父,明天是我跟長卿的婚禮,我希望你能夠以我長輩的身份出席!”

“你這個不孝孫,給我回來!”

白淺扔下了這句話以後,就一個人在沒有任何停留的走出了屋子,唯留下身後一個孤苦的老人,手裏拿著拐杖狠狠地敲打著地麵,喊他回去,那聲音敲打著他的耳膜,終究讓掛在眼眶中的那滴淚水落了下來。

走出了屋子一拐角之後,他就忍不住停了下來,靠在身後竹子做成的光滑牆壁上,輕聲的啜泣。

徐崢高大的身影一直等在外麵,百無聊賴的站了半天,等待到的確實愛人狼狽的身影,以及從那個半開的門縫中流露出來的咆哮聲,他看著白淺失魂落魄的一個人走了出來,燭黃色的燈火將從他臉龐上滑落的淚滴照的通透美麗,他快步的走了過去,從身後輕輕地環住他,沒有言語卻勝似言語。

白淺趴在他的懷裏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止住了聲音,任由徐崢抱著他。

“為什麽要哭,利尬剛才出來還說你是在和你外祖父在說話啊!”

“沒什麽?都是一些陳年舊事想起來傷心罷了,你來這裏都住在那裏,我有些倦了,我們今天早點休息吧!那些讓人煩惱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徐崢聽見白淺幾近是強顏歡笑的話,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沉默了。

片刻以後,才一聲不吭的拉起白淺的手,往他白天休息的地方走,裏那個小竹屋很近,走了沒幾步就到了,徐崢推開門點了燈,沒有意外的看見了白淺哭紅的眼眶,像一隻可憐巴巴地小狐狸一樣站在那,讓人看著心疼。

“做什麽那個表情,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難道你不高興麽!”

“高興!”白淺站在原地,悶悶的憋了半天,方才憋出來這麽一句。

看著逸之那副樣子,到時給徐崢逗笑了,他拉扯著一臉悶悶不樂的小白狐狸,將人給按到了躺椅上,隱隱約約的還能看見上麵有一攤已經幹涸的血跡,那時大前天夜裏留下的,徐崢先白淺看見了,小心的一屁股坐在了那給擋住了。

“剛剛,剛剛你在森林裏麵說的我答應娶你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都不記得!”

“嗯!”徐崢的話題轉的太快,小白愣了一下,才皺起了眉頭說:“你不是都已經答應明天要娶我了麽,還問這個幹什麽?忘記都忘記了,我說了你也不一定能夠想起來!”

看著白淺似乎還在煩惱之前的那件事,小鼻子心不在焉的津津成一團,便好笑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點了點他精致的鼻尖,解釋道:“如果我說我記起了一些,你還是這個答案麽,我記得剛才好像有一個人很想要我想起來的一樣,都七歲了長得跟個小姑娘一樣,還是個愛哭鬼,天天追在別人的屁股後麵叫小哥哥,那個小鬼......是你吧!”

“是我又怎麽樣,七歲不還照樣救了你一命,加起來之前救過你的兩次,你已經欠我三條命了吧!我倒是想看看你準備怎麽還我!”說到這白淺來了興趣,眯起了那雙漂亮的貓眼,一場嫵媚的瞪了徐崢一眼。

瞪他他一陣輕笑,寵溺的摸了摸他的發頂,低聲湊到他的耳邊說:“以身相許如何!”

“一輩子都跟著你,天涯海角,隻給你一個人做牛做馬!”

白淺的耳朵受不住這麽多情的話語瞬間紅透了,他不可思議的轉過頭來仔細的打量了一遍徐崢,左右檢查了一遍,才確定是本人沒被什麽東西附身,在他戲謔的笑容中,狠狠地錘了下他的肩膀道:“你今天吃錯藥了,還是讓鬼附身了!”

“都沒有可怎麽辦!”

“涼拌!”白淺對於突然靠過來的腦袋,無力的翻了翻白淺,順從的躺到了他的懷裏,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聽著從他胸膛傳出來的心跳聲,讓人覺得異常的安心,想起十年前的事情他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了一句。

“你到底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啊!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就沒有想起過我麽!”

徐崢假意的歪頭想了想笑著說:“想起你,還真有過!”

果然,那隻不安分的小狐狸,一聽說徐崢想過他,睜開的那雙眼睛瞬間就是無比的明亮,像隻小狗一樣,眼巴巴的就湊了過來,十分八掛的問:“什麽時候啊!”

“想知道!”

“恩恩,想知道!”小狐狸溫順的搖了搖尾巴,點頭。

“那你閉上眼睛,躺下,我就告訴你!”

徐崢看了看天**哄著早就已經疲憊的小白狐狸,閉著眼躺在了躺椅上,蹲在他旁邊,沒一會兒一陣均勻的呼吸聲從他的身上傳了過來,徐崢欣慰的摸了摸他的頭發,忘記了之前的不開心,隻要他快樂就好,他輕輕地在小狐狸的耳邊說:“就在你給我捉螢火蟲的時候,逸之,謝謝你那段時間的陪伴,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