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門前不許停馬車,你不懂這兒的規矩嗎?”守門的童子說的很是義正言辭,而且……還很有些瞧不起人的樣子。

雲裳的車夫看了這個頤指氣使的小童子一眼,沒有說話,別看隻是一個馬車夫,也被蓮準**的十分有氣度,十分的有涵養,聽見這麽沒有禮貌的一句話,他也沒有怒火中燒,反而是該幹什麽幹什麽,勒住馬的韁繩,從馬上跳下來將簾攏挑起,規規矩矩的躬身道,“公主殿下,咱們到了。”

雲裳似乎在馬車裏睡了一覺,睡眼惺忪的抬了抬手臂,還沒等她下來,就有一個壯漢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一邊舒展著身體,活動著四肢,“哎喲我說,坐馬車比生孩子還累。”

此人口出粗鄙之言,馬車夫皺了下臉,看了看無動於衷的跟著走下車的雲裳,雲裳看了一眼麵前的朱紅色的大門,點了點頭,雖然這個曹雷春的名聲不怎麽樣,可他這個人的品位還是不錯的,這門上雕花工整,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想必就這一扇門就夠養活不少窮人的日常生活開銷了。

她這麽想著的時候,牛小子已經率先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不忘活動筋骨,“這鳥蛋大的地方還這麽傲氣啊,我倒要瞧瞧看這裏頭住的是什麽人。”

門童有兩個人,一個見勢不妙,朝著另外一個人打了一個眼色,另一個小廝立馬奔到裏頭去,估計是去通稟了。

雲裳也不介意他們怎麽去做,邁著四方步跟在彪形大漢牛小子的身後,好像身前被安裝了一個奇異的盾牌一樣的保險。

“曹府門前不許……停馬車。”當雲裳走近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子跟前的時候,這個小門童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氣場,對著她這張清媚的臉,居然開張著嘴,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雲裳還未說話,牛小子先是憨憨的笑了起來,回頭朝著雲裳說,“這小子嚇傻眼了。”

“你才嚇傻眼了!”小門童頓時有幾分的不服氣。

牛小子喲嗬一聲,“你還不服氣,你信不信我把你摔得冒泡?”

摔得……冒泡?

估計小門童在他並不怎麽長的生命道路當中根本沒有聽過諸如此類的形容詞,一時間沒有言語,牛小子冷笑了下,“你還敢瞪爺爺,爺爺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摔冒泡!”

說時遲那時快,牛小子一對蒲扇大小的巴掌朝著那小門童一把抓了過去,雲裳看得是目瞪口呆,手抬了起來似乎是要阻止,但是語言功能顯然是沒有跟上動作的速度,幹張著嘴沒有說出一個字來,眼睜睜的看著牛小子一抖手,好像是老鷹丟小雞一樣的將可憐的門童小子在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來,“嗖”一聲衣料在空氣中摩擦的聲音,順便一說,雲裳估計是走神了,她甚至都沒有聽見小門童的顫抖的呼救聲,就看到門童弟弟直接墜落到了大街中央,比自己馬車所停的位置還要再遠出幾百米。

雲裳吧唧了下嘴,馬車夫老趙也已經傻了眼,喃喃的說,“這……摔死了吧?”雲裳心裏一翻,壞了壞了,這還沒到哪兒就先把人家的家丁給摔死了,這……不太好吧。隨手一推老趙,“去看看,是不是……死了。”

小門童嗝了一聲,還真是從嘴裏冒出來了一串泡,不過不是水泡,而是血泡。等老趙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這個可憐的小家夥已經嗚呼哀哉,估計是把內髒給摔壞了。

雲裳一指牛小子,“你怎麽把人給摔死了呀?”

牛小子睜著一對呆萌呆萌的星星眼,可憐巴巴的看著雲裳,兩隻手放在腮幫子底下,顫聲道,“人家從前摔老虎和狗熊都是醬紫摔的。”

“你把舌頭屢直了說話。”雲裳一個頭有三個大,這孩子最近別的好沒學會,這個一開口就是人家,人家的毛病倒是和蓮準那廝學個十足十。

“得了,進去吧,一會兒你老老實實的站在我身後,別到處亂走,更不許再和人動手,聽見沒有?”雲裳對這個牛小子幾乎從來沒動過脾氣,不過這一次卻有點生氣了。那個小廝雖然有些口氣不善,但是也不至於因此而弄丟了性命吧。

牛小子見雲裳不開心,嘟嘟嘴站在她的身邊,乖乖的跟在她的後頭,“知道了。”

