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呼喝哪裏是行禮啊,簡直就是再用自己高分倍的嗓門在對雲裳進行人身攻擊。

雲裳咧了下嘴,擺了擺手,“本郡主安得很,對了,裏麵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大家都要圍在這裏看呢?”

有膽子很大的小廝從人群裏頭走過來,輕聲在雲裳的身邊說,“小郡主您看看,我們剛剛看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雲裳將信將疑的看了那個小廝一眼,忽然發現這個小廝生的的十分的秀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結果她偷看男小廝的後果就是蓮準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一隻手橫在雲裳的細腰上,一隻手插在自己的腰上,嘿嘿一笑,“咱們還是去看看那個兔子精好了。”

雲裳心裏惦念著兔子精,點了點頭,不過她被蓮準擁著往前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又看了那個秀氣的小廝一眼。

心裏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目光不由得在那少年的麵龐上停留了那麽一瞬……

蓮準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什麽,雲裳不用去聽,也知道他肯定說的不是什麽好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他說的是自己為什麽要變心,在有了他之後還要去看其他的男人之類的話……

對她這種話,雲裳已經完全有了抗體,兩人往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那個引起來眾多人圍觀的“兔子精”。

好吧,雲裳必須承認自己在看到這個傳說之中的兔子精的時候,真的瞬間就……心領神會了。

這不是一隻單純的兔子,她絕對是一直經曆過千百年修煉的極品母兔子!

臉上被纏繞著許多許多層次分明的紗布,這也就算了,而且最最玄妙的是她豁然看到這個人的腦袋上赫然被紮起來一對長長的“兔子耳朵”。

“咳咳。”雲裳本來是要一下笑出聲音來的,不過她還是很好的內斂住了自己奔放的神經,用很淡定的眼神看了看身邊的蓮準,強忍著笑意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打顫,“喏,蓮準,你的包紮傷口的本事什麽時候退化成了這個程度?”

“這大概不管我的事情吧。”蓮準也忍著笑,一對桃花眼,灼灼有神的看了看兔子精委屈的眼神,“香香姑娘,請問你這個很富有喜感的造型,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

“蓮公子,我說你這是什麽眼神兒啊?我都被人笑話成這樣了,你還好意思說這是出自大師之手?哼,那個大師嘛,在這兒!”她說這話,隨手像是拎兔子一樣的拎起來一個人,雲裳眯著眼睛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這才發現,原來在兔子精的身子底下還騎著一個人!

“額……”雲裳尷尬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來,“這……”

兔子騎牛麽?

蓮準看了一眼那個倒黴的“牛”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旻言,我說怎麽遍尋你不見,原來你是在這裏甘做綠葉來陪襯香香姑娘這朵紅花的啊!”

旻言從她的屁股底下逃出來,臉都快變成綠色,看見蓮準和雲裳都站在自己的身前,臉上很快又開始充血,變作血紅色,“小郡主……蓮公子……我……我那個……”

蓮準率先開口,“你們倆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嘛。”

香香怒不可遏一指看起來很委屈的旻言,說出原委,雲裳這才明白,原來今天早上蓮準因為要找自己所以匆匆忙忙的離開了蓮心小築,而沒有給香香包紮傷口,而香香實在是個笨蛋,自己徒生了兩隻手,卻不能很好的包紮起來自己的臉,還好,她在慌亂之中,遇到了可愛的旻言,旻言是個很爽快的真漢子,立馬一口應承下來,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能把這個紗布包紮的和蓮準一樣的完美。

然後,事情就變成了大家看到的這個結果,當香香頂著一對大兔子耳朵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侍女和小廝都開始暴發出一陣不可抑製的笑聲。

當然,罪魁禍首的旻言在武鬥方麵不是香香姑娘的對手,幾個回合就被她按到地上,當馬騎了。

也就有了雲裳和蓮準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

幾個人正在這裏哭笑不得的時候,忽而聽見外頭有人一生吆喝,接著就是慌亂的馬蹄聲闖入耳膜,“小郡主在不在?”

雲裳一驚,回過頭去看,竟然看到了樓雲鈺的書童雅墨從外頭風一樣的衝進來,在自己麵前堪堪停住,連行禮都來不及,就急急忙忙的開了腔說道,“小郡主!不好了!三郡主一個人去宮裏告禦狀了!”

