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她簡直是跌跌撞撞回來的。她長這麽大還沒有一次這麽的失態慌張。
倒不是她小題大做,而是……事情著實的緊急。並且這種感覺緊急狀況已經遠遠的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
她是自己走回來的,沒有馬車,沒有轎子,路上有不少人對著她指指點點,都在議論紛紛。因為她回京的時候和丁姨她們扶靈一路走來,有不少人都是見過她的。加上昨日蓮準那麽一鬧,自己倒是成了這京南城的話柄和談資。
對身邊人的指指點點示弱不見,雲裳的腦子裏已經被其他的事情填滿,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她低著頭隻顧著走路,冷不防卻撞到了一個泛著冷香的懷抱,她連連後退,抱拳施禮,“對不住,對不住……”
“雲裳小美人兒,你怎的對奴家這麽客氣呀?奴可消受不起。”那人一開口,雲裳立刻抬頭,驚愕的眸子裏倒映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頰來。
“蓮準?”雲裳幾乎是喊了出來。
蓮準比她高出一頭還要多,輕而易舉的展開袖子搭在她的頭上,做出一片陰涼來,“這麽毒的日頭,偏要到處跑,曬壞了奴可是要心疼的。”
旁邊的人群裏已經有人發出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雲裳歎了口氣,用僅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你要出來放風,大可以單獨行動。不需要用我做幌子。”
蓮準微微一怔,搖了搖頭,將手指點在她的鼻尖,一臉寵溺的說道,“總是揭穿人家的心事,雲裳小美人兒你可真不可愛。”
雲裳無意與他爭論,隻好隨他。“既然來了,就一同走吧。”
“不怕我壞了你的名聲?”那人挑起妖嬈的眉梢看她。‘
“這不是已經壞的差不多了嘛。”雲裳指了指腦袋上的他的袖子,啥是無奈。
二人回到傾芙園,就見到香香正蹲在大門口無聊的隻差數自己的眼睫毛。一見雲裳回來,立刻歡呼著竄了上來,“小姐!啊,蓮公子!”
雲裳納悶的開口,“你怎在這兒?”
香香指了指傾芙園裏說道,“小姐你前腳走,老爺後腳就差遣了人來,讓咱們收拾東西趕緊走人呢。”
雲裳莞爾一笑,這老家夥倒是手腳夠快。這些倒也是在意料之中,也沒有什麽。可是看見香香一幅如喪考妣的模樣,雲裳又忍不住納悶,“昨天不是說了要搬出去嗎?你怎麽這副不情不願?”
香香揉了一把臉說道,“小姐不和四少爺住在一起了,以後該有多寂寞,多孤獨啊?”
雲裳哭笑不得,還未開口,卻被蓮準一把拉住胳膊,嘿嘿笑道,“小香香你多慮了哇,你家小姐以後不需要四爺陪著,有我一個就夠了。”
香香看了看雲裳已經變黑的臉色,沒敢接話。
雲裳淡淡的看了一眼裏麵,囑咐香香道,“那幾樣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就走。”
“已經收好啦!我怕那些人亂動手,就提前打好了包裹呢。”她指了指堆在門口的兩個小包裹,雲裳笑了下,這丫頭其實還挺靠譜的。
領他們去新居的人,果不其然是雲鈺。
隻是出乎意料的,是雲良和雲崢也跟著過來了。
幾人寒暄了幾句,氣氛因為有雲良和雲崢在場而顯得有幾分尷尬。一路上都沒說上幾句話,雲裳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倒弄得自己的嘴巴發酸,好不難受。
好不容易到了新住處,雲裳抬頭看去,這一處宅子倒是甚和自己的心意,在長安街的東側,身後是鬧市,宅子裏卻一片安靜,頗有些鬧中取靜的含義。
雲裳在宅子裏走了兩遍,覺得這裏的地方比傾芙園的占地要小一些,但是布局卻顯得更隨性一些,不似傾芙園那般墨守成規的古板。
“你查查看,還少什麽,我再命人給你送過來。”雲鈺一直深鎖眉頭,直到此刻也沒舒展開。雲裳瞧他這幅樣子,忍不住笑了下,“四哥你別這樣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把自己照顧好。你放心吧。對了,我想要幾個轎夫,這樣出門也算方便。”
雲鈺想了想,“恩,你這裏的確不適合騎馬出行,明日就給你物色幾個像樣的轎夫。丫頭四個,小廝四個,都是我挑過的,你放心。”
雲裳心裏一暖,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多謝四哥。”
“你啊。”雲鈺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瞧了一眼那邊無聊的數樹葉的蓮準說道,“這人有什麽好?”