裏頭的人此時也聽見了外頭的動靜,走了出來,為首的人應該是個管家,雲裳一看便笑了。

還真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管家。

這位管家太適合在曹雷春這樣的貪官家裏做事了。這副長相,這張尊榮簡直就是活脫的從港台TVB的電視劇裏走出來的特務形象,臉是一張倒三角臉,左邊的腮幫子上還長了一顆黑痣,黑痣上有幾根隨風擺動的銷魂的黑毛……真是……器宇非凡外加慘絕人寰。

雲裳一個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

管家一張臉鐵青鐵青的,從屋裏走出來,總還算是懂得幾分禮數,“請問您找誰。”

“我們是來找你家主人的。”牛小子從她背後鑽了出來,另一個門童這時候從外頭跑了進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朝著管家就淚奔了過去,“王管家,就是這個大漢摔死了狗兒。”

雲裳揉了下鼻子,好吧,她們的確是先招惹了人家。

王管家臉色更加不善,抱了個拳,道,“不知家丁狗兒如何冒犯了閣下,閣下要對一個下人下此狠手。”

雲裳吞了下口水,這才真是人死不能複生,她現在就是有一條蓮花一樣璀璨的舌頭也不夠用來狡辯的。她也同時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好像是叛徒賣國賊一樣的管家竟然說起話來如此的準確到位,堪稱一個“穩,準,狠。”

這一句話就直接捅到雲裳的軟肋上來了。

牛小子適時的放了一個響屁,尷尬的看了一眼同樣傻眼的雲裳和王管家,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公主,我……我想拉屎。”

“去吧。”雲裳對著他微微一笑,她的眼角的餘光看到了王管家一幅恍然大悟的神色,等牛小子快步走開之後,她才對著王管家說道,“真是抱歉,我這個家丁這裏有些問題。”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王管家唉了一聲,這就沒辦法了。

即便是大鳳朝有王法約束,也沒有注明一個傻子殺了人要怎麽處置。

似乎不管是哪朝哪代,對殘障人士都還是有些照顧的。

外頭這邊已經不動聲色的過了幾個回合,這間房子的主人也沒見露麵,雲裳淺淺一笑,“你家大人在不在?”

王管家想也沒想,便道,“不在。”他話音未落,裏頭就有人的腳步聲,這一位花花公子曹雷春便款款的走了出來,不知道剛剛在房間裏做了什麽事情,臉上紅撲撲的都是可疑的紅色。

先是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雲裳,接著便假作驚訝的說道,“難道閣下就是傳聞之中的無憂公主?”

雲裳含蓄的點了點頭,“曹大人,初次見麵。幸會。”

曹雷春好奇的打量了她許久,忽而一聲輕笑,“拜見公主大人。”他說的也不恭敬,動作也不怎麽恭敬,幾乎隻是敷衍的拱了拱手而已。“不知公主殿下到我這裏來,所為何故?”

雲裳對這些虛禮並不介意,看了他身邊的王管家一眼,坦然的道,“為了你欠錢的事兒的故。”

曹雷春一愣,反笑了一聲,“我欠錢?我什麽時候欠了誰的錢?”

“你,現在,欠了國庫的錢。”雲裳回答的很是斬釘截鐵。曹雷春臉上一僵,比了個手勢,王管家帶著人就退了下去。“公主有話請到屋子裏頭說,來人,奉茶。”

“不必如此麻煩,曹大人隻要在此處,還了錢,就可以了。喝茶什麽的,我看就省了那些麻煩事吧。”雲裳兩腳好似生根一樣,站在地上根本沒有按照對方的節奏來。

她好看的清媚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這笑意在曹雷春的眼中看來,不管怎麽看都好像是一種嘲諷。

曹雷春冷笑一聲,走上前兩步,來到雲裳的跟前,同時從袖子裏掏出來一顆小的不能再小的銀錠子,往雲裳的腳下一丟,“我這就還,這次齊全了吧?拿去吧。以後別來了。”

“叮。”銀子掉在地麵上發出一聲悶響,雲裳低頭看了看這顆滾到自己腳旁邊的銀錠子,微微笑了下,坦然的在曹雷春震驚的視線當中將這顆銀錠子撿起來,放在懷中,“這銀子也有一兩左右了,好,曹大人,您截止到目前為止還虧欠國庫白銀七千萬九百八十六兩,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三天以後的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能將所有的錢款都補上的話,那咱們可就講不了,說不起了。”

雲裳說完轉身便往外走,曹雷春腦門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你少在這兒挖苦我,我還不知道你麽?你也不是個好人,你府上養著的,不比我的少。”

雲裳聽見這話頓時笑了,轉過身,在一片溫和的眼光之中,看著他,坦然的笑著,嘴邊似乎還帶著一點嘲諷和輕佻,“沒錯,我養著的不比你少,可是我花的是我老子存下的錢,可你呢?你花的又是誰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