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時候,酒宴半酣,有的人已經徹底醉倒在桌子底下去了,雲裳吩咐旻言主持收拾殘局,而此時,夜半裏飄來幾朵帶著雨的雲彩,幾陣疾風經過,天空裏竟然下起了雨,而且這雨來的氣勢凶猛,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如同瓢潑。
雲裳他們隻好趕緊收拾,各自回屋。
蓮準回來了,這事兒就發生在雲裳回府之後的十二個時辰之內。這種極速的巧合,讓雲裳甚至大膽的猜測,是不是蓮準這廝早就回到了京城裏頭,而他如果早就回來了,又為什麽一直對自己避而不見?
散了宴席之後,蓮準抱著她回了寢室,這一次,她的寢室可以稱作是寢殿了,因為從地盤上來說,這屋子的大小簡直就是原先她臥室的十倍大,雲裳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買上十張床,好合理利用這麽大好的土地資源。
“在生氣?”蓮準好看的鼻子貼著她的臉頰蹭了幾下,好像一隻淘氣了的小貓在討主人家開心一樣,雲裳被他弄得發癢,強忍著沒笑出來,將臉偏向一邊。
蓮準也不生氣,自己拉了一隻小凳子在她身邊坐下,“我可是連著跑了好多天才趕回來的,你都不心疼人家。”雲裳撲哧一聲笑出來,“蓮準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麽。”
蓮準自己也笑了起來,揉了揉鼻子,“別人就是求著我這麽和他說話,我都還不屑於一說哩,你還嫌棄。”
兩人說了一會兒分別之後的所遭所遇,當雲裳說到她被鳳紫泯抓回來的時候,忍不住將她的房產地契被人家沒收了這件事也一起說了,因為這些房產有一大半都是蓮準幫她一手經營的,這樣就被人吞沒了,怎麽說都讓雲裳覺得有幾分可惜。
“嗯,鳳紫泯那小子上當了自然是好,不然,咱們之後的道路就走不通了。”她說完之後,蓮準忽而說了一句這個,讓雲裳一驚。
“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蓮準忽而從袖子裏拿出來一疊東西,遞給她,“你本就是揚州人,如果犯了事,肯定想要回老家,所以我在揚州和蘇州置辦了幾處房產都是幌子,是魚餌,用來誘導鳳紫泯上當的,沒想到這個皇上還真是蠢蛋,竟然一下子就中招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在其他兩個地方置辦房產地契了。”他說的很是輕鬆,可雲裳卻聽的心驚膽戰,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一看,更是嚇了一跳,原來蓮準給自己的這一對東西,還是地契!
仔細翻開來看,竟然是分布在旬陽道府和陝西並州的兩處房子的地契!上麵紅彤彤的官印蓋的清楚明白,雲裳大驚失色,“你……你這是……標準的狡兔三窟啊!”
蓮準狡猾一笑,“你是揚州人,他肯定要在事發之後去揚州老家追查你的下落,那些東西都是假的,用來迷惑他的。真正的房產在陝西和旬陽道府。”
“可是,可是你哪裏來的那麽多錢來置辦這麽多的房子呢?”雲裳還是不太明白。
蓮準揉了揉自己好看的鼻子,“在揚州的房產隻有一處是真的花錢從戶主那裏買來的,而其他的那些都是假的,是偽造的官印蓋上去的贗品。不然我怎麽可能給你憑空變出錢來置辦那麽多其他地方的房子呢?”
好家夥,原來,這家夥不止是狡兔三窟這招兒玩兒的好,而且,偷天換日的本事也不錯啊。
雲裳佩服的看著他,“蓮準,你真是太聰明了。我佩服你。”
蓮準笑了笑,“這算什麽,給你看個別的。這個保證讓你更佩服。”
“是什麽?”本來有些困倦了的雲裳被他一說,又來了精神,從**爬起來,她本來是靠在**閉目養神的,這會兒也顧不上閉目養神了,一雙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大大的,盯著蓮準的手瞧,好像他的手裏能變出一朵花來似的。
蓮準瞧她的樣子十分的專注,猶如孩童,不知不覺也被這種情緒感染,笑了起來,“來,給你開開眼啊,一二三,變!”
說變就變,他的手心裏還真的多出來一樣東西,不過這個東西長得實在是太奇怪了點,雲裳從來沒見過,好奇的湊上來,趴在他的胳膊上仔細看著,還伸出手指頭去撥了兩下,納悶的問道,“這到底是啥麽?怎麽感覺好像它並不完整一樣?”
“聰明啊聰明。我的雲裳小美人兒就是聰明的很啊。”蓮準讚許的看了她一眼,將手裏的東西拿出來,仔細在她麵前晃了晃,雲裳拉著他的胳膊,追問道,“你再晃我也不認識它是什麽東西,你給我講講這到底是個什麽?”
