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小美人兒,我住在哪裏好啊?”那美男子危險的挑起了一端的眉梢,那身邊的一群人壓根沒能入得了他的眼,他的眼中似乎隻有麵前那麽一個清秀端麗的女子。那一雙墨黑的眼眸裏似乎有著一團濃的化不開的溫柔。
雲裳定定的看著他,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如同野獸一樣的氣息,仿佛是來自非洲大草原的豹子,全身都有一股危險的味道。雲裳腦子裏微微一轉,卻壓根想不通為什麽這個人要突然的靠近自己。
他的意圖到底何在?
雲裳這邊不說話,那邊卻聽見二夫人冷冷的開口說道,“雲裳。”
她再不想抬頭也是不行,迎著她們的麵走過去,“二夫人。”頭稍微向右偏了偏,“三姐也來了。”
雲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有藏不住的譏誚,“好妹妹,你的小情郎找上門來,怎的也不給姐姐介紹介紹。”
香香聽了直冒火,橫著竄了過來,說道,“三小姐話可不敢亂說,小姐她……”
雲裳看著麵前這幾個人的嘴臉,心裏湧上一股惱火,既然她們個個都要看她如何解釋,看她如何圓場,那麽她不如索性來一個不解釋,再把這個棘手的球踢回去。
想到這兒,雲裳抿起嘴角笑了下,似乎還有那麽點的羞澀。
“三姐來的正好,雲裳正琢磨著要把蓮官兒安置在傾芙園裏,不知道姐姐和二夫人,意下如何?”
她這番話說得實在誠懇,誠懇到讓身旁的香香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雲霓瞪了瞪眼睛,儼然是沒有消化過來她話中的意思。
二夫人臉色一變,艾管事在一旁勸道,“五小姐,此事非是兒戲。需要從長計議。”
雲裳柔柔一笑,伸手將一旁看好戲的蓮官兒拽了過來,亦是似笑非笑的看他,“他們要我從長計議,你怎麽說?”
蓮準微微眯了眯眼睛,這個姑娘似乎要比他想象當中的聰明許多。但是他畢竟是老江湖,隨即頓了一頓,擺出十二分的媚態來,“蓮準隻要能和小姐長相廝守一處,便在無所求。”
樓雲霓在一旁敲邊鼓,“雲裳你也太不知道廉恥了!怎麽能收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在府中?”
蓮準媚眼一動,朝樓雲霓拋過去一團媚光,“三小姐若是也對蓮準有意,也還要請小姐贖罪了,因為……蓮準此生都要跟定的人,是五小姐呢。”
雲霓儼然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搶白了一頓,頓時臉上一片赤紅,語無倫次的說道,“誰說要和老五搶人了?你……你……”
雲霓生氣的時候就是會犯結巴的毛病。她還要在爭辯些什麽。卻被一隻手攔住。
二夫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擺了擺手,示意雲霓不要再說。“此事我做不得主,要等你父親回來定奪。”
雲裳點了點頭,“二夫人考慮的是,那一切就等父親回來定奪好了。”
二夫人臨走的時候冷冷的打量了一番雲裳,眼中神情複雜,隻是雲裳此時已經不願再分析她那一雙眼睛裏的含義,索性由她去了。雲鈺也跟隨二夫人往外走,卻還是擔憂的看了看雲裳,雲裳不願讓他擔心,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這一群人走了,傾芙園終於又恢複了平時的安靜和寧靜。文先生靠在門框上,看著這個隨同雲裳進來的美男子,臉色陰晴不定。
雲裳隻道文先生脆弱的小心髒受不了她剛才的行為,也沒在意,淡淡的說道,“先生今天咱們就學到這裏好麽?”
文先生半天才恢複了平靜,點了點頭,臨走時甚至忘記了要叮囑雲裳好好看書這句口頭禪。
香香拉了一把雲裳,焦急的說道,“小姐,你還真要留這個人住下來啊?”
雲裳笑了下,“送上門的美人為什麽不要,你出去記得把門觀帶上,我有話要問他。”
“哦。”香香一向很乖,她這麽說了,就真的照做了。
香香出去了,房間裏就隻剩下雲裳和那個從天而降的美男子蓮準。
雲裳不說話,開始了三緘其口的政策,反正也是他來找上門的,似乎自己沒有什麽必要表現出十分的親近來。
雲裳不說話,那另一個人就忍不住湊上來,他先是端詳了一陣雲裳,繼而懶懶的往雲裳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整個上半身都快挨到雲裳的身上,嗬氣如蘭的說道,“小姐你可真是無情,就這樣把人家涼在一邊,不理不睬麽?”
雲裳終於挑起眼睛來看他,“現在沒有旁人,是不是能說說你到底所為何來?”
蓮準微微一怔,“我能有什麽企圖,隻是想和你一度春宵罷了。”
雲裳顯然不信,搖了搖頭,“你我隻有一麵之緣,卻為何要如此加害於我?”
