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邀請

齊湘收養公儀靖之後,更少往落霞峰外走動了。

任清風出關第一眼,便看到齊湘抱著個娃娃,一臉淡定的在他花田前的桃花樹下自言自語。

一向情緒極少的任清風忍不住皺起眉頭,可是待他不動聲色的用神識探出齊湘元陰還完好時,才鬆了口氣。他倒不是擔心齊湘陷入青澀的愛河,隻是怕她沒分寸,做出一些年少迷蒙且極其折損修為的事情,既然這孩子不是齊湘的,那麽便沒關係了。

待齊湘講明公儀靖的來曆,任清風雖未作表態,可神情間,也算是默許了齊湘的選擇。

時光如梭,一晃便過去了一年,這一年的玄同界發生了太多變化,最為轟動的,便是南荒銀州澤被徹底洗牌的事情。

由於南荒銀州澤老門主渡劫失敗,以至於形神俱滅,其門下勢力各自擁護了一脈傳人,為了信任門主之為展開了一係列明爭暗鬥,雖為同門之手足,可競爭十分激烈,許多宗門元老便是在那次鬥爭中身殞道消的。

實際上門主之位有一個正當的傳人,那便是老門主唯一的親生兒子公儀靖,他才是有資格成為門主之人,其他各個勢力都應以他為尊,盡心輔佐這個小門主。

奈何公儀靖實在太小了,才出生不足百天,不但沒有能力在那次風波中振翅一飛,展現嫡傳的門主本色,卻還成為了眾矢之的。他的叔叔們不念他年幼愛護,反而是竭盡所能,聯手將他推向了冰冷死地。他們為了鞏固自身爭奪權勢的地位,製造出公儀靖並非門主所親生,而是跟外門之人勾結的私生子。

這項罪名使各方勢力都十分滿意,隻要稍加莫須有的罪名,便能抹殺掉他們大展身手的輿論絆腳,支持還來不及呢,誰會去證明他們的清白?除了李大誌那一派聲勢太微弱,力量太單薄的老古董們,根本無人站在公儀靖一邊。

最後,那些勢力不僅以羞恥之罪將公儀靖處死門獄,還將擁護他,甚至跟他有關的大多數人,都送進塵土,這一抹殺行動十分利落。

好在李大誌早了一步,將自己的孩子同公儀靖掉包,犧牲了自己,換取了公儀門主正統血脈的一線生機。

齊湘也隻能以歎息抒發無奈的感慨,對她來說,位居何處真的一點都不重要,潛心修行,大道彼岸以證自性才是她的追求,也是她認為唯一有意義的事情。她不明白,那些世家宗門都吐納著半世仙氣,修行了無量道法,卻反而比凡世的小門人家還要蠅營狗苟。

這使她費解,隻是可憐了公儀靖,小小年紀,便遭受波及,這更堅定了齊湘要好好教導他,讓他安心的修行,遠離紛爭的私心。無論怎麽說,齊湘辛苦拉扯了公儀靖一年了,有些護犢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銀州現任門主,則是老門主的七弟,公儀靖的叔叔公儀智。

在前段時間,這位新上任的門主忽然廣發邀援帖,請各路人士,幫他搜集一種雪霜花,這種帖子,光是青雲宗,都收到了一百個左右。

帖子上附帶著其花圖形,這樣的花,根本沒人見過,齊湘也是聞所未聞,不,光以這一朵花便值一千中品靈石的天價來看,這任務一定不是那麽好接手的,甚至說不好,這或許是一種十分珍惜,舉世難以一見的時節曇花也說不定,那樣的話即使千百人一起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幾朵。

“可是獎勵實在可觀,不是麽?”秦放幽幽的說道。

齊湘低頭若有所思,一語不發,南華錦見齊湘說話一直不太認真,總是動不動便去看懷中的小孩,有些小氣憤,他感覺到落霞峰做客,受到了主人漠視,於是抬手搶過齊湘懷中的公儀靖,頗為不悅道:“你倒是發表下意見呀你,老子幾年都沒活動筋骨,骨頭都要老朽了,這一趟機緣,正好可舒展舒展,你們即使都不去,我也要去的。”

“我不想去。”齊湘無所謂的聳聳肩,指了指公儀靖道:“我從前孤家寡人,指哪飛哪,可以毫無牽掛,可現下,總不能讓我將小不點綁在身上,一邊陪你們打鬥,一邊跟對手說著,等一等,讓我奶個孩子先?”

齊湘的一番說辭使眾人發了一陣笑,秦放將臉湊到公儀靖麵前,隻見公儀靖將目光從齊湘臉上移了回來,直直對上秦放,望的秦放措手不及,趕緊扭過臉去,他竟然莫名喘了口粗氣。

南華錦見他神色有異,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了麽?”

