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快閃開!毒藥來啦!”蓮準一邊喊著,一邊衝到那邊的戰團裏去,雲裳的一聲笑,生生憋在了肚子裏,她還真不知道蓮準那麽會騙人,雖然她知道他是個痞子,可他在她的心中始終是一個高傲的有氣質的,好戲子,好青年啊。
牛小子聽後麵有人跑過來,立刻跳到一旁,那幾個大漢也聽見了蓮準的吆喝聲,嚇得嗷了一聲,往旁邊閃身,可惜有的人還是閃退的慢了幾分,被蓮準手上的東西撒了滿腦袋都是,哎呀叫喚了半天,還有的躺在地上,結果,半天也沒覺得身上有什麽不適。
就在他們自己亂作一團的時候,蓮準一拉牛小子的手,“此時不跑,還等什麽!”
說完,拉著牛小子朝著雲裳的方向跑去,雲裳一看他們背後的那幾個彪形大漢都紛紛倒地,喜出望外,又看見蓮準拉著牛小子朝自己跑過來,頓時十分不解,“你們怎麽跑回來了?”
蓮準騰出手來一把將她抗在背後,“別管他們,先跑再說。”
“誒?誒?”雲裳完全沒鬧明白是什麽情況,人已經頭朝下腳朝上的被抗在了蓮準的背後,牛小子看了看他,哈哈笑了下,一手拎著鋼叉,一手摸向自己腰間的袋子,雲裳看見他腰上的袋子,心裏一喜,一邊捶著蓮準的後背,“先放我下來,我有個好主意。”蓮準將她放下來,自己揉了揉酸疼的後腰,“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咯得我後背疼。”
“挑三揀四長不高!”雲裳橫了他一眼,牛小子遞過來他的袋子,裏麵裝著十幾隻做工很是粗糙的小箭,箭頭都磨得雪白鋥亮,雲裳拿起來,掂了掂十分順手,一拉蓮準,“將它們都插進地上,快,像我這樣。”她率先彎下腰,將一隻箭,頭朝上腳朝下的插進了地裏,上麵隻露出一塊尖銳的頭部,蓮準眼前一亮,“完蛋,完蛋,我的雲裳小美人變成壞人啦!”邊說,便拉上牛小子,三個人很快的完成了這十幾隻箭的掩埋工作。
他們才剛忙碌好,後邊一直追趕的人就湧了上來,“在那兒呢!好小子,別讓他們跑了!居然敢拿假毒藥來騙老子!”知道了真相之後的大漢們更是惱羞成怒,更為自己剛才的沒出息,貪生怕死的模樣感到丟臉。
雲裳頭皮一涼,被這麽多人追的感覺不啻於被一群藏獒追趕的緊迫啊!
牛小子看了一眼蓮準細細的腰杆子,“要不……我背雲裳姐姐好了。”
雲裳搖搖頭,“我還行,能自己跑,不用管我。”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牛小子,村子裏的百姓怎麽樣了?”
牛小子臉上一垮,“村子被火燒了,我爹和我娘都下落不明,我是殺出一條血路跑出來的。”
蓮準橫了他一眼,“那不就是你把爹娘給丟在一邊,自己跑了麽?”
“不是的,”牛小子趕緊解釋,急的臉都紅了,“是我爹說,雲裳姐姐被人劫走了,怕有危險,要我去追。”
雲裳心裏更加難過,她哪裏是被人劫走了,分明是自覺主動的跑路了。這麽想著,更加覺得對不起牛家父子。
他們的腳底下沒有停頓,還在一路的跑,牛小子不時回頭看蓮準和雲裳,忽而視線落在了雲裳的大紅嫁衣上,停了下來,一回手拉著雲裳的肩頭,蓮準正要說話,就聽見牛小子連喘氣帶說話的道,“雲裳姐姐,你身上的傷口裂開了!”
蓮準聞言大驚失色,將雲裳拉過來,她身上的大紅色的嫁衣就算是被血染了,也看不出來痕跡,他也伸手一摸,果然,她的肩頭都濕潤了,明顯是被血浸染,羞惱的道,“你受傷了?什麽時候?”
“前幾天,被豹子抓傷了。不礙事,已經好多了呢。”她勉強笑了下,說實話,她現在的肩膀已經痛得她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好了,那些人,好像沒有追上來啊。”牛小子也跑不動了,累得坐在地上一直喘粗氣。
三個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背後果然沒有什麽人在追上來,可是就當他們喘了口氣的時候,身前忽然有人聲馬蹄聲傳來,借著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喜交集的道,“雲裳?”
雲裳一抬頭,對方的馬已經到了自己的跟前,她一驚,原來這高頭大馬上端坐的人,竟然是……陸謹!
