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三節 不再孤獨
“原來……”
“原來是這樣……”
莫斯蒂娜驚呆的望著天空中的雙子姐弟，望著那無盡的紅光與罪孽的交織。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她終於想通了。
為什麽在遙遠的覆滅戰爭中葬天使和血天使沒有出現，為什麽她們沒有回歸混沌，與所有墜天使一同走向死亡。為什麽她們要在萬年後的今天，自覺不自覺的回到這裏。帶著殘缺的血脈，脆弱而稚嫩的身軀。
都是為了今天，為了現在！
要知道墜天使一族是因負情緒而生，她們本源是沒有實體的，與其說她們是自然生命，更不如說是一種情緒與罪惡的具現。是神秘命運的奇跡。所以她們從出生起就要背負痛苦，為罪孽償還代價。
要想改變這一切，有兩條路。
一是如同遠古那樣，找一個如同克羅迪爾般強大，意誌超絕的種族代為承擔罪孽，從而建立一個‘體外’的罪孽循環，並從中吸取力量。這種方法的好處是方便有效，並且對墜天使一族增益極大，缺點是難以尋找到‘替代’種族，並且一旦該種族滅亡墜天使就要重歸苦難。
二則不一樣了，它的基礎思路就是由墜天使一族自己承擔罪孽並製造循環。好處是墜天使獨立自主，不再依賴外力，壞處是……這幾乎不可能。
原因就在於於墜天使一族擁有一個天生的缺陷，這個缺陷就是本源的虛幻化！一個虛幻的本源，就算擁有再多的生命元素，又如何能作為承擔罪孽的基礎？虛幻，本身遊離於宇宙規則之外啊……
所以，莫斯蒂娜才要整合族群，利用所有墜天使的靈能和克羅迪爾遺留的野性母巢建立一個新生命。從此讓墜天使一族擺脫虛幻！這個想法是好的，可代價卻太過沉重。沉重到就連墜天使一族自己都不能接受。所以就算莫斯蒂娜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族群也不會同意。
可眼下她看到了什麽？
一個新的選擇。
一個不用改造族群就能建立循環的方法，一個在萬年之前就已經決定的犧牲。
自我救贖。
血天使和葬天使，這兩個九重天最特殊，最重要的存在，在萬年前沒有回歸戰死，不是因為她們的懦弱和畏戰，而是決定了付出。
她們犧牲墜天使的獨特性進入現實宇宙，采用轉生的辦法化為一個真實生命，就是為了承擔罪孽做準備。當她們逐漸蘇醒。遠古的血脈就會促使她們自覺不自覺的回到這裏，行使古老的職責。
重建九重天，再造循環！
這是何等艱難的道路？何等巨大的犧牲？
莫斯蒂娜不知道在這萬年中雙子姐弟遭受了多少困難，但不用想也知道比她要艱難的多。從一個虛幻生物轉生到真實，又要保留最基本的血脈延續，這裏麵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有命運的幹涉，因果的循環，也有宇宙的規則。現實的牽絆。再加上時間的模糊，最終能夠實現的可能性萬中無一。
可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就讓兩個最重要的墜天使做出了決定，並實現下去。
直到。今天……
她們站在這裏，回到了曾經生她養她的九重天，回到了這片充滿苦難與罪惡的虛無，在所有墜天使的歌聲中。重歸王座！！
這一刻莫斯蒂娜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渺小，那麽的醜陋。
和這兩個墜天使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明白了。”
望了一會天空中的雙子姐弟。莫斯蒂娜突然低下頭，擦去眼角的淚滴。“現在，該是我離去的時候了，墜天使一族已經不再需要我，這片虛空，也在沒有我的位置。”
“我該為她們祝福。”
“你錯了……”羅比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溫暖與包容。“你以為族群拋棄了你，所以才心灰意冷嗎？”
“可是你要知道，付出與犧牲，本就是生命最寶貴的品質。不管你做錯了什麽，當你無愧於本心時，你就已經獲得了族群的尊重。”
“看看她們吧……”羅比的聲音中，雙子姐弟雙翼張開，如同黑洞一樣吸納著罪孽與惡念。本身卻越發的聖潔。
“她們的今天，同樣是建立在犧牲與付出之上的。為了這一刻，她們投入了輪回，不斷的轉生死亡，她們被惡念包圍，成為所有人厭惡的詛咒雙子。她們被命運排斥，生活中充滿了惡意與折磨。她們生命的每天都是掙紮，都是痛苦。可她們仍然堅持下來了，不僅如此，還保持著一顆純潔的心。”
“這才是她們能夠走到今天，回到這裏的原因。”
“血脈的呼喚，僅僅是一個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心靈啊……孩子。”
羅比輕聲說道，不知不覺中，綁在石碑上的身體也散發出淡淡的白光。束縛他的鎖鏈脫落了，他也漸漸蘇醒，張開深邃的眼睛。
聖經，在他麵前緩緩合攏，回到了體內。可天上的歌聲卻更加清晰，更加響亮了……
那不是他在歌唱，而是所有墜天使的心靈在歌唱。
為了這一天，她們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苦難了太多太多。
她們在折磨中仰望救贖，渴求希望。不是為了成為一個血肉模糊的怪物，而是在等待明天。
等待著……王的歸來。
歌頌你，偉大的王。
讚頌你，尊貴的王。
您執掌著九重天的權柄，血與罰的至高。您是我們的依靠與救贖。
在您的羽翼上，每一道傷痕都是時間的見證，苦難的勳章。您為族群的犧牲是我們的榮耀。萬年的等待，我們在黑暗中仰望您的重歸，在今天，重拾冠冕。再沐榮光！
歌聲中，無數墜天使掙脫了鎖鏈，升上了天空。她們圍繞雙子姐弟歡快的飛行著，發出快樂的笑聲。而莫斯蒂娜卻更快腐爛，融化，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了，這是即將消失的前兆。在最後一刻她仰起頭，將目光落在天空那巨大的陰影上，牽動著嘴角問道。
“那，它怎麽辦？”
“我們會處理的。孩子。”羅比微笑著走過來，將一隻泛著白光的手掌按在了莫斯蒂娜的額前，一點也不在意她的醜陋與肮髒。
“今天的你們，今天的我們，都不在孤獨。”
“不管是災難與痛苦，艱難與折磨，我們都會一同麵對。因為……”
“我們是夥伴。”
聖光中，莫斯蒂娜緩緩閉上了眼睛，安詳寧靜。
不再孤獨……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