秦放搖了搖頭道,“沒,沒什麽……”他總不能說,被一個小孩的無形氣場震驚到了?那未免太丟臉了。隻是這孩子,給自己那種感覺頗為奇怪,被他的眼睛看著,好像自己在隨著一股力量,從懸崖往無邊的黑海墜下。

秦放隻是好奇的問齊湘:“這孩子,眼神太成熟,一點都不像個小孩,倒像……”

“像什麽?”南華錦低頭往公儀靖看去,卻見公儀靖閉著眼睛,似乎是累了,睡著了一般。

“像是一匹狼。”秦放終於找到了一個子自認為接近的形容。

南華錦笑道:“他是狼,那我還是獵人呢。”

隨後和秦放一起無聊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齊湘卻正色說道:“不可以小看這孩子,他的天賦似乎不同凡響,或許到了你我的年紀,修為,會遠超你我。”

“好了,我們知道他本事好,別光說他了。”南華錦將公儀靖放在蒲團上,“小孩子,睡的真快,除了吃便是睡什麽時候才能開啟智慧,知曉人事呢?齊湘,我跟秦放的雪霜花之旅,你不打算去了麽?”

“恩,我隻能說,祝你們好運。”齊湘說完,順手拂了下南華錦劍匣上的劍穗,淡淡說著。

南華錦似是有些失望,心想都是這孩子害的齊湘失去了自由,略帶意見的看了齊湘一眼,拍開她的手。

剛一送走南華錦,齊湘便感到了一股強烈的法力波動,從不遠的地方震**開來

齊湘循聲走去,便瞧見花田外緣,負手立著一個青衫女子,她麵容姣好,衣袂飄飄臨風,那股法力波動想來是她有意發散,讓主人出去接客。

“霍青竹啊。”齊湘乍一看到此人,頗顯驚訝。

“見到故人,你沒什麽想說的麽?”霍青竹緩緩迎向齊湘。

一些時日不見了,這位從前一見麵便出言不遜的少女,似乎明白了收斂,知曉了禮貌,此時她半開玩笑,似乎跟齊湘很熟的樣子。

然而齊湘對她並無情誼,不過,霍青竹以客自居,且跟齊湘熱情寒暄了起來,身為地主,齊湘也不好逐客,多少還是賣她幾分薄麵,也隨之笑道:“故人找上我,不請杯茶便說不過去了,怎好在外麵閑站,到我府上,我為你煮茶助談。”

“謝謝你的盛情,這杯香茶,可待他日與你共品,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不出齊湘的所料,的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齊湘笑問,“什麽忙?”

“幫我請出王羨遊。”

齊湘眸光頓時閃過凜冽的寒光,仔細打量霍青竹,“王羨遊?我這位故友,隕落多年,你要請他,找我無用,找土地公或可知道他葬身何處。”

霍青竹隻笑眯眯的看著齊湘,“不,我見過他,幾天前在小凡山,他還與我有過一麵之緣呢。”

“……”

“不信?你放心,你我過往雖然有些不快,可時過境遷,陳年往事不該成為今日的牽絆,我不是多嘴之人,你們的事,不該說的,我不會透露半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雖然不被你喜歡,可是卻值你一信,我需要王羨遊的獨門陣法,而他,以我和他之間並無交情,他沒助我的意義為理由,卻將我拒之門外,是以,我才想請你出麵。”

“且不說他人在不在,隻對於你的想法,我便不支持,別人已作出選擇,他不願意,何以強人所難呢?”齊湘淡淡道。

“他不去,是因為他沒拿我當朋友,所以我請他不動,若你也去,不用你多說一語,王羨遊自會隨從。”

齊湘直接了斷的說:“不好意思,我還有個剛剛過歲的娃娃要帶,實在是抽不開身,很抱歉,讓你失望。”

霍青竹歎了口氣,“無妨,隻是李大誌遺物看來要淪落他人之手了。”

“你在說什麽?”齊湘疑問道。

隻見霍青竹幽幽一笑,從儲物袋拍出一個桐木琴,琴弦如陽光織成,緩緩浮動著瑩瑩的光華。

“你看,這是你知音之琴,他一年前落在南荒的一處山麓,被我所見,我念在修行不易,便幫他入土為安了,隻是這琴是好物,我不忍良琴隨主人消形於世間,於是便將古琴收下了,以待贈與修行路途上有緣的琴者,也算是物盡其用。可現下見到了你,卻忽然了悟,伯牙摔琴謝知音,不是知音不與彈,將琴轉於他人一定不是原主人之願,若是贈給你,或許還能告慰泉下的那縷癡魂,哈哈,不過,你可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