“陸大哥!”她氣息虛脫的喚了一聲,忽然身體委頓了下去,一把抓住自己身邊的蓮準的胳膊,“蓮準,是自己人。救牛家村……”她說完這句話,便兩眼一翻,不省人事的昏了過去。
至於之後他們是怎麽被送回去的,至於牛家村裏的那一場災亂是怎麽被平息的,她已經完全不得而知了。
等她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還是昏蒙蒙的,和自己那天逃亡的時候的情況差不多。
可是,有侍女過來告訴她,她已經昏睡了三天。
而這三天當中,外麵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首先,牛家村的人被解救了,有人口傷亡的人家陸謹都派人去送了撫恤銀子,房屋被火燒壞的人家,也給了相應的補償,還派了士兵幫助他們重新建造房屋。
其次,牛小子因為和雲裳的關係十分特殊,陸謹揣度著雲裳的心思,估計她醒過來定然是要找這個呆萌的少年的,故而牛小子被留了下來,還有他的爹娘,也被陸謹一起接了過來。安頓在了這邊的驛館之中。
最後,王媽他們的人,被抓了五個,其中有三個人咬破了嘴裏藏著的毒藥,死掉了之外,剩下兩個人已經成了他們的階下囚,一五一十的說明到底康莊王是如何委派他們來製造了樓府的混亂,又是怎麽指使他們追到牛家村,打算將雲裳綁回去的事實。
經過陸謹的轉述,雲裳才知道,這個康莊王,實際上自己是見過的。
在之前的樓雲良的喪禮上,康莊王也在受邀的吊唁人群之中,隻是雲裳那個時候沒怎麽花心思在這些人的身上。
“陸大哥,你的意思是說,實際上,康莊王是在打樓家的主意?”雲裳擁著被子,旁邊的蓮準正在喂藥給她吃。
雲裳喝了幾口,接過他手中的藥碗,自己一股腦全咽了下去,讓蓮準失去了一個表現得絕好機會。
陸謹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康莊王和樓老丞相是一對多年的政敵,這在朝廷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康莊王是個野心極大的人,而樓丞相一直擔心他這個人,故而有幾次先帝打算晉升康莊王的爵位的時候,都被樓丞相極力的否決了。故而,康莊王一直對樓老丞相,心懷不滿。”
雲裳默默的點了點頭,“這個康莊王也算是老謀深算了,竟然派了王媽來在樓府裏做臥底和內應,對了。”她說到這兒的時候才想起來,急切切的拉著陸謹的手說,“陸大哥,我二哥呢?他們怎麽樣了?樓府裏一把火燒的實在是……”她好不容易從京城裏奔到了揚州,卻隻來得及給樓鐸送終之外,卻連一眼都沒來得及看見自己的這位兄長。
陸謹臉色一動,露出幾許的哀戚來,雲裳握著他的手,漸漸的鬆開,“他……死了?”
陸謹吸了口氣,握緊她的手道,“雲裳你要堅強起來,那一場火實在是燒的太大了,樓府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灰燼,而你二哥雲崢他……他已經是個行動遲緩的半殘之人,那麽緊急的情況之下,沒有人顧得上他,都自顧自的逃命去了。他……”
“這消息……確切麽?”雲裳有點不敢相信,難道樓家上輩子真的做過什麽缺德的事情麽?竟然要讓他們父子二人在同一天一起辭別人世?
看著她默默的低下了頭,陸謹不忍心,卻又不能隱瞞的將底下的話說出來,“是,搜查遺體的人在雲崢的房間外頭院子裏找到了一個人燒焦的屍體,應該……是雲崢。”
雲裳眼眶裏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滾了出來,成為一串串細密的珠子,劈裏啪啦的砸到她緊擁著的被子上,很快錦被就被淚水打濕了。
陸謹看她如此難受,幾次想要勸說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雲裳,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你爹他在朝中那麽受人矚目?為什麽樓家會惹上這樣的殺神之禍?”
雲裳哭的淒慘,心裏的委屈好像一下子都流露了出來,聽見陸謹發問,抬起頭迷茫的看著他,“為什麽?”
陸謹看了一眼在旁邊的蓮準,蓮準站起身,拍了拍雲裳的後背,自己走了出去。
“咱們大鳳朝的皇帝從來都不是完整的皇帝,這個說法,你是不是以前也有所耳聞了?”陸謹說道。
雲裳點了點頭,“那……這和樓家的滅頂之災有什麽關係?”她的心裏其實已經有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的影子,隻是她要在這個機會之下,借著陸謹的嘴將這個猜測坐實。
陸謹看著她滿眼的淚花,道,“皇帝手中的虎符隻能夠調遣大鳳朝一半的軍隊,而另一半軍隊的虎符卻掌握在大臣的手中!這也就是為什麽大鳳朝的皇帝總是短命的緣故,他們日日夜夜都在為了這塊不知下落的虎符難以安寢,憂心竭慮,總是怕有朝一日,自己的臣子會揭竿而起,來個謀反篡位,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是如此,而問題的症結也在於此,在上一代,也就是先帝在位的時候,所有的關於那半塊虎符的傳言都落在了你爹樓丞相的身上。”
“陸大哥,你的意思是說……那半塊虎符可能在我爹的手中?”雲裳驀地睜大了眼睛,手指在被子底下,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身上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