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發誓

“既然這樣就放過我,放我離開。”

“朕,做不到。”

沒有了手中的劍帶給他那一絲最後的堅持,全身的力氣就如同瞬間被‘抽’走了一樣,他頹廢的癱坐在地上,黑亮如綢緞的發散落在他的臉側,雙手無力的擋住臉,擋住了那個他不想要看見的人,卻擋不住他的眼淚,他哭了,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指間流淌而出,滴落在地上,沒入黑‘色’的泥土中在沒有痕跡。 ”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隻是徐崢不是一個軟弱的男人,咬著牙僅留下一滴淚珠之後,將所有的淚水都咽進了自己的肚子裏,放下雙手拄著地,骨節分明的手掌直直的‘插’在土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指尖因為用力過猛參雜了泥土,刺得指甲生疼,悄悄地流出一絲血痕,‘混’入了土中,辨不出顏‘色’。

麵對著那個跪在地上執著強撐的男子,趙君瀾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他的苦心長卿還是不懂,他是愛他的,這份愛的沒有人能夠替代,即使到最後長卿會恨他,他也沒有辦法就這樣的放手。他不是沒看見長卿的淚,那滴淚就像是流到了他的心頭一樣,帶著冰冷的疼痛,他隻能夠假裝沒看見撇過頭去,抿著‘唇’,冰冷的說:“跟朕回去,你想要什麽朕都能夠給你,權勢,地位,財富,甚至是這天下的半壁江山,朕也願意與你共享。”

“以前你不是說過若不是父皇他的猜忌,不肯給你一半的兵權才讓你不能夠拿下西夏麽,跟朕回去,朕可以把這天下的兵馬都‘交’給你,到時候無論是遼國還是西夏你想打哪都可以,不會再有人因為你的功勳猜忌你。”

“那時你為朕打天下,朕為你守天下,就像我們年少時說過的那樣,你做良將,朕做賢君,百年後一同名留青史。”

這些話說完趙君瀾的眼睛亮了,充滿期待的望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徐崢,也許一開始他確實存在著想要引‘誘’他跟著自己回去的念頭,可是這裏麵也不乏年少時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憧憬,一個為帝一個為臣,共同還這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在百年後的史書上留下濃濃的一筆,一段佳話。

這番話不止讓他有所‘波’動,就連那個一直跪在地上的徐崢,僵硬的身子一震,也似有所感,慢慢的抬起頭來,隻是那雙水汽朦朧的眼中,透出的卻是無比的絕望,深深看向他,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看見徐崢認真的擺正了自己的跪姿,行的是君臣之間的大禮,叩首,頭緊緊的貼著地麵,沾上了一層灰黑‘色’的泥土,聲音沙啞的說:“陛下,太晚了,原來的那個徐長卿已經死了,你就放過臣吧,當臣不曾醒來過,已經死在了戰場上,臣不願意做一隻金絲雀,卻也不在是一隻蒼鷹,臣之願,不過是做一生的山間草莽罷了。”

“如果你是擔心身份的話,朕可以回去下一個詔書,說你沒死。”

“我已經不是大宋的臣子了,放我離開吧。”

趙君瀾站在那,原本臉上期待的皆因為徐崢說出的話,慢慢的褪去,麵無表情眼神冷厲的聽著徐崢把話說完,心中已經‘波’濤翻湧,壓抑不住的怒氣想要噴薄而出,他不懂,為什麽自己一再的勸說,換來的全是他的拒絕,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不給他留任何希望,隻求離開。

他不想‘逼’迫長卿,他不過就是想同他在一起而已,為什麽這麽難?

“徐長卿,你一定要‘逼’朕嗎?”

“別忘了,那個戲子現在可還在屋裏給你生孩子呢,偏偏能給他救命的東西還在朕的手裏,既然你願意在這裏一遍一遍做無用功拖時間,朕是沒關係,反正朕能等,可是你那個小戲子可不一定能等了。”

就如同詛咒一樣,趙君瀾的話音剛落,屋裏麵一直在低啞黯淡喘息的人,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嘶吼聲,沒了動靜。

徐崢急迫的回過頭看了屋子一眼,無力的對他麵前的這個男人說:“你放過他吧,我跟你回去。”

趙君瀾複雜的瞥了他一眼,嗤笑道:“隻是回去?這個條件還不夠。”

徐崢咬了咬牙,冷聲問:“那你想怎麽樣?”