美男子蓮準又是妖嬈一笑,“我心甘情願的送上門來,心裏想念你那一天的救命之恩,打算以身還債,委身與你,難道你心裏不歡喜麽?”
雲裳淡淡一笑,站起身來,說道,“我歡喜的很,希望你能呆的住。”
晌午的時候,整個相府裏有一個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整個早上,五小姐都在和那個戲子在一起廝混,連上課來的文先生都被趕走了。
再出來的時候五小姐神清氣爽,麵帶滿足的微笑,這情況實在是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入夜之時,樓鐸從朝中回來,半個時辰之後,艾管事就來傳喚雲裳,彼時,雲裳正在和美男蓮準對坐一處,喝茶。香香抱著托盤,恨不能拿眼睛狠狠的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挖出一顆大大的洞來。
艾管事單刀直入的說明來意,雲裳也不驚訝,放下茶碗,扶了扶袖子隻說了兩個字,“走吧。”
正廳裏,樓鐸正襟危坐,瞧見她進來,眉頭微微動了動,但卻沒有更多的怒氣,雲裳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一旁陪坐的還有二夫人和雲良,雲崢,雲霓,雲鈺。
這一家人……
雲裳不知道為什麽在心裏就湧現出這四個字來。嘴角掛上一抹笑,果然,自己和這裏還是格格不入。盡管在回到京城的一個多月裏,她嚐試著努力融入他們,但這結果顯而易見。他們是正經的一家人,她是多出的一個。
如今她冷眼旁觀,看這一家人如數到齊,正襟危坐的架勢,竟是要來個三堂會審麽?
且不論她是否真的願意讓這個陌生男子留下來,就單說她眼前見到的這副陣仗雲裳就已經被激怒,她心裏一直窩著的一口氣,今天要一吐為快。
她打定主意,再看向這一群人的時候,眼神裏不由得多了幾分犀利。雲鈺和他最熟悉,見她此刻眼神如刀鋒般淩厲,心裏隱隱覺得有一絲不好。
“雲裳,你帶來的那個男……”
“二夫人,”她冷冷開口,橫了一眼上首坐的那個女人。“早上的時候二夫人不是才說這事不能做主,要等父親回來定奪麽?”二夫人率先開口,卻不想,一句話未說完,就已經被雲裳橫刀攔了回來。
她沒想到雲裳會忽然強硬起來,微微一怔的功夫,就聽見雲裳繼續說,“父親,這件事情,我隻想和您一個人說,請父親屏退左右。”這話中的意思,就是左右的人都是閑雜人等了。
雲鈺第一個站起來,搖著扇子標誌性的笑了起來,“女孩子家的心事我這個大男人就不聽了,爹你好好和妹子說吧。”他開了個頭,雲良和雲崢也紛紛起身,雲良臨走的時候忽然對著樓鐸說道,“小妹年紀還小,言語冒失請爹爹擔待。”
樓鐸看了看自己的這個長子,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二夫人,“帶著雲霓也下去吧。”
“是,老爺。”
他們都離開之後,樓鐸這才看向自己的女兒,說實話,這個女兒是他最難以琢磨的一個,“那個人,你打算怎麽處置?”
“我想搬出傾芙園去。”
明人跟前不說暗話,雲裳單刀直入的亮明自己的觀點,隻等著樓鐸發話。
樓鐸蠶眉一動,陷入思考,半晌才問了一句,“此人可是你的……”到底是不好說出口。
雲裳搖了搖頭,“現在說這話其實也沒什麽意義,我說不認識他,二夫人和其他人也未必相信,但是雲裳還是願意和父親說一句真話,此人,我並不認識,隻是那日在街上偶然救了他一次,不知他為何要來賴上女兒。”
她說的很誠懇,樓鐸也點了點頭,“這是實話,你終日在傾芙園裏讀書,偶爾和雲鈺一處遊玩,是個有分寸的孩子。”
雲裳心裏一驚,她原先料到傾芙園的那些雜役當中,必然會有二夫人派來的眼線,但是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動一靜還不止落在了二夫人一班人的眼中。
在暗中看著自己的,還有這個陰沉多謀的丞相,樓鐸。而這個人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他是自己的父親。
“雲裳,我知你在此處過的並不快活,如果你執意要走,我也不強留你了。”樓鐸似乎料到雲裳早有這一招,便一口應承。
雲裳漸漸浮現出一個微笑來,“那好,雲裳便多謝父親成全了。”
兩人沉默片刻,樓鐸終於再次開口,聲音卻比剛才低沉了許多,“雲裳,你還記得當日你在書房裏獻計,化解了我大鳳朝與蒼浯國和瀚海國的爭端一事麽?”
雲裳略略點頭,不知道他為何要忽然提起這件舊事。
樓鐸再度陷入沉默,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最終才低聲說道。
“你聰慧多謀,比你幾個兄長都要勝強百倍,而我最不放心的,也是你。伴君如伴虎,我如今也終於有了這樣的感慨,日後,樓家的事,或許……還要仰仗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