雖然是個疑問句,但是這句子裏卻有那麽濃重的鄙夷的色彩。
“大哥二哥,時候也不早了,還請早些回去歇息。”她真是受夠了那兩個悶油瓶不說不動的樣子。隻好直言不諱的下了逐客令。
雲良眼神微沉,看了一眼雲崢,雲崢比他要活泛一些,對雲裳說道,“你與他……你好自為之。”
雲裳勉強笑了下,“知道了。”
雲崢看了她半晌,掏出一個錦袋來放到她手裏,雲裳一摸沉甸甸的,就知道裏麵應該是些黃白之物。剛要推辭,雲崢卻已經和雲良走了。
雲鈺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忍不住歎了口氣,也取出一個錦袋來,“倒讓那兩塊木頭搶了先,算了,不和他們爭。”
雲裳哭笑不得的抱著兩個錦袋,“四哥,你平日裏大手大腳還不夠花,做什麽給我錢啊。”
“你懂什麽!以後就是自己立戶過生活了,手底下沒有銀子壓腰還行?真是蠢姑娘!”雲鈺敲了她一下,預備隨雲良他們一起離開,卻被雲裳悄悄一拉袖子,見她鼻尖一紅,“四哥,你可要常來找我玩兒呀。”
雲鈺安慰了她一番,這才離開。
這邊香香和蓮準正在忙著安置新宅,雲裳卻又不消停了,她送走幾位兄長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出門,香香追出來的時候卻隻來得及看到她的一個背影。
雲裳不是去了別處,正是趕往顧大學士的府邸,她幾乎是一溜小跑的跑到顧籽萄的閨房,喘了口氣就單刀直入的說道,“顧姐姐,你今天可要帶我進宮裏去看看眼界呀。”
顧籽萄正在和丫鬟一起挑選衣服,見她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啞然失笑,“這是從哪裏來的泥猴子?瞧瞧這小臉上都是汗了,快去洗洗。”雲裳拿袖子摸了摸臉,“這樣就好了吧?”
“彩月,去備水,給樓小姐洗漱,再把我爹上個月帶來的那件蜀繡衣裳拿出來,用香薰一薰。”顧籽萄一頓吩咐,手底下的丫頭就忙得雞飛狗跳,雲裳心裏著急,也不好直接阻攔,顧籽萄卻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橫了她一眼,說道,“進宮容易,要想有個滿堂彩就少不得麻煩,我且問你,你心裏想好了要怎麽做了麽?”
雲裳聳了聳肩,“我這點心思,還真是躲不過姐姐的法眼,不錯,我今日進宮卻是為了那件事。”
“你待如何?”顧籽萄繞過茶桌,坐到她身邊。
“我?”雲裳無奈苦笑,“這是官場裏的事情,我也不甚明了,隻是走一步看一步,打算先買通些耳目和眼線,能聽,能聞才是上策,具體皇上準備哪一天對樓家發難,我也好做到心中有數。”她掏出懷裏的錦袋,往桌上一放,“我目前也就隻能拿的出來這麽多。”
顧籽萄瞧了一眼,“倒是不少。可那宮門是深似海的,你要做好準備,上下打點下來,要不少的銀子。”
雲裳點了點頭,“之後的我再想辦法,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小姐,水好了。”
顧籽萄站起來,“去吧,想好了就這麽做,去洗洗換件衣裳,我們這就入宮。”
雲裳也站了起來,深深的看了顧籽萄一眼,隨丫鬟離去。半個時辰之後,煥然一新的雲裳走了進來,顧籽萄眼前一亮,但見眼前的人即使沒有上妝,也有沉魚落雁之姿容,一雙眼眸水光粼粼,懾人魂魄般的清亮透徹。她拉著雲裳的手轉了兩圈,“平日裏就該如此打扮自己,女孩子,總要美一點。”
雲裳略略點頭,顧籽萄將那錢袋子往她懷裏一揣,“咱們走。”
從顧大學士的府邸到皇宮大概一刻鍾的時間,轎夫似乎是提前得了顧籽萄的指示,把這轎子抬得飛快,雲裳朦朦噔噔的功夫,就已經到了皇宮的大門,這皇家的大門果然氣派恢弘,壯觀的很!
隻是雲裳現在卻沒有什麽心情去好好觀賞。
有一人正好從正東門裏走出來,瞧見顧籽萄她們正下轎,“顧小姐到了,今兒又是紫湘公主約了您來的吧?”
顧籽萄伏了一伏身子,“魏公公好。”
“哎喲,這話可怎麽說的,老骨頭可受不得大小姐的禮兒。”那人上前來攙扶,雲裳看見顧籽萄悄悄塞了一個金葉子給他,果然,那老頭子頓時眼睫毛都笑完了。
“今兒是紫湘公主約了我來,可我卻多了份心,想勞煩公公帶著這位小郡主來宮裏隨便轉轉。”顧籽萄說的很是得體。
那魏公公似乎是愣了下,雲裳琢磨了一回顧籽萄的話,才明白這一聲小郡主原來是叫的自己。她趕緊從顧籽萄的背後繞出來,學著她的樣子行了禮,這種宮廷裏的老蟲子是最不能得罪的,這道理她深知。
魏公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點頭稱讚道,“好個俊俏秀氣的小姑娘。”
“這是樓相家裏新回來的五郡主,第一回來宮裏,不懂規矩,魏公公要仔細提點她才是。”
魏公公臉色一變,很快恢複過來,笑著說,“我說是誰這會兒來宮裏,原來是樓相爺的愛女,老奴給郡主行禮了。”
雲裳學著顧籽萄的樣子上前一步,將手裏的一個小金佛遞過去,“雲裳初來乍到,少不得要和公公多學學,不知道公公可否願意給雲裳指點一二?”