趙君瀾睥睨的看著跪在地上慢慢拄著劍起身的徐崢,‘唇’邊扯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冷酷的說:“朕要你對天發誓,在朕有生之年不在離開,並且沒有朕的允許,不能夠在見白淺一眼,哦,還有你們的孩子也不能在見一眼,否則就讓白淺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何必發這種無聊的誓言呢。”

麵對著趙君瀾‘逼’視的目光,徐崢不自然的撇過了頭,不去看他,不願意發誓。

他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人,如果要真的發了誓,那麽他們就真的再難相見了,就算過去的那個他已經死了,可是一個人再怎麽變原則也不會變,他知道趙君瀾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才‘逼’他的,但他根本就做不出陽奉‘陰’違的事情,不管是為了逸之還是自己,這樣的誓言他都說不出來。

不過趙君瀾怎麽可能還會給他不願意的機會,趙君瀾什麽也沒說,‘唇’邊的笑容慢慢的擴大,隻是看著徐崢,抱著肩膀似乎在等什麽,並不著急的樣子。

徐崢也閉上嘴不肯說話,半闔住的眼瞼斂去了他眼底的掙紮。

不過這樣的沉默並沒有繼續多久,一聲又一聲的啼哭劃破雲霄,還不等屋外眾人動作,一個哐當的聲音從徐崢的身後響起,那個一直關著的‘門’被從裏麵打開了,離影一身是血的出現在‘門’口,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徐崢,焦急的喊:“將軍,‘藥’,雪蓮子不在逸之的身上,‘藥’在哪裏,他他大出血了,如果再不快一點的話,就來不及了。”

聽見這句話,趙君瀾已經帶著駐定的笑容看向徐崢了,他知道徐崢會怎麽選擇。

而事實上徐崢也沒讓他失望,果斷的‘性’格在聽說白淺的危險以後,最後的猶豫也跟著消失了,在離影錯愕的視線中,利落的並起手指對天,麵無表情的說:“我徐崢對天起誓,願意跟陛下回去,在他有生之年不在離開,並且沒有他的允許不會再見白淺和孩子,否則就讓白淺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可以了麽?”

發完誓,徐崢冷漠的看著趙君瀾,所有的感情都掩埋在了無法消融的冰川之後,凍結。

趙君瀾眼看著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沒準備過多的為難他,隨手將那個握在手裏麵的‘玉’瓷瓶扔給了徐崢,眼看著他將‘藥’‘交’給了離影,卻沒有進去,冰冷的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可不認為徐崢是過來跟他打趣的,挑了挑眉,了解的說:“想知道朕是怎麽拿到那個‘藥’的?”

“是。”徐崢沒有多做掩蓋的點頭說。

“嗬,還不都是你那個足智多謀的手下給朕出的主意。”

在徐崢一臉疑‘惑’的表情中,趙君瀾對著不遠處夜鶯藏身的草叢說:“早晚都要見麵的,不必再躲了,無影宮的青龍護法夜鶯,你出來吧。”

是夜鶯,這個名字讓徐崢臉上無法自抑的出現了愕然,目光死死地看著趙君瀾說話的方向。

一個熟悉的嬌俏身影出現在一片‘陰’影中,慢慢的走到了陽光下,青‘色’駭人的皮膚讓她走過‘侍’衛身邊時,身邊的人不自居覺的往後退,以便能夠離她遠點。

“說起來朕還要謝謝你那個不知輕重的小情人呢,若不是他將你手下這位漂亮的美人變成這樣,恐怕現在別說你們的下落了,到死朕也不一定知道你就是無影宮的宮主,更別說還能夠順利的收複那個屬於皇家的勢力了,長卿,你瞞朕瞞的好辛苦啊。”

徐崢身邊那個不鹹不淡的聲音適時地響起,雖然為他解答了他的疑‘惑’,卻也帶著滿滿的嘲諷。

徐崢沒理會趙君瀾的嘲諷,而是對夜鶯說:“為什麽?”

“為什麽,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忠心耿耿的跟著你,不過就是因為喜歡你,就變成了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還問我為什麽,嗬。”

夜鶯因為徐崢的一句話就歇斯底裏了,那雙原本深邃好看的眸子深深地望向徐崢,複雜的眼中愛與恨‘交’替的翻滾。

“我隻是愛你而已。”

回過神來的徐崢已經不再去看夜鶯了,躲開她的眼,冷漠且認真的說:“逸之他根本就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就算不是他做的又怎麽樣,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師叔做的,我的報複沒有錯。”

“啊呃,你。”

夜鶯正專注的看向徐崢根本就沒注意到不知何時踱步到他身後的趙君瀾,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刺進了她的心窩,她隻來得及回頭看見那個殺了她的人,以及那個人臉上冷漠的表情就咽氣了。

“你的報複確實沒有錯,但你卻挑錯了信任的人。”

趙君瀾根本就沒去看那個在地上堆成一團的屍體,轉過身,一邊冷漠的將話說完,一邊拿出了一方白手帕動作優雅的搽拭著手上不曾存在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