“這個東西沒有名字,但是它已經存活了上百年,人們管這個東西,叫做‘虎符’。”
“啊?”雲裳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詫的看著他俊雅的含笑眉眼,“你說這個東西是什麽?”如果她的耳朵沒聽錯的話,他剛剛說了……虎符。
蓮準似乎很欣賞她這種驚呆了的表情,親昵的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帶著幾許寵溺的神色,“可不就是虎符。你沒聽錯。”
虎符?!怎麽可能會在他的手上!這才是雲裳真正驚呆的原因!就連她自己也才是剛剛才得知,這天底下還有一塊連一國之君都拚命日思夜想的東西存在啊。他,他蓮準怎麽說有就有了?
“這東西……你從哪裏得來?”她完全傻了。
蓮準笑了下,帶著幾許疲憊,“從揚州,你父親,樓老丞相那裏得來的。為了它,我可是跑死了三匹馬,累的自己也差點吐血了呢。”
“你是說,你去了揚州,見了我父親?然後……將這東西拿到手了?”雲裳盡量讓自己的大腦保持一種還能繼續工作的狀態,她幾乎不敢置信,這個她白天還在同文先生一起商議,覺得可望而不可得的寶貝,這個時候就已經到了她自己的手上!
“原來這傳言也不盡是傳言,是假話,這東西還真的是在我父親手上?”雲裳自己低低的說了一遍,卻忽而更不明白了起來,“那這麽貴重的東西,我父親又為什麽會給你呢?”
蓮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段紅繩子,將這個虎符穿過去,打了結扣,輕輕係在雲裳的脖子上,他坐著一連串的事情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溫柔的笑意,手上的動作也是十分的輕柔,好像雲裳是一個精致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樣,他一邊將東西掛在她的脖子上,一邊說道,“我隻對他老人家說,我要和雲裳私奔啦,走之前你這個老丈人是不是應該給我點見麵禮啊,他老人家一看這個女婿哎喲怎麽這麽帥氣逼人,一開心,就將這寶貝給我了,做你的嫁妝……”
“呸呸呸,蓮準你也太能編了吧?”雲裳又好氣又好笑的推了他一把,“沒個正經,好好說話,你是怎麽把這東西從老頭兒那兒騙回來的?”
“我才沒有騙,嘿嘿,我就是實話實說了。”蓮準柔和的笑著,揉了揉被她推過的地方,“你還別說,我這些日子沒被你奚落奚落,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你說怪不怪?”
“怪什麽啊,你那是純粹的賤骨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雲裳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兒。“趕緊說說,你到底怎麽得來的這寶貝?”
蓮準一拍自己的胸口,道,“我隻對他說,太子謀反,雲裳被牽連其中,生死難料,我就問他應該用什麽辦法能將你救出來啊,他老人家沉吟了很久,才去後麵給我拿來了這個東西,說的很鄭重,說是這東西在,你我的命就在,這東西要是丟了或者壞了,咱們倆也活不成了。”
事情的過程就是這麽簡單。
他說完整件事情也沒有用一分鍾,但是雲裳知道想要說服樓鐸那個老頑固,並且還能讓他交出這麽厲害的一件足以保命也足以丟掉性命的好東西來,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一定用盡了辦法,就算他在揚州裏一切進展的順利。
可短短的十幾日的光景,他就從揚州到京城走了個來回,就是這份體力和苦力也非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而他做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為自己……
雲裳忽而看著自己脖子上的這半塊虎符,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想她之前不僅是冤枉了人家蓮準,而且她還欠下了蓮準一個大人情。
蓮準自己反倒有些懊惱,“不過我好像回來的晚了一點,這個皇帝還真是陰晴不定的脾氣,怎麽就將你放出來了?害我白跑一趟,也沒在你麵前掙個臉麵。”
雲裳忽而拉住了他的手,語氣懇切的道,“就算我足夠聰明能夠從鳳紫泯的虎爪底下掏出一條性命來,可是沒有這虎符,以後我的日子還是要過的極其慘烈的,多謝你了蓮準。這份情誼我記下了。”
蓮準莞爾一笑,年輕卻帶著疲憊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將她撲倒在**,抱歉的說,“我今天就不陪你了,鞍馬勞頓的渾身酸疼,不過雲裳你要是十分的想的話……我就舍命陪你,也無不可。”
雲裳臉騰的就紅了,一把將他推開,“滾你自己房間裏睡去!”她何嚐不知道他路途遙遠的奔波之苦?
蓮準嗬嗬一笑,站起來,又和她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戀戀不舍的走了,臨走還不忘信誓旦旦的保證,明天晚上一定陪她共度春宵。
一直麵上帶笑的蓮準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在房門關閉的一瞬間臉色卻忽然蒼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