“啊?”雲裳一下子都沒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雅墨看她迷迷糊糊的樣子,跺了跺腳,“少爺已經去追三郡主了。”

“她好好地發什麽瘋啊!”雲裳柳眉倒豎,率先往外頭走,一邊吩咐道,“旻言!去備匹好馬來!”旻言趕緊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香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快去給小姐牽馬!”旻言不敢惹這個惡婆娘,趕緊一溜煙兒似的跑走了。

雲裳邊往外走,邊詢問道,“她做什麽好好的要去告禦狀?”因為那天在皇宮的後花園裏和大公主鳳紫瀲來了那麽一場不愉快之後,樓雲霓就自己搬回了傾芙園裏去,不再到她的蓮心小築裏來。

所以這兩天雲裳除了上課的時候之外,還有自己去找她背拳譜的時候,幾乎和她都沒有交集,而昨天晚上她去傾芙園裏的時候,樓雲霓看起來神智也很是清明,不像是要去告禦狀的樣子啊。

雅墨先是狠狠的唉了一聲,“小郡主,唉,別提了,前幾天三郡主不是因為和長公主殿下的那檔子事兒嘛,四少爺回去就狠狠的責問了三郡主,誰想到,三郡主一直堅稱自己沒錯,要去找那個不講理的長公主殿下去評評理,您說說,這不是搞笑麽,她都知道長公主殿下根本不講道理,卻還是要去講理。這不是自尋死路是在幹啥呢麽。”

雅墨的老家是山西太原府,這會兒一著急,竟然是連家鄉話都冒了出來。雲裳眉頭一皺,“她真是去了皇宮啊?”

雅墨瞪圓了眼睛,“這還有假,少爺攔都攔不住啊。這會兒隻有去追了,隻盼著少爺能追的上。”

旻言已經牽過馬來,雲裳也很想自己能夠獨立的翻身上馬,端坐在馬鞍上,像是那麽回事兒似的策馬長嘯出東門去,可是事實是不容狡辯的,她不會騎馬。

連騎驢也不會。

雲裳正在馬肚子這兒轉悠悠的時候,蓮準如同神人一樣,從後頭出現,拉起她的小手來說道,“有困難,找蓮準吧。”

雲裳嘿嘿一笑,催促道,“咱們要快一點才行,三姐的性子比這馬還急呢。”

蓮準將她抱上來,自己把頭放在她的肩窩,說道,“是麽?我以為我現在比較急,最好……天黑之前,我們能回來。”

不等雲裳的一聲“登徒子”罵出口來,蓮準就已經揚鞭策馬,馬蹄帶起一片塵囂,旻言在府門外被這塵土嗆得咳嗽連連,一手來回扇著眼前的塵囂,一邊嘖嘖道,“蓮公子的馬術,可真是了得啊!”

“那當然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笨麽,臭旻言。”香香在後麵說道,旻言苦了一下臉,“我知道錯了,我今天給你做個赤小豆的甜糕來賠罪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快去,還有,小姐不愛吃甜食,不要放太多的蜂蜜在裏麵。”香香白眼一翻,拿出一副管家婆的樣子來。

房簷之下,文先生搖了搖頭,隨後招了下手,剛剛那個被雲裳看了兩眼的小廝就走到了跟前來,一臉似有話說的樣子。

文先生看他一眼,“有什麽話就說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文先生,那個人就是小郡主麽?”秀色小廝忍不住問出來心裏的想法。

文先生點點頭,“她就是貨真價實的小郡主。”

“文先生,屬下不明白,為什麽您要這樣忠誠的為她籌劃一支暗力?她難道不知道該如何去籌備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還是她對您百分百的信任?”小廝儼然現在所說的話,和所問的問題,已經不屬於一個小廝的職務範疇之內了。

“唔。”文先生擰了下眉,感覺到這個問題很犀利,也很難回答,不過他還是想了一個答案出來,“大概……是我們彼此信任吧。”

彼此信任……

多麽可笑,對於一個經曆過一個朝代的信任和背叛之後的人來說,他竟然第二次相信了“信任”這兩個字。

“可小郡主她還似乎太年輕了一些,隻怕是難以服眾。”小廝默默的低下了頭。

文先生的眼光忽然深邃幾分,伸手撫摸了下自己的下頜,他還不到四十歲的光景,胡須竟然已經開始發白,夾雜了歲月的痕跡。“一個總是以微笑麵對他人的人,她的心裏卻不一定隻有陽光。柳江,你很快就會發現,她不僅可以服眾,而且……她的魅力和才能,還不止於能夠操縱一支暗力,不至於屈居在一方蓮心小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